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老兵不死捍山河(4)

在村民的集體監督下，葉崇新用了三天的時間才將第一副畫完成。當他站在牆邊審視著自己作品的時候，這三天來臉上首次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牆上畫的是戚家軍北上修築長城的故事。他們歷盡千難萬險用血肉築起長城，燃燒自己的生命為子孫後代築起了一道鋼鐵防線，每一塊磚石上都寄託著對和平的嚮往。也許他們並未想過這項偉大的工程會影響深遠，更不會想到將來有一天後人會將他們的故事描繪在牆上，可他們還是無私地奉獻著，就為了家國富強的希望！

「成功了！」唐寧一臉神往地說道。

「只是成功了一小步而已！」葉崇新稍微鬆了一口氣。

他們的身後聚集了不少村民，哪怕最挑剔的趙大爺此刻也說不出話來了。這幅畫似乎喚醒了村民身上祖先的血脈，讓他們一個個看上去都在回味曾經。

晚飯時葉軍特意炒了幾樣好菜，還開了一瓶幾前年葉崇新送給他的好酒，他想慶祝一下兒子的首戰告捷。

「爸，明天我就回京找人幫忙，這樣速度太慢了！」

「是啊，天越來越涼了。」葉軍點頭支持。

「一個好漢三個幫，該求人時就要求人。」老爺子也放下酒杯說道。

「你小子變了！」或許是喝了酒的緣故，葉軍的話也多了，他看向唐寧說道：「崇新從小就嘴硬要強，從不服軟，更別說求人了，自從認識你以後改變了許多。」

唐寧也喝了點酒，小臉紅潤，此刻更顯得嬌艷了。她痴痴笑著，不敢抬頭看大家。

「來，我們碰個杯吧！」葉崇新提議道。

屋外風勢漸起且越來越大，等他們吃完飯時，天地已經被烏雲覆蓋，狂風肆虐，飛沙走石亂作一團。他們來到院內看著天空，壓抑得快喘不上氣來了。

「好像災難片……」唐寧一臉驚恐地看著頭頂翻滾密布的烏雲，狂風吹亂了她的長發，臉都被沙子刮疼了。

「要下暴雨了！」葉軍皺著眉頭說道。話音剛落，一道閃電突然在夜空中劃過，「轟隆」一聲霹靂炸響。

「啊！」唐寧嚇得大叫一聲，驚恐之下挽住了葉崇新的臂膀。

「不怕，沒事。」葉崇新順勢摟住了她的肩膀。

緊接著又是幾道閃電，夜空都被照亮了。每一聲雷響起，唐寧都嚇得一哆嗦，緊緊依偎在葉崇新懷中。雨滴隨風而來，轉眼就變成了傾盆大雨，幾人趕緊躲進了屋內。

唐寧看了眼緊緊挨著他的葉崇新，臉色一紅，悄悄躲開了一點距離。

「這雨不太好啊！」葉軍眉頭皺得更緊了。

「怎麼了？」葉崇新不解地問道。

「像是有雹子……」葉軍憑藉著多年的經驗判斷道。

「長城危險了！」葉崇新也緊張起來，上次的大雨已經讓長城飽受傷痕，地頭那裡豁開了口子。這雨要是再不停，恐怕凶多吉少。一想到狂風無情地摧殘著城牆，他的心就像是被緊緊地捏了一把似的。

「老天爺，求求您別下了！」唐寧雙手交叉祈禱著，一臉擔憂。

「都去睡覺吧。」葉軍勸道。

「這麼大陣勢誰能睡著啊，」葉崇新苦笑道，「這要是關了燈真有點瘮人！」

唐寧也可憐巴巴地點頭，喃喃道：「這雨也太嚇人了！」

葉軍不再說話，目光直勾勾地盯著窗外。不幸又被他說中了，大雨下了還沒一會兒，就聽到屋外「噼里啪啦」的響，手指蓋般大小的冰雹砸了下來。雨勢未收又夾著冰雹，這一夜不知道要摧毀多少莊稼。而對葉家人而言，他們更擔心的還是長城。好在冰雹只下了一陣，可是風雨依舊。

「好恐怖……」唐寧臉色慘白地說道。

「都睡覺吧。」葉軍站了起來。

「葉叔，長城沒事吧？」唐寧小聲問道。

「看天意吧！」葉軍嘆息著望向屋外。

葉崇新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還沒多大一會兒，就聽到外間傳來動靜，房門輕輕地響了一下。他先是一愣，隨後猛地跳下床沖了出去。

葉軍披著雨衣頂著風雨站在院中，看樣子要出去。

「你等我一下！」葉崇新喊道，他已經猜到父親要去幹什麼了。

葉軍遲疑了一下又走回屋內，邊脫雨衣邊說：「你披上。」

「那你呢？」

「還有一把傘。」葉軍不由分說就將雨衣遞給他，彎腰從牆根撿起了一把雨傘。

葉崇新出門之後才發現那是一把破傘，有幾根傘骨與傘面脫離，父親的半邊身子傾刻間就被大雨淋濕了。

「你這樣不行！」葉崇新急得吼道。

「你喊什麼喊，快走吧。」葉軍只顧著往前走，肆虐的風雨彷彿是空氣。他頭頂的雨傘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更像是為了安慰兒子才搞得形式主義。

葉崇新默默地盯著父親的背影，心裡很不是滋味。父子二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光滑的路上，葉軍一個不穩就摔在了地上。葉崇新想將他拉起來，不料腳下一滑也跟著摔倒了。兩人相互扶持著爬起來，身上沾滿了泥水，就像是從泥里打了個滾。兩人相視一笑，並沒有顧及濕透的衣服。

他們終於走到了城牆邊，葉軍用手電筒一晃，遠遠就看到了一段被沖毀的石階。大水順著缺口傾瀉而下，磚石被衝到了兩旁，城牆本就有些鬆動，此刻更顯得岌岌可危。

「哎！」葉軍急得直跺腳，趕緊跑了過去。

葉崇新緊隨其後，只見缺口兩頭的城牆傾斜得更加厲害了，照這個趨勢，如果風雨不停，恐怕缺口還會加大。葉軍早就把雨傘給扔了，彎腰撿起被衝散的磚石頂在牆基上。葉崇新也上前幫忙，他不知道這個辦法行不行，但總歸要試一試。

風勢稍微減弱了一些，葉崇新剛要鬆口氣，抬頭正看到一塊足足有一米多長的條石懸在牆頂，眼看就要掉下來了。

「爸，小心！」葉崇新扯著嗓子大喊，可為時已晚，那塊條石瞬間就向葉軍的頭頂砸了下來。葉崇新來不及多想，用力將葉軍推倒。葉軍雖然躲過了條石，但是他的肩膀還是被條石的一角撞到了。

「啊！」葉軍疼得叫了一聲，翻滾著滑了下去。

「爸！」葉崇新連忙撲過去，撕心裂肺地喊著。

「沒事……」葉軍喘著粗氣，坐在地上揉了揉肩膀。

「怎麼樣？」

「破了點皮，不要緊。」葉軍咬著牙說道。

葉崇新拉著父親站起來，回頭看著城牆說：「等天亮再過來想辦法支一下吧。」

「也只能這樣了。」葉軍心有餘悸地說，剛才可是被嚇得不輕。那麼重的條石如果砸在腦袋上，結果是什麼不言而喻。

「這被沖毀的怎麼辦？」葉崇新看著城牆上被沖毀的石階和散亂一地的磚石，心疼不已。

「明天看看能不能砌上吧。」葉軍搖了搖頭，自責地說道：「要是我早點來就好了！」

「那也沒用，這裡風化得太嚴重了。」葉崇新安慰道。

兩人此刻早已精疲力盡，留下來也只能陡增危險，還不如先回去休息。葉軍站在城牆邊連聲嘆息，他被撞傷的肩膀血肉模糊，鮮血早就和雨水融為了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