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踏波而去

天剛破曉，蘇杭市西三十裡外的燕歸湖畔，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正飛速駛來穿破了清晨的薄霧。

那車停在燕歸湖的東側后，車上快速的下來了兩男一女。

兩男中，一個是一面色沉穩的中年人，另一人年約六旬，他滿頭銀髮，不時輕聲的咳嗽著。

從車上下來的少女，正扶著那六旬老者，她身姿挺拔，嫣唇瓊鼻，那俏模樣當真驚為天人。

三人很快就行到湖岸邊一兩層木屋前停下了腳步，在中年人準備去拍門的時候，老者制止了他：「中天，不可，求醫心要誠，方神醫還未起床，我們就在這門外等。」

這老者姓王，叫王金榮，那中年人是他的兒子，叫王中天，那明眸皓齒的少女正是王中天的女兒王瑤瑤。

在蘇杭市，王家堪比王侯，與周家，林家在蘇杭三足鼎立，如果此刻有人看到王家家主王金榮像個小學生一樣，等在這門外的話，他肯定會驚掉下巴的。

王家三人來找的人叫方林，他乃是名震蘇杭的神醫。

煉藥成丹肉白骨，銀針刺穴起死人！

這正是外界對方林醫術的傳說，不管這諺語是否有所誇大，但方林醫術之高是可想而知的。

只不過這醫術高超的方神醫，卻於三十年前歸隱，從此不知所蹤。

王家財勢滔天，也整整用了五年時間，耗費了無數的財力物力，才打聽到了方林在這燕歸湖隱居的消息。

王家三人在門外靜候著，門內的方神醫是真能睡，直到陽光爬滿了木門，那門依然是緊緊閉著的。

「咳，咳......」長時間的站立，讓王金榮猛烈的咳嗽了起來。

「爺爺，要不我們還是敲門吧，不然您的身體受不了啊！」王瑤瑤扶著王金榮在說著。

她心裡此刻有些抱怨，這門內睡的到底是哪門子神醫啊，這太陽都曬到屁股了，他竟然還不起床。

還有，這門前空空蕩蕩的，要是有個凳子啥的，他們也可以坐下來歇一歇啊。

「別，方神醫乃是世外高人，貿然敲門恐怕他會怪罪，那樣的話，我這求醫之行，恐怕就會跑個空了！」王金榮搖手。

王瑤瑤沉默，她這爺爺病得很重，藥石已經無靈，華夏最權威的醫院，已經下了定論：王金榮已無救，只能準備後事了。

這方神醫已是王金榮最後的希望了，要是這希望破滅，威震蘇杭的後天宗師就只能隕落了。

「方小子，太陽都曬屁股了，你怎麼還不起床？」就在王家人繼續靜候的時候，突然有人靠近了木屋。

來人是個風華正茂，膚色圓潤的少年，他可沒講客氣，直接用手拍打起了木門。

「小夥子，不可，方神醫正在睡覺，不可以貿然打擾他的。」王金榮急聲。

這王老此刻是真急了，他擔心這少年此舉激怒方林並連累到他。

「方小子，趕緊起床，我給你一分鐘時間，你再不開門，你家的門我就給你踹了。」葉天在繼續拍門。

「你怎麼這麼不懂禮貌，我們也是來求方神醫治病的，我們都等三個小時了，你憑什麼一來就拍門？」王瑤瑤在指責葉天。

葉天回頭看了王瑤瑤一眼，口中淡淡的說道：「我拍方小子的門，他願意讓我拍，這好像與你們沒什麼關係吧！」

目光掃到王金榮的臉上，葉天又開口道：「你被內勁傷及肺葉，當初雖以丹藥將傷勢強行壓下，但那傷了肺之本源，如今爆發已經藥石無靈，就算方小子肯出手救你，以他的能力，也就能讓你多活三年而已！」

王金榮愣了愣，開口道：「小夥子，難道你是方神醫的孫子？」

葉天淡淡一笑，回答：「算起來的話，方林也算是我孫子。」

王家三人都愣住了，這小子是瘋了嗎，他最多不過二十，竟然說方神醫是他孫子。

短暫愣住之後，王家三人的臉色都拉了下來，他們準備立時抨擊葉天。

但就在這時，木門嘎吱一聲開了。

「師祖，真的是您嗎？」穿著一灰色長袍的方林，從門內激動的跑了出來。

在盯著葉天看清楚后，他撲通一聲，直接跪在了葉天的面前。

「師祖，三十年了，您終於來找我了，我師傅他已經故去了。」方林跪在葉天面前已經泣不成聲。

葉天點頭，口中嘆息道：「這事我已經知道了，生死皆有定數，凡人終究是逃不過生老病死苦的。」

嘴巴上這麼說，葉天的眼中卻有無盡的落寞。

「師祖，您來找我，是來拿那張琴的吧！」方林從地上爬了起來。

葉天點頭后，方林就匆匆跑進了門。

等他再出來的時候，手上已經抱上了一張古琴。

在把那張古琴遞到葉天手上后，方林開口說道：「師祖，要不是等您來拿這張琴，我早就隨師尊而去了，如今完成了師尊交代的任務，我已了無牽挂，這是我女兒的電話號碼，勞煩師祖給她打個電話，讓她來燕歸湖給我收屍吧！」

說話的時候，方林把一寫好的電話號碼塞在了葉天的手上。

葉天微微一愣，王家三人則感覺腦瓜子都嗡嗡的。

「方，方神醫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王金榮忍不住問著。

但方林站在原地看著葉天，就彷彿根本沒聽到王金榮的話一般。

「方林今年八十三了，他天人五衰早已到來，要不是以靈丹續命，三年前他就已經故去了，如今他完成了我徒弟交代的任務，心中了無牽挂人已經去了！」葉天嘆息著。

他伸手向方林的眼睛一摸后，方林就閉上了眼。

葉天一手拿琴，一手抱起方林后，人一晃就進了木門。

在把方林放在屋內的一張床上后，葉天那平靜的心湖又湧起了波瀾。

生老病死苦，這世間人終究是躲不過啊，只有他葉天是個例外。

他是西周時期的修鍊者，所謂修鍊分為鍊氣，築基，凝丹，渡劫，登仙。

據說上到登仙境后，修鍊者就能化仙，然後飛升仙界萬古不死。

至於這是真是假，葉天不太清楚。

因為到目前他還只是一個築基境的修為，他也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天之驕子的修鍊者，成功登仙然後飛升仙界的。

三千年的漫長歲月，葉天見過很多天賦異稟的修鍊者，但是他們中最強的，也就修鍊到了渡劫境三重。

那修到了渡劫三重的天之驕子一共活了一百五十八歲，最後他也被時間給耗死了。

飛升仙界能否萬古不死這是個迷，但是葉天不老不死這卻是真的，三千年前他就是這二十歲的樣子，到今天依然保持著原樣。

對於自己為什麼會不老不死，葉天是懵憧的，剛開始的幾百年，他還在苦苦追尋這原因，但後來實在搞不明白他只能放棄了。

確定自己不老不死後，葉天一門心思的踏入了修鍊。

他計劃的用個千年時間，修鍊到登仙境界，看是否真能飛升仙界，對那傳說中有九天仙女的仙界，葉天是充滿了好奇的。

但是修鍊了一千年後，葉天差點吐血了，因為修鍊了一千年，他連個鍊氣境都未能突破。

這是一件無比怪異的事，普通的修鍊者，每一個境界只有九重，但是葉天的每一個境界卻有九十重。

不知道吸收了多少靈氣，吃了多少靈藥仙草，吞了多少靈丹，葉天才突破到了築基境四十九重，至於修到渡劫境頂峰，葉天估計沒個幾萬年，那根本是解決不了的事。

這歲月漫漫，流逝的光陰在這三千年來，帶走了一個又一個他身邊親近的人，唯有他不老不死，這生死離別，是他在這無盡的歲月中最害怕的東西。

看著躺在床上已經逝去的方林，葉天重重的嘆了口氣后，轉身邁開了腳步。

「小兄弟留步！」

「小帥哥留步！」

這是王中天和王瑤瑤的聲音。

剛剛葉天進屋的時候，王家三人也是跟進來了的，此刻看到葉天要走，王家三人頓時急了。

葉天沒有留步，作為一個活了三千年的老怪物，此刻他豈會猜不透王家人的心思。

「病人肺部之疾已深，只有一個月好活了，好好享受這最後的時光吧！」葉天的聲音響起。

話一落音，他的人已經閃出了木門。

等王家人追出門，看到葉天正踏著燕歸湖而去。

他懷抱古琴，在那波光粼粼的湖上踏步，只在眨眼人就到了湖心。

「踏波而行，這隻有宗師才能做到，這小夥子年紀輕輕，竟然已是宗師！」王中天驚訝著。

王金榮咳嗽兩聲，開口道：「方神醫都稱這小夥子為師祖，所謂學無前後達者為師，這小夥子乃是人中之龍，前途不可限量。」

「喂，你別走啊，你是方神醫的師祖，你有沒有辦法救我爺爺？」王瑤瑤在揚聲著。

葉天繼續在湖面踏行，他的聲音隨風傳來：「你爺爺的傷雖然嚴重，但卻難不倒我，不過我們非親非故，加之我有要事，沒有時間救他了，所謂生死有命，你們也不要太執著了。」

王家三人齊齊一愣。

什麼意思？

能救卻不救，這傢伙是不是太壞了？

「只要你能救我爺爺，你要多少錢，我們都給你！」王瑤瑤聲音再起。

不過葉天聽不到她的聲音了，他的人早已消失在了湖岸邊的密林深處。

「爸，這人說能救你，我們一定要找到他。」王中天在捏著拳頭。

王金榮搖頭：「這小夥子深不可測，他不願意出手救我，要找到他恐怕不是容易的事，算了，生死有命，如果我命該如此，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一抹憂傷從王金榮臉上猛的掠了過去。

他是王家現任家主，如今王家在蘇杭堪比王侯，他膝下兒孫滿堂，正是享受天倫之樂的時候，在這樣的時間段里，他是真的不想死的。

但是不想死又如何，世間之人有幾個死的時候，是心甘情願的？

「不對，不對，我好像在哪裡見過剛剛踏湖而去的傢伙。」王瑤瑤突然出音。

王金榮精神一振，口中道：「瑤瑤，你見過那小夥子？」

王瑤瑤在用纖長的手指按著額頭，她嘴中回道：「感覺有點眼熟，但是一時間卻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他了。」

「瑤瑤，事關你爺爺安危，你再好好想想。」王中天急聲。

王瑤瑤皺起了眉頭，她咬著紅唇，是一副沉思的模樣，突然她臉上露出了一抹興奮，嘴中激動道：「我想起來了，他是張家的上門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