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羅蕭篇(8)

(四十五)羅蕭篇(8)

陸櫟一歲喪母。陸櫟母親的去世,對陸謹淵的打擊很大。想來陸謹淵便是在E國借酒澆愁的時候,遇到了喬洵的母親,一名E國的舞女。荒唐的***后,她瘋狂地愛上了他,他卻認為這是自己對亡妻的愛的最大諷刺與背叛。

後面發生的事情就十分老套了。她有了身孕,他逼著她打掉孩子,她騙了他;當他知道喬洵的存在時,對她,對喬洵,只剩下恨,刻骨銘心的恨。他不允許自己接受這個曾經的大錯特錯,而她和喬洵,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這個錯誤的存在。

他要糾正這個錯誤,但糾正錯誤的方式卻是讓她和喬洵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他殺死了喬洵,卻讓她逃了出去。她雖活了下來,卻成了半個瘋子。她用比愛上他瘋狂百倍千倍的方式,病態地報復這個世界。

世間多荒唐,情字最難捨。

我們不過都是,命運匆匆的過客。

天階夜色涼如水。醫院的夜晚同百年前這片土地上的夜一樣,涼薄的很。顧輕塵仍保持著原來的姿勢,蹲在牆角。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在他身旁,同他一樣蹲下。

不知過了多久,病房的門打開了,一個小護士走了出來。「誰是2號床病人的家屬?」

一旁的顧輕塵立刻站了起來。「我是。」

「病人醒了,進去看看吧。」

顧輕塵走進了病房,我卻沒有勇氣見到檀苡,只好蹲在原地。無論如何,檀苡都算是受到了我的牽連。此刻我很茫然,實在是不知道該怎樣見檀苡。

「原來你在這裡。」一道聲音從頭頂傳來,我抬頭去看,是陸櫟。「你怎麼找到這裡了。」不是問句,而是一份無奈。

「羅紓兒找到了。」陸櫟微微低頭,醫院走廊里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兀然有一種莫測的神情。「不過情況不大好。你還是自己去看看吧。」

陸櫟把羅紓兒從蕭渙手中轉移出來了。當我趕到的時候,羅紓兒正背對著我們,坐在落地窗前。我走近她,毫無徵兆地,羅紓兒猛地抱住我,把臉埋在我的衣服里。

「紓兒?」我拍拍她的肩膀,她卻並沒有什麼反應。我靜默著,靜默地站立在羅紓兒身旁。良久,羅紓兒終於「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沒有舌頭,只能發出一種野蠻的嘶吼,彷彿在控訴著她所經歷的一切。

待她哭累了,漸漸平靜了下來。陸櫟示意我出去。我緊隨他離開了房間。我知道,陸櫟一定是想同我講些什麼。

「羅紓兒目睹了蕭渙殺死羅叔叔的全過程。」

幾天前,溱港,羅冼辦公室。

「所以,在你眼裡,我就是非死不可了?」看著眼前的一粒致命藥物,羅冼輕笑。

「放心,藥效很快。你不會痛苦太久。」蕭渙面無表情,可惜暗暗攥緊的拳卻暴露了心中的慌張。

看著這樣的蕭渙,羅冼徹底笑了出來:「二十年前,我把你領回家。從那時起,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終於,它來了。你瞧,它終於來了。」

「你自然是明白原因,還有什麼可說的!」蕭渙終於是被他的笑激怒了。他質問羅冼:「蕭書昀是你的兄弟,出生入死的兄弟啊!你,為什麼要害死他?!」

說罷,他像是自嘲:「是了,是因為我的母親。你想得到她,你不擇手段地想要得到她!」

「只可惜啊,你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母親對父親的愛!你以為父親離世,母親就會接受你?你打錯了算盤!你萬萬沒想到,母親為了,為了父親,竟然能做到那一步……」

「母親她,殉情了。」

羅冼表情扭曲,蕭渙更加激動:「你收養我,不過因為,是你,羅冼,你害死了我的父母。所以我為什麼要對你感恩戴德?二十年來,我無時無刻不想殺了你,為他們報仇!」

「沒想到,這麼多年,你是這樣看我的。」羅冼長長嘆息。「事到如今,多說無益。確實,蕭書昀和秦嫃的死與我有關,你這樣講,我不能也不想為自己辯解什麼。」

「到最後了,我只想跟你說幾句話。我自認此生行事已是盡己所能,無愧於心,唯獨有兩大憾事:第一件憾事是當年未能贏得你母親的青睞,不能與她白首到老。第二件憾事,便是在你父母婚後,未能告訴你父親,這件事情不怪他,我……祝福他們。」

「是我對不起他們。算了,還是我自己去跟他們說吧。」羅冼一笑,拿起眼前的藥片,毫不猶豫地吞下。

羅紓兒終於忍不住了,猛地撞開門,撲到羅冼身上,大哭起來,嘴裡含糊不清地咿呀叫喊著什麼。

蕭渙完全沒有想到還有這一出,有些愣住。羅冼坐在椅子上,用手掌緩緩摩挲著羅紓兒的頭髮。「紓兒是你的妹妹。她沒有錯,你……好好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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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何以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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