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嚴懲刁奴
沈妤沉穩應道:「略懂一些。新茶較舊茶而言水汽足些,質地偏重,再者,顏色也深沉些。」
老夫人一點頭,「我猜想你在沈家長大,方才泡茶手法也很熟練,對這些事應當是懂一些的。這段時間你也不要在後宅伺候了,去鋪子里給二爺幫幫忙,先將這事理清罷。」
「娘!這賤人害死了我兒,怎能去管鋪子?!」大夫人咬牙切齒地看著她,「再者說了,沈家的事沒準就是她與娘家沆瀣一氣故意做下的,叫她去管鋪子,以後鋪子是姓沈還是姓盛?!」
「她既嫁入了盛家,便是盛家人。以後若再讓我聽到你這些糊塗話,休怪我對你動家法!」老夫人被這個大媳婦氣的夠嗆,朝沈妤二人一擺手,「沈氏和延卿先回去吧。」
沈妤朝老夫人行了禮,緩步走出鶴壽堂。
剛走到門口,便聽裡面嘩啦一聲,似有瓷器破碎,隱約還能聽到老夫人的怒罵聲,「大房現在只有延卿一個男丁,以後大房的基業自然要由他繼承,你這蠢婦若是在多嘴多舌,便去家廟裡關著吧!」
沈妤腳步一頓,抬眸望向盛延卿。正好與他目光對上。
盛延卿面沉似水,絲毫沒有因為老夫人剛才的話露出喜悅之情,反而對沈妤道:「大嫂好算計。」
「二爺這話是什麼意思?」沈妤故作不懂。
「今日香林茶的新舊摻混之事是你揭露的吧?還有事後的處理方案,也是你猜著老夫人的心思說的。沈妤,你究竟要做什麼?」
風起了,沈妤額前髮絲浮動,遮住她眼中的興味。
「新舊茶事關盛府前途,我既然知道了,就不會放任不管。至於處理方案……二爺不也認為,我說得有理么?」
盛延卿俯下身子看她,如同狩獵者盯住了自己的獵物般,極賦侵略性。
「是這樣么?」
沈妤望進他的眼睛,反問道:「不然呢?而且,今日之事,不也在二爺的謀划之中么?」
兩人對視片刻,盛延卿率先移開眼,大步流星地走了。
沈妤深吸口氣,往扶雲居走去。
盛延卿好厲害的一雙眼!香林茶的事,盛延卿早就知曉了,只不過是被她佔了先機而已。
他說的不錯,剛才的處理方案確實是她忖度著老夫人的心思說得。
老夫人將桂全送官,便是不準備私了這件事。茶莊管事進了官府,盛家「新舊茶」之事還能瞞多久呢?
若是不破財保名聲,這件事便會成為沈家拿捏盛家的把柄,盛老夫人算計人心一輩子,當然不會犯這種錯誤。
況且,若是「新舊茶」混賣,又怎能顯得出她這辨茶的本領呢?
沈妤望著扶雲居的匾額,緩緩露出個笑。
她也只是,想在這個波詭雲譎的盛家活的好一些罷了。
第二日一早,她便按照老夫人的吩咐去了盛氏茶坊。
剛進去便看到幾個管事圍著盛延卿扯皮。
「二爺,您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這個月的賬一分錢都沒收回來,若是再將茶葉銷毀一批,茶坊里的夥計都得喝西北風了!」
「就是!您一來,二話不說就要換管事,說來我們也算為盛家賣了一輩子命,您不能這麼隨隨便便就把人打發了啊!」
「您別說咱們不給您面子,就是大爺在這兒,也得講規矩不是?要不咱們乾脆去老夫人跟前評評理,看老夫人是不是那種對忠僕用完就扔的人!」
沈妤駐足聽了一會兒,才知道原來是盛延卿要處置當初和桂管事一起做假賬的人。
去年茶葉明明沒漲價,進價卻高了兩成,分明是鋪子上和莊子上裡應外合,坑盛家錢財。
只見盛延卿坐在堂中,對那群管事的抱怨無動於衷。手上一杯清茶,裊裊散著香氣,偏生讓這群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隔了好一會兒,就在眾管事面面相覷之時,他放下茶盞,淡淡地說道,「規矩?盛家的規矩何時是底下人能欺上瞞下中飽私囊?原本我也看著幾位管事在盛家做事多年,不欲追究。但是若是幾位非要不顧臉面,那不如就查一查是不是真的是忠僕。要是真查出來不幹凈,也別怪盛家不講情面。」
此話一出,幾位管事頓時變了臉色。
沈妤站在那兒偷聽了一會兒,只覺得盛延卿這一招恐嚇用得真好。這群倚老賣老的人,怕得就是主家深究了。
她理了理裙擺,走了進去。
「大嫂。」
沈妤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一個姓陳的管事哭天搶地地跪到了沈妤面前,擺出一副受到天大冤屈的樣子,「大奶奶,您可要給小的們做主啊。大爺才剛過世,二爺就急著將我們這些老人給換了啊,這分明是有私心啊!」
沈妤忍不住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掃了一眼那名管事,沉聲道,「私心?二爺是盛家的二爺,自然是一心向著盛家的,能有什麼私心。倒是你們,既然如此忠心於我夫君,為何還要如此鬧騰得讓他在地底下不得安寧?」
幾位原本以為來了救星的管事們紛紛一滯。
那陳姓管事頓時面露不滿道:「大奶奶一個婦道人家,不在家裡相夫教子,跑來茶坊做什麼?」
沈妤一笑,反問道:「那你方才還朝我求救?我也是奉老夫人之命行事,陳管事若是又別的什麼想法,不妨去同老夫人說說?」
老夫人喪夫后便撐起了盛家茶坊,在茶坊之中很有些權威。
沈妤見他不再說話,才繼續道:「二爺是盛家的主子,也是盛家茶坊今後的掌事人,怎得他要處置幾個吃裡爬外的東西還不行了?口口聲聲衷心為盛家,可去年進價高出兩成竟無一人來回話!不知道那些多出的錢落盡了誰的口袋裡?這些靠著賣主家換來的錢財,花著可還安心?!」
她語氣越發凌厲,說得下首管事俱是低頭。
眼看大局將定,另一陸姓管事跳出來道:「大爺屍骨未寒,大奶奶就這樣一心偏幫別的男人,不知大爺在天有靈看到了會如何想?」
「會如何想?」沈妤目光如電逼視他,「我夫君那般光風霽月的人,無論如何也不會有陸管事心理這些蠅營狗苟的!我入了盛家的門,便是盛家的人,如今我二弟受到外人刁難,我自當仗義執言!這也是為了大房的上下和諧,為了盛家的百年基業,若是夫君在天有靈,不知如何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