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害她
冉一一固執己見,與胥子熠大吵了一架,被胥子熠禁足府中。現在,冉一一別說是去青寧府看望季臻了,她連攝政王府的府門都出不去。
「胥子熠!胥子熠!……你這個控制狂!我真是恨透你了!哼……」
冉一一非常不高興,她跑到胥子熠最心愛的花圃里,往死里折騰著他最愛惜的那幾株玫瑰海棠,臉上的表情恨不得要把胥子熠生吞活剝了似的。
「王妃,您這是幹什麼呀?」覓月在一旁干著急,「這可是殿下最心愛的花兒啦!這要是被殿下知道了,他肯定會生氣的!」
「生氣又如何?反正他都這樣看不慣我了,難道我還要卑躬屈膝地去討好他么?!」
冉一一憤憤地踩著步子回了屋,將覓月阻隔在門外,任憑覓月怎麼誘哄,她就是不肯開門。
「哼!不去就不去!真是的……」
「你真不去?」
陳白的聲音冷不丁出現,著實把冉一一給嚇了一跳。他從西邊的窗戶翻身進來,著了一身玄色的衣裳。
「胥……胥子熠?!」
「胥子熠」得意地笑了笑,說:「哎呀!看來,我的易容術還不錯嘛!居然能騙得過你?」
冉一一湊前去仔細瞧了瞧,自己眼前的這張臉確實是胥子熠無疑,可這聲音分明是陳白啊!難道這真是陳白的易容術?
「陳白?真的是你?」
「胥子熠」緩緩摘下他臉上的人皮,笑道:「真真切切,如假包換。」
「你居然會易容術?!」
「嘖嘖嘖!我不是早就說過嘛!我很厲害的啦!」陳白十分自來熟地從桌子上倒了口茶喝,表情愜意。
冉一一吃驚地看著那張被撕下來的人皮,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陳白,你易容成胥子熠的樣子……什麼?」
「你可別跟我說你不知道啊!我這回,可是專程為了你而來的!」
「你要帶我去青寧府里見季臻?!」冉一一抑制不住欣喜之色,很快卻又冷靜了下來。「你這樣無緣無故地幫我,不會另有所圖吧?」
陳白狡黠地笑了笑,道:「我當然另有所圖!」
「你……」
「誒誒誒,你先別急著拒絕嘛!我說的『另有所圖』,自然還是上次我跟你說過的那個交易條件——阻止季臻的計劃。」
冉一一一臉狐疑,卻瞧不出個所以然,只好作罷,說:「好吧,我就再信你一次……你想怎麼做?不會是要頂著這張臉帶我直闖青寧府吧?」
「二二,你可真聰明!」
冉一一:……
青寧府內,季臻安安靜靜待在一堆雜草上,身邊有幾隻老鼠在啃咬著牆角的石灰,不時發出「吱吱吱」的叫聲。
「殿下?」
「胥子熠」揚了揚手,示意獄卒將牢門打開。這兩個獄卒起初還有些猶豫,可當他們接觸到「胥子熠」那冰冷徹骨的眼神后,立馬乖乖聽話了。
「殿下請。」
「胥子熠」,沒有說話,微微點了點頭,便帶著冉一一進去了。季臻抬頭一看,眼中露出訝異之色,很快卻又歸於平靜。
「你來幹什麼?」
冉一一琢磨著季臻這話應該不是對自己說的,她偏頭偷偷瞥了「胥子熠」一眼,「胥子熠」的眼中有光芒閃過,細長的睫毛輕顫,神情幽深莫測。
「我想你了。」
冉一一:……
這麼刺激的嗎?!
冉一一將季臻從頭到腳認認真真地檢查了一遍,發現他身上並沒有什麼了不得的傷口,衣裳也還算整潔乾淨,青寧府的人應該沒有為難他。但他因何會入獄,得罪了誰,冉一一不知道。
「季臻,你還好嗎?」
「我沒事。」季臻笑了笑,嘴唇有些發乾,出口的聲音也染上了幾分沙啞,卻依舊溫柔。「你別擔心,我很好。」
「好什麼好?!」冉一一憤然道,「我左右不過去了一月,你就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她拿出自己一早備好的食盒,語氣中夾雜著顯而易見的心疼。「這是我從醉仙居給你帶來的蝦球,你一直都很喜歡的。」
冉一一不知道的是,季臻其實對這些食材是沒有多大的興趣的。只不過是因為冉一一愛吃,他便跟著多吃了幾口罷了。
「謝謝。」季臻小心翼翼地接過冉一一遞過來的碗筷,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胥子熠」強迫自己對眼前這樣的溫柔目光視而不見,冷聲問道:「季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怎麼,這事你也要管么?」季臻微微抬眸,眼神鋒利。「我們一早便說好了,你我兩不相干,你不會再干涉我的私事。」
「這是私事?你都已經被關押在天牢了!」
「那又如何?」季臻的眼神冰冷而無畏,他冷笑道,「我不需要你的憐憫和同情。」
「你……」
「好啦好啦!你們兩個別吵了!」冉一一覺得自己最近真成了和事佬。「季臻,你不告訴他也得告訴我啊!你怎麼進來的?是誰害了你?是誰封鎖了消息?」
「是皇上。」
冉一一瞪大雙眼,難以置信:「你是說,皇……皇上?」
「嗯。」季臻苦笑,說,「皇上不知是聽誰說了什麼,懷疑我與洛嬪有私情。」
「簡直荒謬!」
「會不會是後宮的其他妃子想要陷害洛嬪,卻沒想到皇上依然將洛嬪看得很重,處置的只是你一人?」冉一一問。
「可能吧……」季臻自嘲道,「也怪我太自大了。我原以為,洛甄會顧著以前的感情,不至於對我趕盡殺絕。現在看來,為了孩子,為了她自己,她已經什麼事兒都做得出來了。她跟胥子凌說,她與我並無私情,是我一直在騷擾她。可她那時懷著身孕,非常害怕,也不敢跟胥子凌說……」
冉一一聽了氣極:「這女人真是……」
「你別管我了,快回去吧!我自有辦法出獄的。」
「不行!我怎麼能放任你在這兒受苦受難呢?你還生著病呢!」
聞言,季臻不善地看了「胥子熠」一眼:「是你告訴她的?」
「是又如何?她早該知道了。」「胥子熠」心中泛酸。
「我明明跟你說過……」
「季臻,你別怪他,是我逼著他說的。」冉一一抽了抽鼻子,說,「都是我不好。我不知道,你的病這麼嚴重……」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你又該哭了……」
季臻無奈地嘆了口氣,想用自己衣袖給冉一一擦擦淚,卻發現自己的白色錦衣早就髒了。一時間,季臻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收也不是,向前一步也不是。
「我又不是馬上就死了,你幹嘛現在就哭喪著臉?」
冉一一哭得更厲害了,說話含糊不清:「可……可你……只剩下三年了啊……」
季臻無所謂地笑笑,說:「丫頭,你不知道,三年啊,可長了,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的。」
「不……我不要……」
「生老病死,這哪是你我能夠左右的呢?」季臻說,「一一,我已經與老天爭了八年,我不怕。再痛苦的事情我都經歷過,這點牢獄之災,實在算不得什麼。更何況,嘉王現在應該也知道我被關押的事情了,很快便會來就我,你完全沒必要趟這趟渾水。聽我的話,好么?」冉一一的倔強,不甘和委屈都被季臻收在眼底,他既高興,又很心疼。「乖,回去吧。」
「胥子熠」實在看不下去了,一把將冉一一從地上拽了起來,道:「別這麼矯情了行嗎?他既然不願領情,你我又何必在這兒這般作踐自己?!跟我走。」
冉一一掙開「胥子熠」的手,冷聲道:「無論如何,我都要幫季臻一把。你不幫忙你的事,我願意救他,是我的事。」
「你不都已經被胥子熠禁足了么?」
冉一一擦了擦淚,道:「是啊……可你,不是已經將我帶出來了么?」
「丫頭,你想幹什麼?」
冉一一回眸一笑,只說:「季臻,你別擔心。我不會拿自己去犯險的。我會好好的,你也是!相信我!」
冉一一不再多言,撇下「胥子熠」,孤身一人離開了牢房。
「她若出了事,我不會放過你的。」
「胥子熠」冷笑一聲,說:「季臻,你還是先保住自己再說吧。你都已經病入膏肓了,為什麼還要執著於八年前那場噩夢呢?好好活著,享受餘下的時光,不好么?退一萬步講,就算是你復仇成功了,你們嵇家也早就沒人了,就你這麼一根獨苗……更何況,你還不是真的嵇家骨血……嵇家的香火,在八年前,就已經斷了……」
「你住口!我就是嵇家人!我嵇楨,生是嵇家人,死是嵇家魂!你別想著勸我!沒用的,陳白,我不會聽你的。你不是我,你根本不明白,八年的忍辱負重,苟且偷生,究竟意味著什麼?!」
「胥子熠」心中一痛,若無其事地轉過身去,說:「如果換做她來勸你,也會是這樣的結局么?」
季臻抿了抿唇,許久都沒有作答。就在「胥子熠」以為,他什麼都不會再說了的時候,季臻輕聲說了句:「若她願意跟我走,我自然願意放下一切。可我只有三年時間了,我不能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