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絕地反擊
暫不表六月雪被和尚的紫金缽盂收了,舒奇與龍佑仙去了華山;只回到比武大會的次日,說說舒家那些無恥的人,對蘇童芳母女做了一件多麼無恥的事。皆因舒八姑曾經對舒奇照顧,蘇童芳與舒奇青梅竹馬而起。
「家門不幸,八姑教女無方,以至於膝下女兒蘇童芳,居然與那舒奇未婚偷香,著開除宗廟。」長老們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不就是因為舒奇害得他們威風掃地,他們遷怒這一對可憐的母女罷了。
「真是家門敗類!」
「舒奇該死!」
「那廢物真把舒家害慘了!」
「舒家在江湖上是臭名遠揚了,都是拜那混蛋所賜……」
一屋子的人嘰嘰喳喳,鬧哄哄的如演大戲,你方唱罷我登場。他們的最終目的,是一邊倒的批判蘇童芳母女和舒奇。
好在幾個舒家老人還顧及悠悠眾口,並未對這母女做什麼過分的舉動。大家最終一致決定,把蘇童芳母女趕出家門便算了。
即便如此,惡奴們也是一副趨炎附勢的醜惡嘴臉,在對舒八姑推搡拉拉扯扯之際,根本就不顧忌手腳的輕重,硬是把曾經的姑奶奶推到在地了,惹得圍觀人眾一陣鬨笑怒罵,洋洋自得。都是小人!
明眼人都知道,這一切都是舒元暢一房在從中作梗。
本來是養尊處優的姑奶奶,她何曾遭受這等罪?要是沒有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家變,蘇童芳也不會受到如此的羞辱!真是鳳凰落地被雞欺!
「娘……娘……你沒事吧?」蘇童芳嚇得魂飛魄散,心慌意亂道:「你們這些人怎麼這樣啊!你們住手……住手啊!我們這就走,離開這個家,不用你們攆。」
「你外公過世了;你哥哥也死了;你表哥又下落不明。」舒八姑懦弱無助,絮絮叨叨的道:「今後的日子怎麼過?要不我們回去求求你那幾個外公,讓他們行行好,收留收留?」
落井下石的奴僕,他們也是可憐人,但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是古今不變的真理。
蘇童芳看著這個住了十幾年的家,道:「他們早容不下我們母女了,回去只會自取其辱!以其死皮賴臉苟活在這個道貌岸然的舒家,不如瀟洒走一回。天下之大,總會有我們母女容身的地方。」
地下那些大包小包,都是舒八姑母女的衣物。老婆子丫鬟冷漠無情的亂丟一氣,害得母女二人又手忙腳亂的收拾起來。看著一個個冷漠的面孔,母女二人整個心都是拔涼拔涼的。
一個鳥籠咕嚕嚕地滾到二人面前,裡面有一隻紅色羽毛的麻雀,正嘰嘰喳喳的驚叫喚。
蘇童芳提起鳥籠,雖然心裡愛憐它,一時之間卻無法安慰它,「小麻雀啊!雖然我們相識沒有幾天,感情卻相識了千萬年似的,真捨不得與你分開啊!但是眼下我已經無家可歸,自身難保,你跟著我只能受苦受難,不如就放你遠走高飛吧!」她打開籠子,「小麻雀,我們有緣再見了!」
自從舒家比武大會後,奇表哥受傷逃亡開始,蘇童芳就一直擔驚受怕,沒頭蒼蠅似的在院子里求諸神保佑!不經意的看見小麻雀被一條烏蛇追咬,即刻就想到奇表哥眼下的處境不外如此,義憤填膺,拿了樹枝,毫無章法的打跑了那條毒蛇。
膽小怯弱的嬌貴大小姐,第一次做這樣的豪壯之舉,事後清醒過來,即刻被嚇得渾身哆哆嗦嗦的,娘啊,我居然打跑了一條蟒蛇!自己都不敢相信。
小麻雀口中吐著青煙,一臉沮喪,「三昧真火居然變成三昧真煙了。女媧娘娘啊,明知道我與蛇是死對頭,生生世世都不能善罷甘休,還讓它們來為難我,你真希望我這落地鳳凰不如雞嗎?臭烏蛇,讓你贏一回,待女媧娘娘恢復了我的武功仙法,看我怎麼收拾你!」
蘇童芳驚魂初定,回頭見這隻呆萌呆萌的小麻雀怪可憐的,便好心收養在閨房中。
「謝謝主人救命之恩!」
蘇童芳驚喜道:「小麻雀,你會說話啊!哦,我認錯了,你一定是學舌的鸚鵡,對了!」
小麻雀並不否認,以免這個千金小姐大驚小怪!
此時此刻,分離在即,蘇童芳心裡也不好過,但是她不能自私。
小麻雀便撲稜稜的出來,跳到她手裡挨挨擦擦的,雖然萬分不舍,最終還是飛上了天空去,盤旋幾回便飛向了長街西頭。
蘇童芳望著它瘦小的身影漸漸消失,一臉依依惜別的揮手,回頭嘆息道:「娘,我們在三甲鎮看來是呆不下去了,找表哥去!」
「你們怎麼會這樣啊?在今天以前,我可沒有虧待過你們啊!」舒八姑一根筋,真是想不通了,「都翻臉不認人嗎!」她的個性不夠堅忍,以前又擅長和稀泥,得罪了什麼人,恐怕自己也不知道吧?
「趕緊走,離得遠遠的。」惡奴不耐煩,揮手道:「趕緊的去找那掃把星……真晦氣,那廢物就是個災星,安安心心做廢物多好,何必強出頭?還害得我們受連累。」
原來是舒元暢遷怒了他們,他們也因此記恨了舒奇。人都是這樣,追根究底,就是欺善怕惡罷了!
舒莫離一雙紫色鞋面,囂張跋扈的出現在童芳面前,晦氣的一張臉居高臨下,口沫橫飛的說道:「賤人,怎麼樣?無家可歸的滋味好受吧!」
蘇童芳冷笑道:「這下你該滿意了?」
舒莫離笑道:「怎麼?你還不滿意?」
蘇童芳道:「你是表哥的手下敗將,也別得意太早。」
舒八姑緊張的拉著童芳的胳膊,「都是一家人,姑表親的,你們小姐妹就少說兩句吧!」
蘇童芳好笑道:「娘,我們都被掃地出門了,他們哪裡還記得一絲毫的姑表親啊?我的娘啊!我們母女該面對這個現實了,不要被他們打倒才是。」
舒莫離眼睛一轉,突然冷笑道:「你們既然無家可歸,我就做做好事,帶你們去一個地方。」
她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在作死!
舒八姑聞言,即刻高興起來,急促道:「哪裡哪裡?謝謝!還是我小莫離心地善良啊!知道姑姑有了困難,才想著好心的幫以援手。真是個好姑娘!」
蘇童芳才不相信這城府深的,丫頭會在這危難關頭大發慈悲呢!「哪裡去啊?」要她對一頭蛇蠍心腸的女子阿諛奉承,真是不如母親這個深閨婦人缺心眼。
舒莫離一手提著一個包袱,大步流星的向一家煙花之地走去,叫聞香閣。
老媽媽奔出大門笑臉相迎,「哎喲!我的姑奶奶,總算把你盼來了啊!」圍著蘇童芳母女轉了幾圈,滿意的點頭道:「不錯不錯!是兩個好貨色!」
舒八姑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一直賠笑,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失禮。她這是典型的被人賣了還要幫忙數錢的人。
蘇童芳跟舒奇一起在舒安義身邊受教,幼年就能識文斷字,是個冰雪聰明的姑娘。別看她表面柔柔弱弱好欺負,骨子裡卻是剛強。眼下都到這步田地了,還能傻傻的讓人愚弄?但聽她冷靜異常道:「舒莫離,你真的要做絕嗎?連最後的一點親情都不打算留了嗎?」
舒莫離聞言,有些詫異,轉眼想想小丫頭是沒什麼武功的,也不怕她出什麼幺蛾子,遂冷笑道:「怎麼說?我這不是好心好意的給你們找個落腳地方,安排今後的生活嗎?你可別把我的好心當驢肝肺啊!」
蘇童芳指著百花芳香院,冷笑道:「這就是你的好心好意?」
「女兒怎麼了?」舒八姑還是不明白現實,「這兒有什麼不好嗎?」
「娘!你可看清楚了啊,這就是你的好侄女!」蘇童芳道:「她把我們帶到這裡,是要賣了我們啊!」
「賣了我們?」舒八姑大吃一驚,回頭道:「莫離,是這樣啊?」
舒莫離不理她們,自顧與老媽媽辦理交接手續。
蘇童芳道:「娘,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這是煙花之地啊!是那些臭男人胡作非為的地方啊!」
「煙花之地啊!聞香閣——」舒八姑再笨也知道了,「莫離你好狠啊!」
蘇童芳譏諷道:「娘,你這侄女還算好的,居然能想到把我們賣到這裡。這百花芳香院可是三甲鎮有名的煙花之地,我們母女攀上這高枝兒,除了讓身體有所損傷外,好歹一輩子都不會愁吃穿了。」
舒八姑羞憤交集,慌亂無助的道:「怎麼辦?怎麼辦?女兒,我不想在這裡住了,我們走吧。餓死街頭也不想對不起你爹爹。」哪怕被那些人趕出家門,她都沒有覺得害怕或絕望,現在是真的害怕了,絕望了。她怕女兒進了聞香閣,一輩子就此毀了,自己死後更無臉見夫君。
舒莫離自以為是,傲然道:「賣買契已經辦好了,二位自己進去,還是我送你們進去?」
火紅的身影這時候突然飛了回來,落在蘇童芳的香肩上,看著舒莫離猶如看到一個死人一樣。
蘇童芳正在絕望的時候,驚喜道:「你怎麼回來了?」她本想孤注一擲,自己雖然打不過舒莫離,至少也要咬她幾口,再自盡成仁。「快走,快走,這裡危險!」
「忘恩負義可不是一隻好鳥!」小麻雀忽然開口言道:「我特地回來是幫你打壞人的,才不走呢!」
蘇童芳笑道:「我雖然早知道你會說人話,但是你在這個時候說大話,會很危險的。」
「我不是在說大話。」小麻雀道:「不信,你打打她,試試看行不行!你如果不行,我才出手。」
「是嗎……」蘇童芳突然感覺到自己精力充沛,滿心的蠢蠢欲動,便笑了,「好啊!」看著舒莫離像看傻瓜,也像是看死人一樣,「你真的是蛇蠍心腸!既然大家一點情親都不念了,我還顧忌什麼?你可以死了!」一提手,一掌輕飄飄的打向這個沒有一點危機意識的惡女。
舒莫離沒有聽到一人一鳥的對話,看著這一巴掌在眼前放大,便自以為是的哈哈笑道:「就憑你那三腳貓的功夫,也想螳臂當車……」話還沒有說完,頓時感覺一股大力如錘擊來,身體便如一張紙片飛遠了,吧嗒一聲,死魚似的癱在地上。
『有鳳來儀』是武術中最簡單的一招,普天之下誰都可以一學即會,但是要讓它發揮出手即傷敵的威力,蘇童芳做得真不容易!
舒莫離的思想一時之間打了結,不認識蘇童芳似的,只覺得昔日弱女變得好陌生,好高大上!
蘇童芳緩步上前,又一腳踢出,這個惡女掙扎未起,接著滾出一丈遠,在聞香閣的大門口狂吐鮮血,懵逼著一雙可笑的眼睛,白痴一樣看著眼前的蘇童芳。
小麻雀驚呆了,「我只是提供了一點點仙力,你就這麼厲害了啊!主人真了不起!威武!」
因為事出突然,加上蘇童芳出手又太快了,舒莫離根本就沒有還手的機會。好不容易緩過來了,問了一句白痴話:「你怎麼會武功……」她做夢都沒有想到,這件顛覆人生觀的事情,會發生自己的身上。
「你知道的太少也太遲了。」蘇童芳突然覺得很好笑,也很自信滿滿的道:「真是諷刺啊!我以前一直不信外公說什麼出生在大家族裡不學武功,跟羊在狼群沒有什麼區別。現在我信了!」
「扮豬吃老虎,我真是低估你了。」舒莫離掙扎著爬起來,吐了口中的血,惡毒的道:「臭丫頭,你真會隱忍啊!」先是輸給舒奇,她還沒有消化掉心裡的不平衡。現在輸給這個臭丫頭?不可能,這是幻覺,不現實!柔弱得連螞蟻都不敢踩的小女子,怎麼會練了一身霸道武功呢?
蘇童芳道:「不是我會隱忍,而是你欺人太甚!我們母女對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步步忍讓,換來的是什麼?是你們步步相逼。奇表哥說得好!忍無可忍無需再忍!你今天的所作所為真讓我想殺人。」
小麻雀緊急提醒道:「小心背後!」
蘇童芳聞言,轉身回手,一巴掌就拍死了在背後偷襲的兩個龜奴,沒有什麼花招可以描述。
這兩個龜奴也該是倒霉了,拿蘇童芳的話說:「以為我軟弱可欺,居然敢背後偷襲我?你們今天出門沒有燒香看黃曆嗎?」
如此變故,還殺人了,老媽媽即刻被蘇童芳凶狀嚇得大小便忍不住了,「別殺我,別殺我……」
既然已經開始辣手殺人了,蘇童芳也就豁了出去,你們不仁,就別怪我不義,遂冷笑道:「老太婆你逼良為娼,你手裡沾滿了多少姑娘的鮮血?真是死有餘辜!我豈能饒恕你!」一巴掌又把老媽媽拍死在地。
小麻雀讚歎道:「主人,你的身體素質真不錯,武功基礎也很好,是塊修仙的坯子!」
「是這樣啊!」蘇童芳對小麻雀道:「我外公也這麼說過!只是我見不得打打殺殺的,人也懶得很,所以時至今日武功只學了一鱗半爪,還沒有奇表哥學得好呢!」
眾龜奴習慣了聞香閣里那些鶯鶯燕燕的弱女子,自然也就習慣了欺善怕惡,今兒遇見這位一臉戾氣的,連殺幾人的女殺神,膽子一虛,頓時嚇得作鳥獸散,再不敢為非作歹了。
看著滿地狼藉,小麻雀道:「眼下的故事你既然經歷了,也該深刻體會了!這個世界其實並不是你想當然的美好世界;慈悲心腸並不一定能感化那些貪得無厭的人們,他們的罪惡一定得用武力去詮釋!你表哥被迫逃亡在外,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再說舒家那一群欺善怕惡的人,也不過是滄海一粟。世界很大,你會遇到很多不可思議,用武功仙法也不一定能征服的惡事!武功仙法雖然不是萬能的,但是要想平平安安的行走江湖,除暴安良、行俠仗義,沒有武功仙法是萬萬不能的事!」
蘇童芳聞君一席話,真是醍醐灌頂,深刻受教了!
舒莫離調整心情,控制了身體上的傷勢,步步向蘇童芳走近,笑得很可笑,「就你這三腳貓的功夫,真以為自己可以翻天了?」
蘇童芳漠視道:「三腳貓也可以打得你滿地找牙,信不信?」
舒家絕學『有鳳來儀』,自己練了幾百回,卻不如蘇童芳這般有威力,所以她先入為主,認為自己辦不到的事,別人一樣沒那個能耐。舒莫離就是那種吃了眼前虧依然不思教訓,一如既往的自以為是的人。緩過神來,便自大狂笑道:「是我自己太大意了,沒有留意你的偷襲,才讓你一時僥倖得手,有什麼可以值得驕傲的。這一次我有了準備,看你還有什麼手段?」
自從蘇童芳展示武功后,舒八姑就被嚇暈在地上了。這樣也好,免得成了拖累,妨礙我們這位覺醒了的復仇女神,發揮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威力。
舒莫離的武功來自雲南五毒教,擅長用毒,但見她揮手起式,紫煙雲繞於雙掌,雙眼發出狠辣的光芒,整個威勢猶如一條出洞的赤練蛇!
蘇童芳也是擺手起式,但見雙掌祥光耀眼,奮力一推,「你去死吧!」
但見兩股力量碰撞,在空間里激起軒然氣浪!
奇表哥說過,對付五毒教,最好的辦法是以毒攻毒。只是此時倉促之際,舒童芳一時無法以毒攻毒,那麼……她心思電轉,抓起地上兩個龜奴的屍體,掄起來如刀似劍,打得舒莫離手忙腳亂,抱頭鼠竄,最後付出的代價是廢了一雙罪惡的手……
我說過,她就是個機靈的姑娘,冰雪聰明不輸任何人!
蘇童芳本想再辣手摧花,回頭便看見舒展帶人來了,還有那些道貌岸然的舒家長輩,便當機立斷,背起母親就跑了。
圍觀的眾人,都是被拐帶到聞香閣里的姑娘,在一邊嚇得簌簌發抖,等待自己的命運被宣判,但是眼下看見舒童芳白日飛升,腳踏祥雲,打殺得惡人死傷慘重,都懵懂的以為是大仙降世來救苦救難了,紛紛頂禮膜拜,然後有那大膽的,便趁亂放火燒了聞香閣,結伴逃了性命。
「除惡不凈,貽害無窮啊!」見那一群凡夫俗子蜂擁而至,已經沒機會再下手了,小麻雀很不甘心。想想又自我開解道:「算了,為這麼一個凡人賤女泄露真身,違反了天條,就不值當了!」在空中盤旋一陣,才追著蘇童芳而去。
舒莫離今天所經歷的一切,猶如一場噩夢,直到舒家人圍在身邊了,她還是不肯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被一個弱不禁風的乖乖女打敗,太丟臉了!都不好意思到處炫耀。
「至今而後,別再瞧不起人了!否則死都不知道自己是笨死的。」是蘇童芳臨走之時留給她的警告。
只是這個警告的代價未免太大,是她用一雙手換來的。她恨啊!「蘇童芳,我一定要你不得好死!」想想自己先是被舒奇一把拉下高高在上的神壇,失去昔日威風和驕傲,今兒又被舒童芳這個賤婢撕了偽裝的顏面,讓她醜態百出,這幾日真是禍不單行啊!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舒元暢道:「舒奇把那母女救走了?完了,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啊!完了!」這老頭最近是患上了舒奇恐懼症了。
舒莫離怎麼好意思說自己是被人畜無害的蘇童芳狂虐了,而不是被舒奇打敗的呢?這是她心中的奇恥大辱,是不為外人道的秘密。
但是眾人看著舒莫離雙手已廢,傷痕纍纍,血流如注,耷拉著高貴的頭顱,一個個的表情可豐富了,憐憫有之、幸災樂禍也不少、虛情假意的問問就算了,就是沒人想到救她這一檔子事。
自己的尊嚴已經不值一文了,待在這裡只有讓人徒生許多的笑話。舒莫離冷笑一聲,回頭走了。
「她這是幾個意思?」舒元暢不明所以道:「真不懂規矩!」
「誰知道呢?」舒展道:「她歷來都是這樣冷,真是大家庭里慣養的臭毛病。」他自己一身的臭毛病,只是自己看不見罷了,也好意思對他人評頭論足?
夕陽西沉,三甲鎮雖然多有瓊樓玉宇,此時此刻卻是陰影重重。
蘇童芳母女無家可歸,街頭晃悠,彷徨無助,一樣的陰影重重,一時之間也不知何去何從。
「童芳!八姑!你們這……這是怎……怎麼了?」純真從街坊的角落裡跑出來,他一副乞丐模樣大喊大叫,著實把蘇童芳母女嚇得不輕。
剛剛經歷了人生第一場鬥爭,要說她心裡不怕那時假的,只是危難當頭,她沒有時間來怕……劫後餘生,她現在怕得要死。加上純真這一嚇,蘇童芳還好,舒八姑又暈了。
「你們的事……事,我已……已經聽說……說了,舒家的那……那些人真不是……是個東西,害了師兄……兄兄不說,還把你你……你們趕出來了。」便好心的把她們帶到了舒奇曾經練功的山洞安身。
「這就是奇表哥練功的地方!」蘇童芳欣喜不已,「我相信奇表哥一定會回來的!」
有純真的幫助,第三日,蘇童芳便在旁邊結廬住下,打算苦守在此,等舒奇回來接走她們母女。
接下來的日子,好在蘇童芳也懂些醫術藥理,上山採藥,為山民看看傷寒、痢疾的小病,以換回糧食度日。
純真的醫術與蘇童芳一比,好不了多少,打過半斤八兩罷了。
蘇童芳道:「都怪我以前年幼無知,貪玩耍懶,不曾好好的跟著外公和表哥好好學習醫術。眼下以一知半解的醫術勉強混日子,何時是個頭啊?」
純真還在義憤填膺:「舒……舒……家……家那幾個……幾個老少爺們真……真不是個……東西。」
舒八姑懦弱無能,一輩子都靠男人而活。就算嫁給舒安義的義子蘇半山後,也是繼續過她的大小姐生活,沒有經歷過什麼大的苦難——蘇半山重病過世后,她攜帶兒子女兒在舒家依靠父親舒安義,好歹也是平平安安的過了幾年。眼下流離失所的災難,對於一個十指不沾泥的貴婦人,頓失生計,惶惶不可言狀,恰如世界末日。
純真在山洞裡搗鼓出來一些舒奇的日用品,比如鍋碗瓢盆什麼的。
蘇童芳看著它們,不由熱淚盈眶,「都是表哥用過的啊!」
純真道:「師兄至今生……生死未卜。等些日子,舒家與歐陽家……家淡忘了,我便去尋……尋訪師兄的下落。」
蘇童芳哭得梨花帶雨,「表哥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我相信他!」
舒八姑點頭道:「小奇是個好孩子!純真啊!你快快去尋他回來,與芳兒完婚……」
純真真是佩服這養尊處優的姑奶奶,都什麼時候了,不思自食其力,還在那兒幻想依靠男人,畫餅充饑,「姑奶奶放……放心,弟子……子知曉了!」
蘇童芳知道眼下困境不小。至今而後,養活母親養活自己,靠不了天,靠不了地,也靠不了他人,是要靠自己的雙手求生活了。
想想自己母女被趕出舒家大門后,求親靠友無望,一度差點淪落風塵,世態炎涼如斯,夫復何言!
純真道:「大小姐,我的本事……智智……謀謀有限,好在有一身力……力……氣,從今而後,但有吩咐,赴湯蹈……蹈……火火在所不辭!」
蘇童芳微微一笑,「好!」她知道純真與表哥是生死之交,待奇表哥回來,與他一起報答這大恩大德便是了。
經歷生死,涅槃重生后,蘇童芳穿得一襲留仙裙,美若天仙,就跟脫胎換骨的人一樣。這就證明了一件事,從今天開始,那個曾經柔弱的大小姐便不在了。拿小麻雀的話說,這真是一件好事!
山洞裡篝火旺盛,純真在勤練武功。草廬里,蘇童芳點燭研究藥理。舒八姑在張羅晚飯。
小麻雀在布置結界!但見它舉起一雙翅膀,腳踏乾坤,接天地之氣勢,畫出一張大圖,呈現五角型,拋向天際,變幻莫測,頃刻間光芒大盛,罩定方圓一里地兒。
看見過鍋蓋嗎?這便是形象的巨型鍋蓋了。
結界不是誰都能起的,沒有本事就別逞能,否則會受到天地之力的反噬。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小麻雀耗費了這無邊的法力,終於是做成了安全措施,自己卻累得跟只有出氣。「要換著百多年前,這個低級的結界,我是不做的,要講打架,我怕過誰了!要不是淪落如此地步,我豈能如此耗費心神?」
山洞外邊是一條通往下山路,有好幾路不速之客都被擋在了結界之外,其中就有舒莫離。
這女子報仇心切,眼見仇人近在咫尺,而自己卻被阻隔在這無形的結界外,一時之間也只有眼睜睜看著,而無可奈何。賊老天,這究竟是個什麼事啊?你是在耍我嗎?
小麻雀無奈道:「這破結界真他媽不是個東西,就這樣兒也能耗盡我的仙法。」盤起麻雀腿,雙翅抱元守一,有模有樣的修習起無上大法來,萌噠噠的煞是可愛!
「純真,吃飯了。」舒八姑道:「小芳,吃了飯再去研讀。聽話。」
純真先出山洞,「好香啊!」
舒八姑這個深宅大院的貴婦,曾幾何時下過廚房啊!在經過這一段時間艱苦難熬的日子后,從燒水下米都不知道多少的開始,到能夠做出熱氣騰騰的熟食止,有得果腹,不敢再奢望她能做美味佳肴了。因為蘇童芳與純真也沒有大廚的本事。
蘇童芳如鳳舞九天般躍下樓閣,來到廚房裡,「吃晚飯了!」
突然,舒八姑喉頭咯咯咯幾聲,臉色巨變,「女兒,快跑……」七竅流出一條絲線般的鮮血。
純真見機快,立刻拉了蘇童芳一把,「小心!」
蘇童芳驚得目瞪口呆,因為眼前的變故來得實在是太快了,快到她只悲慘的喊得一聲:「娘啊!」
但見舒八姑七竅里慢悠悠的爬出一條條線蛇,碧綠幽幽的閃光,令人毛骨悚然。
桌面、地上、房樑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綠色一片,不留心細看,還以為是草坪呢。
蘇童芳眼睜睜的看著母親被群蛇包圍,被蠶食,自己卻無能為力。
純真拉著蘇童芳後退,再後退……當退無可退之時,二人早精疲力盡了。正絕望之時,蘇童芳突然福至心靈,在背包里抓一把雄黃來,奮力揮灑一大片。
蛇怕雄黃,這是不變的真理。不管你是什麼蛇,只要是蛇,它怕雄黃就對了。相生相剋,一物降一物。但見那一片綠色一沾雄黃,便痛苦的翻翻滾滾,波浪一般紛紛後退,吱吱的叫得瘮人。
純真膽戰心驚道:「是五毒教來巴蜀了!」
小麻雀在山洞裡打坐,當大小周天運行完畢,導流歸墟鼎后,睜目就看見這漫山遍野的蛇蟲,頓時嚇得猶如驚弓之鳥,抱怨道:「我觸犯天條,貶落人界,不能為人,已是夠苦的了!可是女媧娘娘啊,你為什麼要限制我一天只能用兩次仙法,真心是讓我關鍵時刻救命的嗎?眼前的情形非但不能救命,有可能是要命的節奏啊!」
怪天怪地,最終還得怪自己,要不是百年前,一時大意弄丟了女神和人皇,哪有今時今日的苦果?人海茫茫,費盡千辛萬苦,女神是找到了,人皇你在哪裡啊?
「不!」蘇童芳悲憤道:「舒莫離,我要殺了你為母親報仇!」
純真雖知道小麻雀的存在,卻不知道這結界是它布置的,理所當然的歸功蘇童芳,道:「人過不了小姐布下的結界,這些地下鑽的蛇卻能輕而易舉的過來,好計謀!好手段!」
蘇童芳繼續揮灑雄黃,好在她平時行醫,有所準備,而且還很多,不至於現在山窮水盡。
小麻雀看著舒八姑被蛇啃得面目全非,心裡直發麻,只不敢想象自己這嬌小的身軀能夠經得住幾口。
純真也幫忙用棍棒挑那些滾滿雄黃的綠蛇,讓它們禍害那些沒有雄黃的蛇蟲。
待得喘過氣來,蘇童芳已是雷霆震怒了,但見雙手赤紅,一掌一掌的打得蛇蟲如肉醬。「舒莫離,我要你不得好死!」
生死存亡之時,純真也激發出了男子漢的威力。都說亂世造英雄,危難逼好漢!再懦弱的人,這時候都會絕地反擊,死命一搏!
眼下遭殃的,不過是這些沒有靈智的冷血毒物。背後的人,才是真正的毒物。
許多年前,外公要她與舒奇一起泡葯澡,小姑娘還羞澀得不得了,現在終於明白了老人家的良苦用心,不由哭得梨花帶雨,「外公,娘,你們死得好冤啊!」
蘇童芳走出群蛇的包圍,但見母親已是屍骨無存。她悲傷過後,就收斂了一些母親用過的物事,做了一座簡單的衣冠冢,拜了幾拜,擦乾眼淚決絕道:「他們既然知道我們在這裡,此處也就不可久留了,我們得趕快離開,以圖後計。」
知道蘇童芳大難不死,還破壞了蛇陣的攻擊,結界外早沒有閑雜人等了。
他們都是不傻的人,豈能坐以待斃?
提心弔膽過了半月,舒家的人以為舒奇、蘇童芳這對姦夫淫婦不過如此,其實並不像傳說的那樣可怕,便放鬆了警惕。自以為是,是那幾個老少爺們兒的秉性!他們真的是不要命了,都作吧!
太了解他們了,蘇童芳為了報仇雪恨,苦守多日,豈能放過這大好的機會?
有朝一日,在天地蒼茫,東方玉白,人們沉睡之時,蘇童芳摸到舒家的大宅後院,沒有找到殺母仇人舒莫離,就憤怒的放了一把火。但見濃煙起,火借風勢,噼噼啪啪的燃得好不迅猛。
對於一個熟門熟路的舒家表小姐,要想干成這件事,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舒家的人被火燒醒了,一時之間叮叮噹噹的敲鑼打鼓的救火,潑水聲、慘叫聲、狗叫聲、小兒女們的哭鬧和雞鴨聲交織成一道慘絕人寰的樂章。
小麻雀看著火場上空濃煙滾滾,心裡沒來由的一緊,仇恨真可怕啊!
「我真是造孽啊!」當蘇童芳聽見了小兒女們的哭鬧聲,頓時後悔了,恨自己被仇恨蒙蔽了良心。趁混亂之際,她又與小麻雀沖回火場,救出那幾個無辜的小孩兒,一個不少了,才不管不顧,掩面而去。
「媽媽……」
「奶奶……」
「姐姐……」
幾個灰頭土臉的小孩站在街道上,六神無主的亂喊亂叫。
蘇童芳遠遠看到有婦人來帶小孩了,便鬆了一口氣,回頭與小麻雀、純真一起出了北城門。這裡已經沒有什麼可以留戀的,但是她在一時之間真不知道,「我該何去何從?」
純真道:「找師兄去!」
小麻雀道:「有我在,哪裡都去得!」
舒家死了幾人,是否家破人亡,蘇童芳已經不再關心了。她一咬牙,「好!找表奇哥去!」她便漫無目的的離開了生活了十多年的家鄉。
純真便亦步亦趨的跟著。
小麻雀盤旋在空中,看著蘇童芳瘦小的身軀,暗自后怕道:「大小姐,還好你懸崖勒馬,沒有被仇恨亂了初心!否則大錯做成,被天譴查到,後顧將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