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恰是青春誰笑誰
邱意回宿舍后沒和任何人提起見過賀之這事兒。
她想橫豎二娘子都已經另擇良婿，老大庄墨和老三蘇雅更是壓根兒就不關心賀之是誰。所以這事兒，自己就算是想說也無從說起啊。就這樣看著林婷一個接一個的換對象，宿舍的姑娘們也早就忘了那曇花一現只有名字的少年郎。
時光向前，流水不返，這世上又哪來的痴人真的會不舍於昨天？
可任誰都能忘了這個人，獨獨邱意是真的不能忘記。
畢竟，人在屋檐下，低頭不見抬頭見。
更何況老話說得好，不是冤家不聚首。這邱意和賀之還就偏偏應了那句老話，真真是冤家路窄。
自打那天拿下演講稿的任務后邱意就沒再去過社團。一方面是有點想要避開賀之的意思，一方面就是學習重作業多，邱意實在是沒時間浪。
這天剛下了課，邱意琢磨後面沒啥重要的課就收拾收拾去了圖書館。
還是那本罪與罰，還是那個靠窗的位置。
唯一不同的是，邱意在從書架上拿書的時候還順便拐了個彎兒，繞了下道去了某類型書籍的區域，鬼使神差的從書架上取了一本大部書抱著走了。
看著眼前的兩本書，邱意皺眉，左翻翻右看看，孩子接著皺眉，邱意毫不掩飾的嫌棄這書，更嫌棄自己怎麼會拿了它。
傻孩子在暗自嫌棄自己的時候沒注意對面坐下了個人，兀自糾結半天，邱意還是把那本大部書推到了一邊，拿起罪與罰看了起來。
「拿都拿了，為什麼又不看它？」
對面突然傳來一聲輕笑，清淡的嗓音一如那日所聽到的。
邱意低了低頭，不好意思的把書又朝臉貼近了一些。
邱意是真沒想到自己一念之差鬼使神差的拿了這書，不僅惹得自己嫌棄自己，現在還讓某人給撞了個正著。
這下百口莫辯，立場不保。
賀之在一旁看著邱意的小動作，等笑夠了，才伸手拿開邱意放在眼前試圖阻擋住自己的書。
把書放到一旁，又把那被邱意推到一邊的修真小說原封不動的給放到了女孩的眼前。
賀之看著邱意開口，「這本書一目十行即可觀覽全局，又不浪費時間，你試著讀它一回又何妨？」
低頭看著那再次出現在自己視線里的修真小說，邱意麵無表情。
沒有得到回應的賀之也不強求，轉而言道，「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
邱意抬頭，一臉詫異，說，這是金庸的武俠小說。
賀之點頭，繼續開口，「在武俠小說中有一個江湖，那裡鮮衣怒馬快意恩仇，同樣在修真世界里有一塊大陸，那裡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邱意瞭然，但仍舊說，「江湖是真，仙俠為虛。」
雖是這樣說著，但到底是翻開了眼前的書，不再嫌棄，認真的看了起來。
賀之看著這一幕，心裡卻想著邱意剛剛的那句話。
執拗的堅持著自己的看法，縱然明知這根深蒂固的觀點或許有失偏頗，可那高昂的頭顱還是不甘就此低頭。
分明就是年少獨有的驕傲，倔強到不肯輕易服輸，不願草草認錯。
眼底靜水流深，古潭微異。賀之收回目光，遮起了暗潮湧動。
邱意看了一會兒，發覺自己已經開始有了入迷的趨勢后連忙合上了書，抬頭看向對面。
「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喜歡這種書嗎？」
看到賀之面露好奇，邱意接著說，「因為它會在你不知覺間帶著你逃離現實，避開所有的阻礙之後讓人徹底沉溺於書中的風雲叱吒。」
斂起眉眼，低低開口，「因為在無能為力面前它可以給人以強大的假象，而這種誘惑又足以令人慾罷不能。」
邱意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些話，更沒想到對之訴說的人於她而言不過無關緊要。
至少在此時，賀之於她，確是無關緊要。
而聽到這些話的賀之聞言一怔，難得的沒有藏住心底的想法，此時少年的臉上儘是懵懂與茫然。
他不解，為何眼前的少女會一語中的的言中他隱藏至深的弱勢與膽怯，更不明白。
愣了良久，賀之才慢慢地找回自己的聲音。
他說，「那你應該會喜歡上這種遊走在失控邊緣，等待理智突然回籠的感覺。」
也因為他自己，在書中尋找的就是這種感覺。
邱意點頭，開口卻否定，「我不需要這種無濟於事的掙扎。」
半大的孩子開始各自披露自己心底的秘密，或許陰暗，或許傷痛。
可彼時，他們卻都無意於去探究對方的心事。
當時年少，自顧不暇。
邱意離開圖書館的時候，無意間撞到了賀之和他的那位追求者。
粗壯的柏楊樹下站著一男一女，邱意認出了男生是賀之，猜想女生應該就是二娘子說過的那位窮追不捨的俏佳人。
懷裡還抱著作業的邱意站在不遠處看著，她隱約聽到女生在委屈的埋怨賀之為什麼沒有聯繫自己...
兩人站在一起，男生俊朗挺拔，女生嬌俏可人。
真是才子佳人，郎才女貌。邱意想。
雖然不知道內情究竟如何，但放著這麼一大美人兒不為所動，那賀之也忒暴殄天物了。
邱意抬頭望天，幽幽的嘆了一口氣，現在的孩子真是一點都不可愛，明明正值青春年少，怎麼就不懂得要及時的放歌縱酒呢！
踢了踢腳下的石子，轉身瀟洒離去。
遠處的賀之面露無奈的看著沈欣雨，就算他明明已經和對方一再的強調過自己對她並沒有任何有關於男女之情的想法，加上顧念著女生的面子，賀之也一直沒有把話說得太難聽。
「沈欣雨同學，有些事情強求不來的。更何況，現在這個時候我看你還是把精力放在學習上為好。」
「我偏要強求看看，賀之，如果我大學和你考進了同一所學校，到那個時候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沈欣雨啞著哭腔，目光中是毫不掩飾的希冀。
作為一個女生，她被一個男生一再拒絕，就算是再怎樣的厚臉皮都會知難而退。
可是沈欣雨捨不得，少女時代難得的遇上了自己喜歡的人，就算是強求，她也要為自己爭取一次。
哪怕最好不如人意，至少她自己無怨無悔。
賀之聞言，沉默良久。
離開的時候他對沈欣雨說，有些事情，你一意堅持下去的結果只能會是被南牆碰的頭破血流。
人間事，世間人，從來無所謂爭取與否。
若是你應得的，縱是隔岸觀火也難逃其身；如若不是，費心求取亦做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