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小夥伴
「野種子。醜八怪,你在看什麼?」一個穿著小褲衩的小屁孩瞪著陳白羽。至於野種子是什麼?他並不知道,不過是聽別人說了,然後自以為聰明的學舌。
孩子就這樣,無知的惡毒而不自知。
看著面前的小屁孩,陳白羽笑了起來,她多久沒有和別人吵架了?農場的孩子喜歡吵架,更喜歡打架,不管吵架的時候說出多麼惡毒的言語,過後也能手牽手一起走。至於打架,那就是增加友誼的小運動而已。
在村裡,吵架打架是家常便飯。但在對外的時候,不管平時吵的多凶,打得多凶,都會毫不猶豫的一致對外。
兩個村的小屁孩站在兩個山頭互相對罵的情景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互相對罵過後,還能心無芥蒂的對接情歌,這是陳白羽對農場生活很深刻的一個記憶。
真好啊。
她熟悉的父老鄉親都還鮮活而又真實的生活在這片土地上。
山好,水好,風景好,人更美。
不知不覺,陳白羽重生已經三年了,現在的她已經四歲。這三年來,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別人說她能活下來很艱難,是奇迹。
她兩歲的時候高燒不退,幸好送醫及時才沒有被燒成傻子。從農場到鎮上騎車需要兩個多小時,晚上的話可能要三個小時。
但從山上的小路走,只要一個多小時就能到達。誰都知道山路艱難,即使白天也不好走,更不要說晚上。
那天晚上,爸爸媽媽大晚上的抱著她,帶著只比螢火蟲亮一點的小手電筒走在小小的山路上,周圍伴隨著各種各樣的鳥叫聲,蟲鳴聲,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聲音,甚至一些山墳上閃過嚇人的藍色小火焰。
那一路上,爸爸摔了十五次,媽媽摔了二十一次,每次摔倒他們都把自己緊緊的護著。被燒得迷迷糊糊的陳白羽倔強的算計著,這是爸爸媽媽對她的愛,最無私的付出。
足足跑了一個多小時,陳白羽才被送到醫院。醫生說:再遲一點,別說燒傻,孩子的命都保不住了。
那天晚上,爸爸媽媽都有不同程度的摔傷或者划傷,但他們為了省錢,只是隨便的在路邊扯兩把野草放在嘴裡嚼碎或擦或敷在傷口上。
高燒斷斷續續,陳白羽在醫院住了半個月。哥哥姐姐為了給她賺醫藥費,放假的時候在農場幫忙除草,撿牛糞,上學的時候撿垃圾等等。
重活一次,陳白羽更直面家人的愛,對父母哥姐的付出認識更深刻。她目前能做的只有更聽話,更乖巧,然後小心翼翼的照顧自己,盡量讓自己少生病。
可惜。
即使很小心,這幾年還是大病小病不斷。
陳白羽無奈的摸摸沒有頭髮,還生著濃瘡的頭。難怪別人要叫醜八怪,她也覺得挺丑的。上輩子,她不願意吃芝麻的時候,媽媽總會說她小時候是個無毛丑妞,然後她費了多少勁兒才讓她長出一頭濃密的頭髮來。
其實,說濃密還是她媽沒有原則的讚美。
上輩子,她就因為頭髮太少兒不適合剪短髮。
哎。
上輩子,這濃瘡是什麼時候好的?
陳白羽努力的想,媽媽好像說過,六歲還是七歲的時候?反正她上小學的時候已經是個漂亮的小女娃了。
哎。
她現在才四歲。
還有好幾年。
「醜八怪,我媽說了你的頭不能摸。」小屁孩拉開陳白羽的手,「你自己也不能摸。我媽說了,摸了后就長不出頭髮了,你就一直都是醜八怪。醜八怪很醜的,沒人喜歡和你玩。」
「你才是醜八怪,你全家都是醜八怪。」陳白羽怒瞪著回一句,「哼。就算我生瘡流濃也比你漂亮。我阿祖說了,我是農場最漂亮的孩子。」
「才不是。不要臉。你就是個醜八怪。」小屁孩用力推一把,陳白羽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
忍不住嘆口氣,她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好歹也曾經活了幾十年,和一個小屁孩計較什麼?
小屁孩一屁股坐在陳白羽身邊,「醜八怪,你嘆什麼氣?是不是你的頭痛了?」小屁孩靠過來,在陳白羽的頭上聞了聞,「你的頭很臭。」
好想打人怎麼辦?
她怎麼不記得小時候還有個這麼欠揍的小夥伴?
對了。
這個比她大兩歲的小屁孩長大后叫什麼名字來著?
「哥哥。」一個只穿了一件小褂子,光著屁股的小女娃跌跌撞撞的跑過來,一把推開陳白羽,「我哥,我的。」
好吧。
陳白羽想起來了。
小女娃是她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之一,是她小學時候的好朋友陳杏子,小屁孩是她二哥陳金成。
陳杏子小學畢業后就去了東莞的一家手袋廠打工,然後結婚生子,她們之間的聯繫就少了。等她大學畢業,進入政府部門工作的時候,杏子已經是好幾個孩子的媽了。
人生啊。
現在再看四歲的杏子,陳白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恍惚。當年那個滿臉滄桑,雙眼麻木的童年好友現在還只是個光著屁股的小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