第三十二章 熱鬧的婚禮
我騎著毛驢兒、扎著大紅花繡球,幾個叫花子抬著花轎,從關帝廟敲鑼打鼓一路走來,惹得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爭相圍觀。等到了王府大門,早已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鶯兒著了鳳冠霞帔,很是雍容華貴,只可惜蒙著紅蓋頭,看不到臉上的笑容。
我伸出手要去拉新娘子,被吳德彪和燕兒擋了回來,場面很是窘迫。在場的人見了這一幕頓時笑翻,燥得我滿臉通紅。
雖然鶯兒只是個丫鬟,卻是遵的王府千金出嫁的禮數。這一通跪拜、磕頭加作揖下來,我是腦袋疼、脖子酸,兩腿直發軟,但一想到以後有老婆了,又有了用不完的力氣。
行完一套繁瑣的禮節,終於成功牽著新娘出了大門,那大紅的花轎就擺在那裡。
看熱鬧的開始起鬨,伸手要喜錢,亂鬨哄地擠成一團。這時鞭炮也噼里啪啦地響起來,街上頓時硝煙瀰漫,全亂了套了。
要的這種效果。
王妃換了裝扮趁機混進人群,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
既然是結婚,就少不了喜宴。瘦猴兒說叫花子吃的是百家飯,什麼時候都不能忘本,這喜宴就得是大鍋的燴菜。於是在關帝廟前支了兩口大鍋,把那些葷的、素的,軟的、硬的,長的、短的,黑的、白的材料都混一塊兒燉了。另外在旁邊又放了幾口大缸,裡面盛滿了香氣濃烈的白乾。
這些東西都是街上交情好的熱心掌柜們送的。
本來是講明了的,凡不嫌棄的都可以來吃,隨不隨禮的無所謂。可來的人怎麼都堅持個禮信,少到一兩個銅板、半尺紅布,多到一匹綢緞、幾兩銀子。
拜了天、拜了地、拜了關二哥,但沒有父母高堂可拜,我便到廟門外對眾人說:「好心人都是叫花子的再生父母,今天就是花子六的高堂,請受此一拜。」
大家受了我和鶯兒的跪拜,都樂得真像自家兒女成婚一樣。
觀完禮、吃了酒,大家又嚷著要鬧洞房,卻發現兩位新人還沒有洞房和喜床。
於是大伙兒又各顯神通忙活開了。幾個木匠師傅找來木板做成隔斷,還在上面雕了鴛鴦戲水,在廟裡圍出了個小房間。一位熱心大娘又從家裡抬來了松木大床。桌子、椅子、梳妝台這些東西也不知從誰家搬了來。半天的功夫,大家已經給我們置下了個安樂小窩。
說是吵著鬧洞房,真到了晚上,大伙兒卻都散了,連乞丐們也被瘦猴兒和犟驢兒帶了出去。
關帝廟安靜了下來,只有燭光在跳躍。
鶯兒端坐在床前,像個下凡的仙子。輕輕揭開紅蓋頭,我看到她粉紅的小臉兒,好似盛開的薔薇,在春風裡搖曳著。
她細細地看了我一遍,彷彿是在確認什麼,然後就像往常一樣忙碌起來。
看著她熟練地鋪床疊被,把東西整理得規規矩矩,我感覺到自己有了一個家。
沒有什麼刻骨銘心的愛情,這是一樁平凡的、普通的,甚至有些庸俗的婚姻,但這時候我真的很幸福。
和所有的屌絲一樣,曾經的夢裡都是白富美,可如果現在讓我做一個選擇,那些高貴的、美麗的、嬌嫩的肉體會變得一文不值。
我悄悄地走到身後,把她擁在懷裡,感覺很溫暖。她害羞的把身子縮成一團,掙扎著說:「快放開。」
「為什麼我不能抱自己的老婆。」
鶯兒找不到詞語反駁,只能憑著我胡來。
當我順勢輕吻臉頰的時候,鶯兒身體不自覺顫慄起來。我知道她還沒有經驗,便不敢再「欺負」下去了,只好緊緊地摟著,享受平靜和溫暖。
「大王、大王,不好了……」
犟驢兒咋咋呼呼就闖進了洞房,搞得我和鶯兒很尷尬。
「城門封死了,只讓進不讓出,剛貼出來的告示,明早就施行。」
「瘦猴兒帶了多少人出去?」
「七八個吧!不是怕引起懷疑嘛!隔那麼久走一個,傍晚那麼會兒能出去幾個呀!」
「城裡什麼狀況?」
「小東子去府衙打探了。」
「你怎麼能讓小東子去府衙呢!他一激動又翻牆進去怎麼辦?」
「不會,說好了的,只在周圍打探。再說,那豁口早被堵上了。」
過了會兒,小東子回來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府衙來了好些生面孔,看樣子像比府衙的人還橫。」
看樣子丁尚舉已經到了平陽。
他們可能已經搞定錢梓敬,拿到了那些書信。這樣的話,平陽王的欺君大罪是坐實了。但要捉拿郡王,也不是一個知府或布政使就能決定的,必須要皇上下旨,這需要很長的時間。
那他們關閉城門是要幹什麼呢?抓同黨!
謀反這種大工程、大項目,像樣的都得幾千上萬人參加。現在要就只抓個平陽王,說調戲皇帝老婆有人信,要說造反那就點兒扯淡。
丁尚舉、吳正行這些文化流氓深諳此理,要邀功就得把案子辦大,多抓人多殺人,用一顆顆人頭壘起巨大的「功勞」來。
到時候,不僅王府上下老少、廟裡的乞丐人頭落地,就連今天來看熱鬧喝喜酒的人恐怕也會受牽連。
想到這裡,我不寒而慄,彷彿看到燕浪已在來的路上。
如果免不了一死,那我希望死得有尊嚴。與其受盡折磨與侮辱,畏畏縮縮地等著儈子手的屠刀落下,還不如轟轟烈烈地死在抗爭的路上。
只可惜對不起這些乞丐們,他們如此信任我擁戴我,卻無緣無故惹來殺身之禍。
我跪下來磕了幾個頭,對大家說道:「我對不起大伙兒,連累了你們。把我綁了送到府衙去吧!只有這樣你們才能脫罪。」
叫花子們愣住了。
鶯兒走過來說:「今天我已經嫁給你了,要坐牢要砍頭都陪著你。」
「窮人為什麼總是窮,因為自私自利啊!為了活命什麼都能出賣,能賣兒鬻女,能拿老婆換錢,等什麼都賣光了,就只能當乞丐,像條狗一樣討點殘羹剩飯。」犟驢兒咬牙著講出了這席話。
記得這是以前我給他講過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