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花果山巔

送走了八戒，

悟空一個人回到了師傅身旁，

而這時，小白龍也已經不知去向，

只剩下沙僧，

獃獃地望著遠方，

似乎對去留,

還沒有拿定主意。

悟空見此情形，

對唐僧說，

「師父在上，徒兒不孝，

吾本石猴，

本就不留戀這人間的富貴，

還是讓徒兒回花果山吧。」

唐僧閉目養神，什麼挽留的話都沒說，

只是輕輕揮了揮手，

悟空緩緩地磕了個頭，也就離開了。

乘筋斗雲回花果山的路上，

雪白的流雲在臉龐劃過,

往事歷歷在目，

悟空不由得回想起當年，

因為幾個強盜，

跟師父第一次吵架的情景，

那時自己也是賭氣離開，

在回花果山的途中，

順便潛到東海，

跟老鄰居東海龍王喝杯酒，

發發牢騷。

幾杯過後，自己被張良的故事,

還有他鍥而不捨的精神所打動，

最終選擇了回到師父身邊，

卻沒想到這一次，

取經大業已成，

十幾年的患難與共，

竟會落得個這樣,

各奔前程的結局。

這人心,

縱使自己有千般變化,

神通蓋世,

也還是揣摩不透。

腦海翻騰之間，已然來到了東海之上，

只不過，這次自己已經沒了心思去喝酒,

東海老龍王也不用見了。

想了想，從耳中取出了金箍棒，

把它扔回了東海。

須臾之後，

悟空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家--花果山。

「大聖回來了！！！」

猴子猴孫們在山間崖邊，松下溪前，

歡呼雀躍，傳遞著這振奮人心的消息。

四季常春的花果山，也裂開了笑顏，

歡迎它的主人回來。

之前孫悟空闖地府的時候，

將所有猴類的名字從生死簿上去除。

這些猴子猴孫們不再有生老病死的折磨，

永遠保持著當初的模樣，

天真無邪，活潑可愛。

恍然間，時光迴轉，

悟空，不，那個還沒有名字的小石猴，

還不是威震三界的齊天大聖，

也不是這花果山的美猴王，

只是一隻不諳世事的小頑猴，

不知憂愁，不諳世事，不解風情。

說來也真是諷刺，

不知佛家為何物，

甚至連話都不怎麼會說的時候，

卻是他一生中，最接近佛的時光。

直到命運的那一天，

他跟同伴們打賭，跳入了瀑布，

看見了那「花果山福地，水簾洞洞天」的牌匾，

一段傳奇由此開始。

而現在，是這個傳奇該謝幕的時候了。

這一次，也是生命中，第一次，

悟空感覺到了疲憊與衰老，

只想在這出生的地方，

與同伴一起，直到永遠，永遠。

就這樣在快活中，不知道過了幾日，

一天，手下的猴千歲說，

外面又有一個「大聖」求見。

悟空心下狐疑，能夠變化成自己的模樣，

卻不被認出來，法力不低，

不知道是哪位故人？？

平天大聖牛魔王？？，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思慮至此，豪氣橫生，

自己雖然不是之前的爆裂脾氣，

這花果山也不是想來就來，

想走就走的地方。

起身端坐，說道「請進來。」

來人進來后，

火眼金睛一掃，

來者竟然是六耳獼猴。

他不是死於靈山了嗎？？

還是自己親手了結的，

怎麼會？？

悟空心中疑雲密布。

六耳獼猴卻彷彿看透了他的心思，

「大聖爺，是否在懷疑，

小可當年不是被如來的金缽罩住，

然後被你一棍打死了嗎？

為何今天還完好無損地站在這裡？？」

悟空見他直言不諱，也不再遲疑，

「不錯，你是怎麼逃出升天的？？」，

「小可賤命一條，當年得罪了大聖，

被大聖打死，也是自己罪有應得。

後來誠蒙高人相助，撿回一條小命，

不過這種小事，就不勞大聖爺費心了。

這次小可之所以冒死上山，

是為我們猴族，還有您的千秋大業的。」

悟空覺得六耳獼猴心術不正，

所言必定不是什麼好事，

現下既然自己在這裡，

量他也翻不出什麼花樣來，

聽聽也無妨。

思慮至此，悟空問道，

「那你說，此次前來，所謂何事？？」

六耳獼猴正待說話，

旁邊的猴千歲跳了出來，

「就是你這廝，當年幻化成我們大聖的模樣，

誆騙那個有眼無珠的凡人和尚，

害得他落下一個不忠不義的罪名，

而後又變化成大聖，

跑到花果山來欺騙我們，

要不是那個沙和尚來了，

我們還蒙在鼓裡，

今天到此，你是何居心？？

大聖仁慈，不與你計較，

我等可不會輕易饒了你！！！」

說罷，便搬起旁邊的石塊，

向六耳獼猴扔了過去。

悟空心裡一驚，

感嘆道，這小猴子兒，

果然還是缺乏歷練，定力不足，

一邊暗暗握緊拳頭，

提防六耳獼猴突然跳起發難，

畢竟他與自己的本事相差不遠，

又不見了金箍棒，

要真的打鬥起來，勝負未知。

自己可不想殃及猴子猴孫。

誰料，那六耳獼猴卻不躲不閃，

直愣愣地站在那裡。

他本是金剛不壞，鋼筋鐵骨，

卻被最普通的一塊石頭，

砸出了鮮血，

想必是動用自己的靈力，

封印了那一份力量。

得手得如此輕易，

連猴千歲自己都呆住了。

六耳獼猴卻只是用手隨便抹了一下傷口，

直接對著大聖跪下，磕了幾個響頭。

「當年小可年幼不懂事兒，冒犯了大聖的威名，

現在想來也是後悔莫及。

為了肅清自己的罪孽，

花果山的各位，

若是滿意，任打任罵，小可絕不還手。」

這一招以退為進，用得甚是巧妙，

猴千歲等花果山的一眾猴兒，

自然不願意對手無寸鐵的人出手，

落下個以多欺少的罵名。

只得地站在那裡。

悟空見形勢有些膠著，

對猴千歲喝道，

「都是些陳年舊事，還提他作甚？？

白白顯得我花果山小氣，

你等先退下吧！！」

「是！！」

六耳獼猴抬起頭來，

「大聖果然好心胸，真豪傑，

值得我等,赴湯蹈火,肝腦塗地!!」

「此話怎講？」悟空問道.

旁邊的猴千歲卻插嘴道，

「哼，想必是你這廝自知得罪了天庭與西方，

三界之內找不到容身之處，

想在我們這花果山討一個，

是嗎？？」

「猴頭領只說對了一半，

小可確實是想在大聖的麾下，

找到一容身之地，

但是，心裡想得卻是報答大聖的恩典，

大聖當年尚未修行，就英勇無比，

幫我等猴類，一筆劃去了生死簿上的名稱。

此乃千秋萬代的大功勞！

我等這賤命，就是為大聖付出也無妨！

大聖既然勇猛無比，智計無雙，

何不君臨天下，

推翻那玉帝老兒，

還有那不知死活的如來佛祖，

報500年的被壓之恨！！」

讓大聖的威名，響徹整個三界！！」

「那是自然，」猴千歲跟著說道，

「大聖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聖萬歲萬歲萬萬歲！！！」

…………

整個花果山都在沸騰。

六耳獼猴的幾句話，說的是群情激昂。

孫悟空只是暗暗搖了搖頭，

這情景，

多像自己當年，

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樣。

為了一點虛名，不惜逆天而行，

終究徒留悔恨。

在這喧囂之中，

六耳獼猴卻猛地跳起，

從耳朵里掏出了混鐵棒，

直接向悟空的頭上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