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明末清初,十八子手串
「我艹我艹!」盛濤狼狽躲開,睜大眼睛,「林三口你發什麼瘋。」
「盛濤你個狗娘養的,當初求二水幫你洗黑貨,現在洗出事兒來了,今天姑奶奶非neng死你不可!」
盛濤眨眨眼,有點懵逼,「洗出事兒了?什麼事兒?」
林品咬牙切齒的罵,「少他媽給我裝糊塗,那批東漢竹簡是土星子貨,二水牽線賣給了張冬瓜,你別告訴我失憶忘了!」
「就這事兒?」盛濤拍拍身上的灰,「我還以為什麼大事呢,張董事長人傻錢多,心寬體胖,還黑白不忌,賣給他不是正合適嗎?」
林品看了他一眼,冷聲道:「張冬瓜死了。」
「啊?!」盛濤驚訝,「死了?怎麼死的?」
「資金周轉不靈,跳樓投胎去了。」
盛濤點點頭,由衷道:「這輩子活得憋屈,下輩子繼續做人,也是好事兒,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賀你奶奶個腿!」林品指著他鼻子罵,「張冬瓜死前把那套竹簡給了顧東流,顧東流讓人舉報了,這會兒還關在號子里,現在顧家人找上我,這事兒沒完,你他娘的趕緊把竹簡來歷給我說清楚,要不然我把你剁成塊給顧家送去你信不信!」
盛濤挨了一頓罵,表情也很震驚,「他竹簡給了顧……四九城的顧東流?」
「要不然我找你干屁!」林品把太師椅踹起來,拆了根棒棒糖叼著坐上去,冷冰冰瞪盛濤,「和我說實話,那套竹簡怎麼回事?」
盛濤看著林品惱怒的樣子,慌倒是沒慌,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林品什麼性格他知道,從來都是護著他的。
蹲在太師椅旁,盛濤抬頭對林品道:「那套竹簡是幾個土耗子從洛陽挖出來的,不知道走了什麼渠道給洗白,成了合法物件,再後來幾經轉手,到我這都不知道是第幾波了,你也知道,現在管的嚴,竹簡又不是其他東西,就算表面合法,畢竟帶土星子,瞞不過行家……」
「說重點!」林品沒耐心聽他叨逼叨。
「重點就是,我買回來也害怕,我們家老頭子的性格你清楚,被他知道我沾手了新貨肯定得打斷我的腿,」盛濤小聲道:「我就想著早早脫手,找個下家,掮客裡頭我誰也不信就信你,可你從來不沾新貨,我沒辦法了才去求的二水,三口你想啊,我又不能未卜先知,怎麼可能預料到張裕死前把竹簡給了顧東流嘛。」
林品恨鐵不成鋼道:「說千道一萬,都是你這套破竹簡惹的事!」
「行行行,都怪我,怪我貪,可我也沒辦法,我和你不一樣,你是掮客,對古玩沒興趣,我是收藏家,天生就愛這個。竹簡是什麼?竹簡不是死邦邦的瓷器玉器,竹簡就是活歷史!誰能扛住這種誘惑,誰不想據為己有,是吧?」
林品嘲諷地斜睨他一眼,「你摟著網紅小妞睡覺的時候可沒看出哪裡像個收藏家。」
「收藏家就不能睡網紅?狹隘!太狹隘了!」盛濤為自己辯駁。
「少給我瞎嗶嗶,」林品冷著一張臉說,「那批竹簡現在牽扯著顧家,顧東流的事能瞞住一天瞞不住一年,顧家聲譽受損,不會放過你更不會饒了我。」
顧家在古玩界的地位不可撼動,雖說一南一北,可真要是撕破了臉皮,難保顧家不來個落井下石,她和盛濤都吃不到好果子。
「那怎麼辦?」盛濤問。
林品咬著棒棒糖,片刻后,沉聲道:「他既然來了就不可能輕易走,你最近給我老實點,沒事兒別出去瞎浪,顧家……我來處理。」
盛濤小太監似得給林品捶腿,笑嘻嘻的說,「關鍵時候還得你出馬,我就知道你有辦法。」
「閉嘴吧你,」林品凌厲的目色瞪了他一眼,「盛老爺子一輩子君子風範,怎麼就養了你個敗家玩意兒,明知道竹簡是土星子貨還沾手,怎麼不浪死你呢!」
「好三口,就這一回,我就浪了這一回,保證沒下次了!」盛濤舉起三根手指發誓。
林品冷嘲,「你上次睡了鑒寶節目女主持人,被記者拍到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
盛濤摸了摸鼻子,尷尬的笑:「陳年舊事,陳年舊事。」
「本來就是個紈絝子弟,非得給自己炒作立人設,還新時代收藏家?你也配?」林品沒好氣的嘲諷。
盛濤和她是青梅竹馬,什麼德行沒人比她更清楚了。
盛家是金城裡頭的收藏世家,雖說不如顧家卻也是數一數二的名門,嚴謹的家風卻不知怎麼就養出了盛濤這棵壞了根的獨苗兒。
盛濤有點不服氣,嘟嘟囔囔道:「收藏家又不是我自己封的……那些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頭子倒是真收藏家了,一個個七老八十,走路都得人攙著……」
「你還有臉和老一輩的比,比得上嗎你?」林品橫了他一眼。
「我眼力不輸那班老頭子,哪裡比不上了?」盛濤嚷嚷。
林品沒說話,盛濤這貨得天獨厚,不知道是不是從小在古玩堆里打滾的關係,就算不務正業,眼力也著實不差,鑒定古物有兩把刷子,正因如此,盛家才放心地把的榮盛閣交給他打理。
當然,這其中也有她一份功勞,她沒爹沒娘,爺爺又是個掮客,從小就把她扔到盛家,是盛老爺子將她養大,如今榮盛閣能在金城屹立不倒,也因為有她暗中牽線的緣故。
見林品不說話了,盛濤得意洋洋,「對吧?現在這個社會就是這樣,我長得好,有錢,眼力高,家世一流,那我就是新時代收藏家,誰能不服,誰敢不服!」
「服你奶奶個腿!」林品站起身,罵道:「最近給我安分點,再浪出事別怪我廢了你的命根子!」
盛濤下意識夾緊腿,狂點頭,「知道了。」
這次確實闖了大禍,盛濤也不敢胡作非為。
林品讓薛冰去查了顧西棠的來歷。
「你自己看吧,」薛梓冰把平板電腦遞給林品,絮絮叨叨的說:「他是顧東流的弟弟,說是顧家的三少爺,可他一直和他親媽沈媛待在國外,也不涉足過咱們這一行,誰也沒見過他,誰也不知道他。」
林品對有頭有臉的世家如數家珍,知道三十多年前顧沈兩家的那場聯姻。
顧大少爺顧淵娶孔家千金沈媛,兩大收藏世家結成姻親,轟動整個古玩界。
說是才子佳人,可顧淵與沈媛婚後感情不和,以離婚收場,顧家向來低調,從不將家事對外宣揚,因此沒人知道沈媛帶走了年僅三歲的顧西棠。
顧西棠被沈媛帶到國外,鮮少回國,如今的身份是英國某大學的歷史教授,兼著博物館總顧問頭銜,還兼著拍賣公司古物鑒定專家頭銜……總之,是個根正苗紅的青年才俊。
丟下平板,林品含著棒棒糖感慨,「看看人顧家養的崽,到底是百年世家,嘖嘖。」
「顧西棠畢竟是少數人,」薛冰晃了晃滿頭金毛,「顧東流是他親哥,也是顧家的崽,現在不還是進去了?」
「顧東流又貪又蠢,」林品輕蔑道:「要不是外人顧忌他的身份,就憑顧東流那點本事早被人啃光了。」
古玩可不是別的行當,處處都是深坑,步步都有陷阱,顧東流資質平平,眼力甚至不如盛濤,如果背後沒有顧家這座大靠山,十個明寶樓都不夠賠的。
「我查到顧西棠住在金城酒店3398,去嗎?」薛冰問。
「不去,」林品嗦著糖,眯起了一雙鋒銳的明眸,「顧家能一手遮天,也不能遮一輩子,顧東流的事一旦傳開,顧家的麻煩就來了,現在該著急的不是我們,而是顧西棠。」
林品說不急,就真的不急。
照常做她的生意,賺她的傭金。
冬天日短夜長,五點左右天還沒亮,驛馬道兩旁的攤子生意正好。
林品對古玩沒什麼興趣,純屬當賺錢的買賣,她眼力極好,卻從不買古玩,只當掮客不搞收藏。
盛世古玩,亂世黃金,這幾年古玩界很是熱鬧,好貨是越來越少,撿漏也越來越小,可今天還真的就被她瞧見個好物件。
拿著手電筒對準了攤子角上的一個手串,林品抬了抬下頜,「把那個老木頭手串拿來我瞧瞧。」
「好眼光,這件兒是我剛收來,上百年的海南黃花梨十八子手串,您長眼,」小販把琥珀色的手串拿給林品,「不是我吹,這包漿,這成色,這材質,整條街上您絕對找不出第二串來。」
「是不是好物件還用你廢話?」林品把手電筒的光對準手串,手指一顆一顆地揉過圓潤飽滿的木珠。
上百年的包漿手感溫潤自然,騙不了人也做不了假,林品心裡有了判斷。
「怎麼樣,是好東西吧?」小販問。
「東西還成,」林品彈了彈珠子,嗤笑,「就是你這破嘴有點大了,一口一個上百年,吹牛就不怕漏了風?」
小販笑容一僵,嘿嘿道:「林大姑奶奶,這條街上誰不知道您啊,您可不是棒槌,您是行家,是行家裡大拿,這玩意兒確實是個好東西,您就別忽悠我了。」
「姑奶奶沒那美國功夫忽悠你,」林品把手串往攤子上一扔,懶洋洋的勾唇,「五六十年盤出來的黃花梨,半舊不新就敢說上百年,幸好今早風不夠大,要不然整條街都被你吹沒了。」
小販笑容沒變,心裡有點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