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這是親姐?
?晚上吃飯的時候,韓曼青才看到她的另外兩個姐姐,韓梅跟韓蘭。聽說她們姐妹倆是去給她姥姥報信去了,本來說是明天讓他們來送自己最後一程的,結果她卻突然活了。
每次聽到人說她活了的時候,韓曼青總是會有一種歉意的感覺,她真的不應該活過來,好像因為她活了,把別人的計劃都給打『亂』了似的。不過,她知道這個家裡,坐在桌子前吃飯的這些家人都盼著她活過來。
晚上齊氏不放心,想陪著韓曼青睡,卻被韓梅給推走了。齊氏這兩天一直抱著韓曼青,一刻都捨不得鬆開,生怕她一鬆手,韓曼青就被王氏跟柳氏扔了。她兩天都沒睡,眼底的黑影老遠就能看得到。
韓曼青雖然才醒來,卻也感受到了家人對她的關懷跟疼愛,被三個姐姐給圍在中間,她覺得格外溫暖。
韓家家裡窮,分家的時候兄弟幾個也都沒分多少東西。齊氏只有四個閨『女』,在家裡一直有些抬不起頭,分家的時候,韓老大跟韓老三揪著他們家沒有兒子繼承家業這一點,讓他們少分了不少東西。後來搬到這裡來住,他們家的房子也是蓋得最差的。
三間正屋都是土坯牆,地面也是用石磙給壓硬了的,跟韓老大家的青磚瓦房完全不能比,就是跟韓老三家的五間寬敞大屋還有一頭牛的恆產也不能比。聽說連這三間屋都是跟韓曼青的小姨家借錢才蓋起來的。
韓曼青白天睡的多了,這會兒怎麼也睡不著,還有隔壁的齊氏,一會兒過來看一趟,韓梅也一直握著她的手,都出汗了也捨不得丟,她就更加睡不著了。
「姐,為什麼咱們家的屋子跟大伯娘家的差那麼遠?」既然睡不著,韓曼青覺得她們還是聊聊天的好。
韓梅握著她的手緊了緊,她還以為她說錯什麼話了,卻聽韓蘭羞愧的道,「都怪我,要不是我晚上貪涼踢了被子,也不會生了大病讓娘把銀子都給我看病了。」
韓竹伸了胳膊過來攬著韓蘭道:「二姐,生病也不怪你。你那時候也才五歲,懂什麼呀?還不是大伯、三伯他們,說什麼二伯家裡住在城裡用不上那麼多東西,咱們家只有四個姑娘,以後東西還不知道便宜了誰去,就把最破最爛最少的東西分給了咱們。那時候還沒有小妹,咱們家五個人,連碗都只給了四個,大伯娘忒不要臉了。」韓竹看著木訥,嘴皮子卻是最狠的,什麼話都敢說。
「梅子,早些睡,你妹子身子還沒好呢。」土坯牆本來隔音就不好,這邊屋裡的說話很清晰的就被隔壁聽見了,齊氏不喜歡孩子們說大人的壞話,出聲制止著。
韓蘭調皮的吐吐舌頭,拍拍韓竹的胳膊。韓梅半抱著韓曼青往被子里縮了縮,幾個小丫頭在被子里笑開了懷。
早上天還沒亮,韓曼青就醒了,扭頭看了看兩旁熟睡的韓梅跟韓蘭,她笑了笑,身子一動也不敢動,生怕把她們給鬧騰醒。這會兒腦子清醒,她正在想著這兩天發生的事。
天『蒙』『蒙』亮的時候,『雞』叫了第三遍,韓曼青聽著『雞』鳴聲,自動腦補它們叫的話是:「天亮了,快起來把我們放出去,我們還要去覓食呢。」忍不住笑起來。這一笑,身子輕輕的動了一下,警覺的韓梅就醒了,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問道:「怎麼這麼早就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手發汗了,姐能把手鬆開嗎?韓梅心裡腹誹,卻還是低聲道:「姐,昨兒睡久了,現在睡不著。你睡吧,我不『亂』動。」
韓梅明明困的要死,卻還是勉強支撐起眼皮,打了個呵欠,道:「沒事,姐跟你說說話。」她話音剛落,就聽到隔壁屋嗵的一聲響,然後她們這屋的『門』就被推開了,齊氏站在『門』口,一臉緊張的問道:「咋啦?咋啦?阿菊沒事吧?」
就著朦朧的晨光,韓曼青清楚的看到齊氏臉上的焦急,忙開口道:「娘,我想你了。」
齊氏肩膀動了動,再開口時,聲音里明顯帶了哭腔,「來,阿菊乖,過去跟娘一起睡。」
韓曼青高興的點點頭。
韓梅把她抱到『床』沿上,她高興的張開手臂,齊氏一把抱起她,還輕輕的晃了晃,「我們阿菊又長重了。」看來這應該是他們平時會說的話,不過韓曼青接受起來一點兒困難也沒有,把臉在齊氏的臉上蹭了蹭,她撒嬌:「娘。」
被小『女』兒這樣『奶』聲『奶』氣的叫聲娘,齊氏覺得她的心都軟成了水,那個從小就乖巧好哄,沒病沒災長到這麼大的小囡囡,真的又回來了。
到了齊氏他們那屋,韓萬刯也醒了,見齊氏把韓曼青抱過來了,忙掀起被子,坐起身,把她接過去塞到被窩裡去。
往常這個時候,齊氏就已經要起『床』做飯了的,可是今天韓曼青在她懷裡,她怎麼也起不了身。
韓梅今年已經十五歲很懂事了。韓曼青剛被抱走,她打了個呵欠,本想閉著眼睛再眯一會兒的,結果躺下卻睡不著,聽到隔壁屋裡傳來韓曼青銀鈴般的笑聲,也忍不住跟著笑起來。等『雞』又打了一遍鳴,她才起『床』穿衣,然後推了推旁邊的韓蘭跟韓竹,除了韓竹每次起『床』都會愣一會兒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韓蘭倒是一下子就起『床』了。
三姐妹輕手輕腳的出了『門』,去灶屋裡忙活。
齊氏聽到響動,正要起身,被韓萬刯給攔住了,「孩子們都大了,你讓她們做去,你歇歇。」
齊氏知道他這是心疼她這幾天勞累了,看了看小『女』兒黑白分明的大眼,猶豫了一下又躺了下來。
早飯是煮的『玉』米夾雜了一點兒白米粥,炒了個冬瓜跟豇豆。這樣農忙的時候吃這麼點子粥肯定是吃不飽的,不過現在才九月份,今年麥子減產了,稻子又還沒出來,家裡的糧食不多了,昨兒個又給了十幾文錢給杜大娘,家裡現在說是一窮二白也不過分。
吃了早飯,齊氏跟韓萬刯、韓梅就要下地去幹活了。叮囑好韓竹在家照顧好韓曼青,齊氏才一臉不放心的走了。
韓蘭從柴房裡拿了個大竹筐出來,看韓曼青腫著一隻腳坐在『門』檻上,正乖巧的在掰棉『花』,就對旁邊的韓竹囑咐道:「三妹,你看到小妹,別讓她蹭到腳了。我就在院子外面摘棉『花』,有事情就叫我啊。」
「行了姐,你快走吧。」一早上被叮囑了無數遍,韓竹也有些不耐煩了。
韓蘭跟她兩個,一個倔一個犟,平時也說不到一塊兒去,這回要不是都擔心韓曼青,估計早吵起來了。聽她這麼說,韓蘭也沒說別的,挎著筐子就出了『門』。
韓家院兒外頭有一小塊兒空地,齊氏覺得荒廢著可惜了,就讓韓萬刯給開了出來,種了棉『花』。那裡太過貧瘠,棉『花』長的也不好,只有韓蘭的小『腿』那麼高。這麼矮的棉『花』,齊氏跟韓萬刯去摘也覺得彎的腰疼,就『交』給韓蘭去摘了。
韓曼青正感覺被家人的愛包圍著,心裡暖暖的,結果嘴角還沒揚起來,一個爆栗子就敲在了頭上,她一個沒有警覺挨了個正著,這一下疼的,眼淚刷的就流下來了。
韓竹瞪著她,道:「你還哭,看看你把娘給磨的,家裡各個把你當寶,還不好好聽話。我跟你說,以後不許在出去瞎胡鬧了,也不準再去草叢裡玩了,知不知道?」
韓曼青癟著嘴,眼含熱淚,一臉委屈的瞅著她點點頭。她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挨過這種打呢!
「哭什麼哭?我欺負你啦?快點幹活,別傷了腳連手都不能動了。」韓竹厲聲道。
韓曼青被她嚇得抖了抖,深深懷疑,這是親姐姐嗎?
人小力弱,還是個傷者,家裡又沒有人幫忙,韓曼青只得好漢不吃眼前虧,聽話的繼續掰棉『花』。好在她從小在農村長大,這樣的農活也是做習慣了的。
韓竹做事慢,卻做得很好,每一朵棉『花』她都掰的乾乾淨淨,連好的棉『花』瓣跟壞的都給分開了。
韓曼青做事卻是只圖速度,不圖質量,她一把扯了棉『花』就扔過去了,也不分一下,韓竹看到了,又敲了她一個爆栗子,然後把棉『花』瓣分開,訓斥道:「好好做事,要是再不給我分開,小心我還打你。」
她練過吧,每次都打同一個地方。韓曼青捂著被打的地方,心裡把韓竹給咒罵了千百遍。
兩人這樣光做事也不成呀,沒什麼轉移韓竹的注意力,她老盯著自己了,韓曼青討好的笑了笑,問道:「姐,我昨兒醒來,聽三伯娘說我壓著他們家運道了,怎麼回事啊?」
果然有了共同的敵人,韓竹也不再盯著韓曼青了,咬牙切齒的道:「別聽她瞎掰,自家不會做人,連老天都不待見他們,還偏偏喜歡攀扯別人,也不知道害臊!」
韓竹一邊罵一邊把事情給說了。
這事要從韓菊出事那天說起。
那天,韓菊在灶『門』前睡覺,誰知道腳一個不小心掉到灶前的柴禾上了,恰巧下面有一隻耗子,張口就咬了她,她睡夢中一陣疼醒,扯著嗓子就嚎起來,也不知道是疼得還是嗆著了,一口氣沒上來,人就沒氣了。
韓菊的大伯娘王氏一直不待見他們家,見她沒氣兒了,就覺得找到一個給齊氏他們添堵、傷心的機會,扯著嗓子就罵她是個掃把星,連老鼠都能把她給咬死,要把她給丟出去。
韓菊的三伯娘柳氏是個『迷』信的,她找人算了算,說是家裡有人壓著他們一家人的運勢,所以這麼多年來他們家才運道不好,不管什麼樣的好運氣到了他們手上都會溜走。而恰巧這一天,韓菊的大堂嫂給三伯娘家的堂姐韓秀梅找了個在學堂里做飯的活兒,正是時來運轉。柳氏就覺得是韓菊一直壓著他們家的運勢,也要把她給丟出去。
韓菊爹娘捨不得她,她娘抱著她哭了兩天,第三天看她實在沒氣了,正準備讓她爹給她挖了個坑埋了的,卻被聞訊趕來的王氏跟柳氏阻攔了,她們一定要把韓菊給扔到河裡去。說是怕韓菊入土了以後給他們家帶來災難。
這一攔可就好,正好給韓曼青留了個時間,眼看著齊氏抵不過王氏跟柳氏兩人,她們倆正要跑進來把韓菊給抱走,她就醒了。
韓曼青聽得臉都黑了!這黑了心肝的柳氏跟王氏,昨兒只要了她們幾個『雞』蛋真是便宜他們了。反正山長水遠,她們等著瞧,別在落在她韓曼青手裡,到時她一定連本帶利的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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