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慕容傾城盤腿坐好，刻意不去理會頭痛的感覺，將箏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後，調了一下琴音。

「小姐，琴音能傳得很遠的，擾人清夢，你會有麻煩的。」明月說。

傾城解釋說道：「休要驚慌，這琴音是通過內力所奏，一般人在遠處是聽不到的。」

「哦，原來如此。」

果然，這琴音一出，又輕又柔，好像只存在於小姐的指尖。清風明月這才放心。

傾城熟練地撥動著琴弦，將一切痛楚通過指尖發散到琴弦上，讓琴聲撫平內心的虛弱。

御龍殿金御麒躺在床榻上，怎麼也無法入眠。自從八歲那年冬日，他因練武從假山上摔落至結冰的湖裡，身體倒是復原了，可從此就落下一個病根。每年都會誘發幾次寒病。發病時，周身發冷，抖得厲害，即使他功力再深厚也很難抵禦。

為此，當年父皇特意下旨，為他造了一個熾焰潭，那裡是他專屬之地，沒有人可以隨意進入。熾焰譚的水有助於抵禦寒病，也有利於增長功力。

最近，選妃一事又讓他心煩氣躁，身體的感覺告訴他，恐怕寒病又要發作了。他決定去熾焰譚小住幾日。突然，他聽到了若有似無的琴音。

這麼晚了，哪裡來的琴聲？金御麒自言自語。這琴音忽快忽慢，時緩時急，讓他的心不由自主跟著琴音起伏跌蕩。漸漸的，他的心境越來越平靜，眼皮沉重下來，不知不覺中竟然睡了過去。

長瑞宮當晨曦漸漸淡去，傾城還在熟睡著，經過大半夜的努力，她的臉上終於又出現了正常的紅暈。

明月看著氣息平穩的小姐，說道：「可憐的小姐算是又熬過去了。」

清風不忍喊醒小姐：「噓，讓她再睡會兒吧。」

這時，季敏敏前來敲門：「姐姐，姐姐你醒了嗎？我有綉法想請教。」

「糟啦，季小姐千萬別進來，小姐還沒易容呢。」清風說。

「我去攔著她，你喊小姐起床。」明月說道。

「好。」

明月去開門，身子一閃，出了房門，又將門合上了：「季小姐請見諒，小姐說了，她昨夜晚睡，正在起床，不想讓你見到她尚未梳洗打扮的模樣，要你在大廳等著，她馬上就到。」

季敏敏沒有多想：「那好，我去大廳等她。」

屋裡的傾城已經醒了，清風幫著穿衣服：「小姐，你覺得好些了嗎？若不舒服就再趟下，反正今日不用去儲綉殿授課。」

「不用了，我已經好了。」傾城神清氣爽得說：「趕快梳洗一下，易容要花些時間呢。」

一炷香的功夫，傾城終於出現在季敏敏面前。

「姐姐，我有綉法想要討教一二，你可得做我的老師哦。」季敏敏看著傾城的臉：「姐姐，你是昨晚沒睡好嗎？怎麼有些憔悴？」

隔著易容她也看得出來？傾城想笑，卻忍住了：「是沒睡好，可我看你的精神不錯。」

「臉上恢復了，我自然開心。終於可以出門了。」

「那等會兒我們到園子里逛逛如何？」傾城提議。

「這是極好的。」

半個時辰后，兩人漫步在花園裡。身後分別跟著清風和阿吉，明月留下來綉香囊。

季敏敏看到一朵花很漂亮，就摘了下來，嗅了嗅，然後比在發間：「姐姐，好看嗎？」

「好看。」傾城笑說。

「就你這模樣，簡直糟蹋了這朵花！」錢雅蘭也來了小花園，聽到了她們間的談話，就對季敏敏惡言相向。

季敏敏不想惹事：「姐姐，我們走，去別處看看。」

「好啊，大煞風景的不看也罷。」

菊香攔住了季敏敏的去處：「我家小姐與你說話，那是看得起你，敢不識抬舉，小心我再下毒哦。」

傾城正色道：「聽聽，這就是相府教出的好奴才！傳揚出去，簡直令人不恥。」

「慕容傾城，你也不照照鏡子，若我是你，早哭著投河了。」

「你和我結下樑子，與慕容姐姐無關，別連她也不放過。」季敏敏大著膽子說。

「你們都和我過不去。」錢雅蘭說：「皇宮這麼大，為何我來這裡你們也來這裡？」

「笑話，這皇宮又不是相府，憑什麼你能來我們卻來不得？」傾城說道：「而且，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是你一再過界的。」

菊香突然大力推了一把季敏敏，眼看她就要栽倒，傾城眼明手快，幾個旋轉，攔住了敏敏的腰部。

季敏敏驚魄未定，連連嬌喘。

錢雅蘭從衣袖中取出一個小盒子，打開放到了地上。

「啊！蟑螂！」傾城看清是蟑螂后，嚇得跳了起來。

那蟑螂圍著傾城轉來轉去，就是不肯離開。

「哈哈哈哈！」錢雅蘭放肆地笑起來。

季敏敏倒沒有這麼害怕：「錢雅蘭，你太過分了，蟑螂也敢拿出來嚇人。」

「哈哈哈，真是好笑，一個小小的蟑螂就把她嚇成這樣了！」錢雅蘭笑得差點背過氣去。

「小姐，我來幫你。」清風心急得說道，然後找尋著蟑螂的蹤跡，想將它踩死。

傾城繼續跺腳，清風還是沒有踩死蟑螂。錢雅蘭繼續譏笑著。

那蟑螂可能覺得無趣，一溜煙飛撲著走了。

啊！啊！啊！結果，不遠處又傳來一陣尖叫，有人倒在了地上，又有人開始喊：「娘娘，娘娘！不好了，娘娘摔倒了！」

傾城已經鎮定下來，見到不遠處的這一幕，心裡咯噔一下，對季敏敏說：「不好了，怕是闖禍了，趕快下跪吧。」

她們和各自的丫環先跪了下來，錢雅蘭見狀，也只好皺眉而跪。

一個年紀稍長的宮女走來質問：「你們好大的夠膽！連如妃娘娘的玉體也敢損傷，是不是不想活了！說，你們都是哪個宮的？」

季敏敏嚇得不敢說話，錢雅蘭明知是自己有錯在先，也不敢出聲。慕容傾城低頭說道：「回姑娘的話，我們都是應選女，因今日園中美景勝好，特來觀賞，不曾想從草叢中竄出一隻蟑螂來，驚嚇了娘娘，還請娘娘恕罪！」

如妃娘娘已經在兩位宮女的攙扶下冷著臉走來：「本宮不管這隻蟑螂從何而來，今天你們見到本宮失態，此事又因你們而起，不懲治你們本宮實在難消怒氣，來人，統統拉出去打二十大板！」

「娘娘饒命啊，我們再也不敢了！」季敏敏直冒冷汗。

「求娘娘饒恕，我家小姐是千金之軀，不能打啊！」阿吉替主子求饒：「要打就打奴婢吧！」

如妃更加生氣：「哪裡來的混賬東西，連本宮的旨意都敢違抗？你家小姐是千金之軀，難道本宮的身子不比她金貴？」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是、是。」阿吉慌張得說不出話來。

「月影，給我好好掌她的嘴，看她還敢不敢亂說！」

「是。」月影走到阿吉面前，開始一下一下打她巴掌。

「阿吉，阿吉！」季敏敏眼看著阿吉受罰，卻無能為力。

傾城想了一會兒，說道：「娘娘，您地位尊貴，又何必與我們這些不懂規矩的人一般見識。應選女進宮才短短數日，正在接受女官們的教導，有失禮之處定當好好改之，望娘娘高抬玉手寬恕我們，我們一定念及娘娘的好處，就算出了宮，也廣傳娘娘的美德。」

「哦？你倒是會說話。」如妃看著傾城：「抬起頭來！」

傾城照做。

「唉，可惜了，這麼會說話的女子長相竟然如此平庸，算了，本宮若今日重罰你們，豈不顯得本宮小氣，不過，處罰還是要有的，月影，你去找陳女官前來，就說本宮有事要交代。」

月影停下掌摑阿吉的手，說道：「是，奴婢這就去。」

如妃看著眼前六人：「都給我聽好了，本宮不管你們的家世如何、背後有誰撐腰，在這個後宮，如妃娘娘是千萬不能招惹的，今日本宮心情尚好，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好好跪著吧。」

跪了好一陣子，陳女官終於來了。

「下官見過如妃娘娘，事兒月影姑娘都已經說了，這幾個應選女下官帶回去會好好處置的，請娘娘儘管放心。」

「教導應選女的責任重大，你得好好約束她們，若再讓本宮看到她們胡作非為，休要怪本宮不講情面。」

「謝謝娘娘教誨。」陳女官在如妃面前畢恭畢敬。

「好了，本宮累了，想在這裡好好欣賞花兒，趕緊帶人離開吧，一定要好好教一教。」

「多謝娘娘提點，下官這就帶她們走！」陳女官鐵青著臉站到她們面前：「慕容傾城、季敏敏、錢雅蘭，到儲秀殿面壁思過。」

「是。」

阿吉和清風一道走了，菊香跟在她們後面。

儲秀殿「你們三個給我跪下！」陳女官嚴厲地看著她們：「看來，這幾日的宮規算是白教了。」

傾城等人齊刷刷跪好。

「你們聽著，今日哪裡都不準去，好好跪在這裡背宮規，若背錯一個字，多跪一個時辰！」陳女官說道。

「是。」三人異口同聲。

「還有，明日的綉品就別交了，衝撞如妃娘娘是大罪，今日娘娘網開一面算是天大的恩德了，公主那裡的重賞你們就別痴心妄想了，就當是一個教訓吧。」

「是！」對於這個處罰，三人心思各異。傾城自然無所謂，反正她又不想得到公主的賞賜。而季敏敏卻為傾城姐姐不值，自己的也就罷了，可姐姐的綉技如此精湛，真是太可惜了。錢雅蘭暗自對陳女官的這個處罰感到不服氣，卻又不能明裡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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