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苦差事
第二十三章苦差事
沈非瑜,十八線再乘以三倍的女明星,十五歲就出來打拚,到了二十五也沒什麼名氣。早年拍些非常不入流的寫真,今年不知道用了什麼門道,才簽了個正經演藝公司。於是從拍非常不入流的寫真,再到拍有點不入流的寫真,待遇稍微好了那麼一星半點。
溫故見到沈非瑜的時候,她正因為昨夜應酬,喝了個爛醉,在辦公室吐得昏天黑地。推開門,酒氣熏天,宋茹惠想都沒有多想,立即重新投奔方喬妮的懷抱,那架勢,那聲諂媚的「喬妮姐~~~~~」,就差在腦門上寫四個字——「誓死不離。」
沈非瑜的經紀人,人人都稱一句Linda姐,同時帶好幾個明星,全面開花,資源都不錯,正處於上升期,她自然都看不上這個艷星。
「你趕緊,叫輛車把她給我送回去。」
Linda對著空氣翻了個白眼,然後便踩著高跟鞋,像根圓規似的離開了,也不知道這話是對誰說的。
溫故揉了揉太陽穴,決定今天回去再和秦蘇墨好好談談,用身體談談也不介意。她現在覺得方喬妮很好,很不錯。
與眼前頭髮凌亂,雙眼猩紅,對著牆上當紅小鮮肉的海報大喊一聲,「這個人我睡過,活兒他媽的賊不好。」的沈非瑜比起來,方喬妮簡直是天使一樣的存在。
溫故寧願每天被她花式辱罵,也不願意此時此刻扛著醉醺醺的沈非瑜,在大馬路丫子上招呼計程車。
「小姐,你去哪裡?」
於是溫故抖了抖肩膀上的人,「你去哪裡?」
「.濱海小區」
「噢,那有些遠了,這個時間段公路很堵車的,從小路走行不行?」
於是溫故又抖了抖肩膀上的人,「誒,問你呢,行不行。」
「操你媽的,老子雖然醉了,腦子還清醒,你是不是就想繞遠路騙車費?」沈非瑜忽然像詐屍一樣地將腦袋彈了起來,嘴如機關槍掃射。
這話是指著溫故罵的,她覺得自己這槍躺得很無辜。
「她說你就是想繞遠路騙車費。」
「我呸,小姑娘我耳朵沒聾,用你提醒個毛線。愛坐不坐,不坐麻溜帶著這酒鬼滾,別擋在路邊耽誤我生意。什麼人吶.我好心好意的」
這話依然是對著溫故罵的。
「你行不行啊」沈非瑜半眯著眼睛,看這女生額頭冒汗,可見扛著自己半個身體有多麻煩。
溫故咬著牙,「..您覺得呢。」
「那你放我下來唄。」
這話說得輕巧,溫故懷疑她連路都走不穩,「算了。」
「別逞能了,我自己還行,你?卵用都沒有。」
溫故脾氣很好,聽到這話也不樂意了,好歹剛才她從公司扛了她一路哎!
於是她也不做好人,順勢放手,身上卸下個擔子,輕鬆了不止一星半點。
沈非瑜站在路上,穩穩噹噹,看樣子,好像還真的可以。
「路中央危險…我們先…」
溫故一句話尚未說完,就聽見「噗通」一聲,眼前的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在馬路牙子上打了個滾,順便還對著溫故說了句,「去給我拿床被子來,阿里嘎多。」
……
溫故被徹底嚇傻。
錯覺都是錯覺。
沈非瑜可以個毛線!
溫故咬咬牙,再怎麼樣,也不能在公司門口出一起血淋淋的交通事故,免得華夏影視的風水變得不吉利。心中的慈悲感作祟,硬是將她從地上拖了起來,耳畔響起此起彼伏的汽車鳴笛聲,偶爾還夾雜著幾句不爽的謾罵,「神經病吶?你丫錄快手呢?」
溫故欲哭無淚,只能訕訕地道歉。
半小時后,才攔到了一輛計程車,司機警戒地看了沈非瑜一眼,「不會吐我車上吧?」
溫故當然不能保證,嘴上卻瞎扯了一句,「她酒品很好的,您放心。」
司機遲疑了一會兒,答應得極為勉強。
然後沈非瑜就在車上表演了什麼叫做一吐為快。
溫故黑著臉,司機也黑著臉。
他伸出手,「我坐墊都是…」
「您別說了。」她很自覺地掏出錢包,「我賠。」
沈非瑜倚在座位上,嘻嘻嘻開始笑了起來。
濱海小區在郊區,沈非瑜摸爬滾打十年,倒也攢下微薄的買房錢,X市寸土寸金,她能擁有一百平米出頭的公寓已然算得上很不錯。
電梯直到二十五樓,溫故一路又扶又扛,早就汗涔涔,這時頭頂上幽幽傳來一句,「2501,別敲錯門。2502是個變態死肥宅,天天偷窺我。」
溫故才沒空聽沈非瑜胡說八道,咬牙,艱難地吐出幾個字,「鑰匙。」
於是她聽見披頭散髮的沈非瑜「嘩啦」一聲,從腰間丟出一大把,動作乾淨利落。
防盜門鑰匙、房間鑰匙、車鑰匙甚至是抽屜和日記本零錢罐鑰匙,都齊刷刷地栓在一起。
溫故扯了扯嘴角,這到底是當明星還是門衛?
「淺灰色的,別弄錯了。深灰色那把的是小美專用,哦對了,你想知道小美是誰嗎。」
「不想!」
沈非瑜根本沒理她,自顧自說道,「是我家電瓶車呀,不過已經報廢好久了,鑰匙就一直留著了。嘿,你想知道我為什麼還留著嗎?」
「不想!」
「你這姑娘很暴躁哦,隨便說個原因會死?」
溫故一忍再忍,「….因為你很念舊,可能小美對你來說有故事,陪你度過了艱難打拚的日子什麼的,你捨不得扔掉,想留著做個紀念。」
「哦,那你怕是想多了。」沈非瑜面無表情地告訴她,「小美是我在超市買襪子的時候抽獎送的,我本來不想要,售貨員說這是一等獎,中獎概率為零點零零三八三,非得興師動眾地往我家裡送,攔都攔不住。後來被我表弟開壞了,鑰匙不丟是因為我他媽懶得丟。哇,這都猜錯,你好蠢。」
「.」
拉開門的一瞬間,溫故覺得眼前是黑壓壓的一片。床簾拉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外賣盒子,啤酒瓶易拉罐,歪七扭八地橫了一地,從茶几,到餐桌,再到沙發椅子,臟衣服隨處可見。
垃圾成堆,寸步難行。
沈非瑜進了家門便推開溫故,胃裡一陣翻騰,橫衝直撞便往衛生間去,緊接著又吐了個昏天黑地。
「水,給我水。」
她吐完,胃裡總算乾淨,人也稍微好了受了些許。
眼線和粉底早就花得不知東南西北,沈非瑜顫顫巍巍站起來,狠狠地洗了一把臉,然後又順勢坐在浴室的地板上,頭髮凌亂,整個人看著既頹廢,又可憐,髒兮兮的模樣,孤寂,落寞,還挺招人心疼的。
溫故端來一杯水,沈非瑜只用來漱了漱。
她這才看清她的臉,真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