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相信政府

按沈星的意思是等紅娘子的傷徹底好了才慢慢啟程上路，可沈大這個挨千刀的非說什麼科舉臨近如果錯過就對不起老爺的苦心，對不起沈家的列祖列宗。

做狗腿子做到沈大這份上也是蠍子粑粑獨一份了，還在紅娘子的面前痛哭留涕好幾遍，紅娘子想到四周的官軍陰魂不散也是欣然答應。

沈星雖說心裡有千萬個不願意，但最後也只能服從了，其實他心裡就是抗拒那什麼狗屁科舉，自己一個未來人能考上就見鬼了，本來現成的罷考理由就這樣被沈大給禍禍了。於是一伙人緊趕慢趕又是馬車又是行船一個半月後終於站到了北京城下。

「真他娘雄偉，也就崇禎這個敗家玩意，怎麼就守不住呢？」沈星昂著頭在城門樓下，來回不停的踱步。嘴裡憤憤不平。「少爺，少爺都檢查完了快進城吧，趕到咱家的酒樓還要些許時間，再不走天就黑了。」

沈家做為老字號大富之家傳承幾百年名下的產業可謂天南地北星羅密布，大到煤炭鹽鐵米糧，小到針頭線腦，瓜果蔬菜，無一不囊括其中，單單這北京城沈記商鋪就有上百家。

沈大一路上叨咕叨咕千叮嚀萬囑咐，沈星作為下一代的繼承者雖說不必親自打理，但也要熟悉每一行每一業，可惜，他恪盡職守的叮嚀，換來的總是無情的拳腳。

而此刻他口中所說的酒樓就是沈家在北京最大的產業江南酒家，也是北京城內第一酒樓，佔地五十多畝，高四層，各類房間多達三百，集吃喝住宿娛樂與一身。

更是坐落在最繁華的西長安大街上。聽說光每月進賬的現銀就多達一萬多兩。這是什麼樣的感念，明末的一兩銀子相當三四百塊，一個月就是三四百萬的進賬，沈星當時聽完就對自己的富二代身份超級滿意，因為貨真價實。

一行人浩浩蕩蕩，但一進入城門就彷彿小魚群融入了大海翻不起半點浪花。到處人頭涌動，車水馬留，還有那此起披伏的吆喝聲，

沈星下意識的有種錯覺這難道還是天災橫行，流寇遍地的大明朝末年嗎？可透過熙攘的人群看像街角那一排排雙眼無神，面黃肌瘦的流民時，他也切身的體會了什麼叫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真諦。

「沈大，把我們剩下的乾糧都發給那些流民吧。」紅娘子一幫人呆若木雞，只是靜靜的看著。彷彿這一切都習以為常。「少爺，發不得，咱救不過來，人太多了一發就亂了套，朝廷在大相國寺設有粥棚，每晚一次，少爺您心善可是這事咱真管不了他們都是陝西，陝北，河南過來的少說也有十幾萬全在京城四周散落。」

沈大說著還用眼睛瞟了一下紅娘子，「你看我做甚！」紅娘子一開口嚇的沈大整個人踉蹌好幾步，慌忙退到了沈星的身後。「大老爺，好心的大老爺救救我的孩子吧……孩子餓的快不行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大批流民涌了過來，可能是看沈星一幫人駐足停留也或許看他們衣服華麗，反正就像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樣幾十個衣衫襤褸的婦人舉著自家的幼兒跪倒一片，她們身後的漢子雖然有些為難，但也都一個個把頭磕的跟雞琢米一樣。

「幹什麼，幹什麼，你們還不快退下，再敢胡來當心官差鎖了你們！」沈大和十幾個家丁都伸手擋在了自家少爺的面前，紅娘子眉頭緊鎖也當即囑咐武先路護住沈星。

沈星看了看奄奄一息的孩子推開了擋在身前的沈大，他此刻內心極度的複雜從小接受的教育和環境。讓他做不到見死不救何況還是牙牙學語孩童。

可現實自己身處人吃人的明末亂世，這樣的現象是家常便飯，自己到底要怎麼幫，怎麼救，救了今天，救的了明天嗎，自己死過一回的人沒想過救萬民與水火，想的也只是老婆孩子熱炕頭平安過一生。「娘親，姐姐們的衣服好漂亮，是新娘子嗎？她們是不是要發饃饃給我們!」

女孩的聲音很小，小的似乎是用盡了她全部力氣才說出的話，眼睛里滿是希望和喜悅，也許此刻她小小的腦袋裡想起了從前富人家辦喜事的場景，紅娘子和蘭兒她們心裡最後的防線徹底崩塌淚流滿面。沈星強著眼眶裡打轉的淚水一揮衣袖擦去向前走了幾步。

「鄉親們，我沈星能力有限，幫不了全部人，但我答應不會餓死一個孩子，你們都起來，我這就差人發乾糧，不夠也會差人再送來，我會盡全力幫你們，相信大明，相信皇上，也會盡全力！苦日子會過去，一定要相信政府！」

日，說太快，在流民的夾道歡送中沈星慌慌張張的躲進了江南酒家，只留下一個肥胖的背影共眾人猜想。讓他更想不到的是自己一個臨時的善舉卻落入街邊茶室一個大人物的眼中，也因此完全改變了他原本坐吃等死計劃。

「承恩，政府乃是大明哪個府衙，為何朕卻從未聽說。」「這老奴也未耳聞，看這沈星打扮應該是江南人士，難道是江南的某個新設部門……」可心裡一想就算新設豈有不報之理。「老奴這就叫廠衛去查。」崇禎聽后只是嘆口氣搖了頭「不必了朕也就隨口一問，大明疆域千萬豈能事事入得朕耳。」

王承恩一聽這話嚇的面如土色，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也是兩腿發軟，剛剛在聽到沈星自報稱呼的時候他就心裡一驚，這沈星可不正是自己的妻弟，江南首富沈仁義的獨子。昨晚還聽妻子沈婉婉念叨著自己的小弟要進京來趕考。「臣的辦事不力，罪該萬死。」

「都起來吧，你們萬死能讓大明中興朕早殺你們萬遍，去查清楚這個沈星的來歷，朕藉此人做個文章，一介百姓尚有如此見識，朕的那些臣工們啊！」崇禎似乎想到些什麼手中的茶竟被狠狠的摔在地上。

「老奴這就命人……」王承恩話還沒說完，駱養性就跪了下來。「陛下，這沈星正是臣的妻弟，江南富商沈仁義之子，他此行來京是參加陛下開的恩科。」

崇禎臉色一喜，「有如此湊巧之事，這沈星竟是駱愛卿的小舅子，江南沈家莫不是那幫太祖建造留都南京城牆的沈萬三之後。」「正是沈萬三一脈，沈星乃是長房長獨子。」崇禎聽后露出笑容，方才的不快一掃而空。

「難怪，難怪，此子有乃祖之風，積善之家啊！承恩回去吧，百姓相信朕，朕又怎麼能寒了百姓的心，著京兆伊好生安撫流民，一天一頓稀粥，你替朕問問他是不是少了點。」

「老奴尊旨。」王承恩嘴上答應了，心裡卻不是滋味也替那京兆府捻了把汗，陛下您老是動動嘴，底下那是要跑斷腿，可今個兒這事，十幾萬流民還源源不斷的來，您就是把京兆伊煮了也不夠吃啊，現在有頓稀的保命就算老天開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