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少年無憂,長大多愁
離傳統的春節尚存二十七天,禮拜五,今天的忘川又迎來了一場小雪,輕飄飄的雪花四散,將整個大地著上白妝,格外壯麗。
街道兩旁,掛上了紅紅的大燈籠,已經有年味溢出。
三小姐終究不是一個有心機的人,昨天答應的事情,雖然有些後悔,今天還是敲了姐姐房門,在高文喧猶豫之間,硬拉出去。
她要當一回那神話中治水的人物,堵不如疏。
老規矩,三小姐沖樓頂喊叫,只不過今天聲音高了一些,天生一如既往地躺在瓦房,四周飄落的雪花未在他身上留下分毫。
「小天子趕緊的,是不是皮癢了,要麼讓我們上去,要麼下來,冷死了」。三小姐在下面張牙舞爪,有三分向姐姐宣布主權的味道嗎?小姑娘恐怕連自己都不清楚。
天生還是下來了,高文喧恭敬的叫了一聲先生,她不奢望得到什麼回應,天子是個驕傲的人這一點忘川名流都知道。三小姐不太樂意,說叫什麼先生,叫小天子就行。大小姐淡然一笑,並未接受妹妹建議。有時候她挺羨慕三兒的,可以沒心沒肺的活著,不用對生活妥協,而她難以洒脫。
小雪漫天的忘川街道兩旁人更少了些,大小姐在這短短時間內明白了一點,為什麼妹妹喜歡和天生在一起,於他周圍,忘川的高冷不及天子身上的光輝,能讓人沐浴在淡淡的暖意之下,冷不到心窩子里,僅這一點,天子便獨一無二。
街道上,有熊孩子在玩雪,他們不識天子,所以無所畏懼,一把沒捏成球的雪花朝著三人襲擊而來,在天生周圍敗退落下,三小姐卻沒這麼好運,散落的雪不少落在了臉上,她惱羞的看了天生一眼,憑什麼三人就她成了落湯雞,天生聳聳肩表示無能為力。
「熊孩子別跑,看本姑娘不收拾你們」。三小姐追向兩個熊孩子,雙方你來我往,在街道上大戰。
高文喧看得入迷,曾幾何時她也有過這樣的快樂時光,只不過在歲月下,越長大越多愁。
「先生,我有一惑難解,能否求先生開導」?高文喧離天生一步之遙,看著這並不算帥氣的臉龐下,有難言的魅力。過了三十歲的女人已經很少看臉,她們喜歡品嘗男人身上的味道。
天生靜靜地看著遠方。
「為何少年無憂,長大多愁」。她心智過人,有七竅玲瓏之心,可始終不明白為什麼有了自己可以嚮往的生活方式,有了錢,有了地位,有了詩和遠方,反而不如曾經吃窩窩頭的快樂了呢!
「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是山」。天生回答了十三個字,不再多言。
人有三重,少兒時期,見一顆樹,長得青松筆直,熊孩子想著有一天能爬上去,順便掏個鳥窩;稍長之後,覺得大樹可以砍伐成木材,加工成傢具;老年長嘆,還家長一片綠茵,讓忘川少一片沙漠。
不是只有高文喧如此,天生何嘗不是,他一直被忘川許多人崇拜,可他連常人最基本的微笑都是一種奢侈,何嘗不是一個笑話呢!
他心中如遭重擊,我是要尋找少兒身上的童真嗎?突然間豁然開朗,轉過頭,看著大小姐,將高文喧看著低下了頭。
「三小姐,我幫你」。他不再是那麼驕傲,那麼不可一世,如鄰家走出的小哥哥,靦腆中又不失倔強。
「耍賴皮,兩個大人不知羞,欺負小孩子呢」!本來兩個熊孩子還佔著優勢,兩人左右攻擊,三小姐好不狼狽,天生這一上場,形勢立刻轉變,熊孩子又不傻,趕緊繳械投降。不過嘴角高高翹起,寫著不服兩字。
三小姐掂了掂手中雪球,又攏了攏散落的頭髮,然後一臉挑釁。
天生仰著頭,說不服,再來?
傻子才來?熊孩子甲對著熊孩子乙一揮手,兩人迅速撤離,自認為逃到了安全線,轉頭,將手中的雪球扔出,可離目標太遠,在半路,雪歸雪,容於地面。依然能聽到熊孩子甲的一聲哎呀,似乎在感慨錯失了一手翻盤之局。
「來,摸摸頭」。三小姐覺得今天小天子要麼發燒,燒壞了腦子;要麼他就不是小天子,反正她見過天生各種能力,變出另一個自己,也在情理之中。
「三小姐,如何才能和你一樣沒心沒肺」?天生讓她右手貼近自己額頭。
「什麼沒心沒肺,本姑娘貌美如花,聰明才智,你說的我聽不懂」。三小姐將手移開,說沒燒啊,問他是不是小天子用頭髮變出的你。
天生沒有回答,語氣稍重的又問了一次,怎麼才能和她一樣沒心沒肺?
「我哪知道,神經病」。三小姐丟給他一個白眼,朝前走去。
「先生,借用你剛才的話說,舍妹還停留在看山是山的第一重階段,所以她能夠隨心所欲,想做什麼,想說什麼,都無所顧忌。而於我,停留在一個規定的圈子中,如果做出出格的事情,明天忘川大小媒體一定會爭相報道。妹妹即便將天捅破,別人也會覺得習以為常。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刻板印象」。
「你的意思是,是我們自己將自己給禁錮在一個狹隘之地」?
高文喧點了點頭。
天生覺得已經不虛此行了,以往他太自負驕傲了,那些好像是與生俱來便存在他身,不凡早意識到了問題,只不過非朝夕能夠改變。天生今天似乎更清晰直觀的認知,想要找到笑容,他必須脫離神壇,苟同這個如螻蟻的世界。
他有掙扎,如同大小姐不能成為三小姐,天生與生俱來的性格讓他總是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你們好,能幫我們拍張照嗎」?一男一女,迎著小雪漫步,女的拿出手機央求走在前面的三小姐為他們拍幾張雪中美景。
「你們是情侶」?三小姐接過手機,隨意問了一聲,女孩子點點頭,男的隨即也笑著點了點頭。
「靠近點,微笑,那男的,笑得自然點」。咔咔,三小姐按下,對著照片滿意的點點頭,隨後又拍了幾張。兩人非常感謝,待離。卻被三小姐叫住了,她和天生相處時間不算短了,都還沒拍過照呢,在雪下,兩人站在天生旁,三人拍了一張很有間距的照片,三小姐笑靨如花,大小姐矜持微笑,天生依然雲淡風輕。
「我叫張莫離,是個上班族。他叫冷顏,是個畫家,很高興認識你們」。
三小姐做了介紹,正在這時,一輛很不錯的車停在他們身前不遠,從裡面慢慢鑽出一道身影,熊腰虎背,梳著大背頭一絲不苟。
「張小炮,和你說過多少次了,我張大炮在忘川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你選的男人入不了我張大炮的眼。冷顏是吧,我有沒有和你說過,你再糾纏小炮,我打斷你的腿」。
張大炮是個粗人,家裡窮,十四歲進入社會,十七歲學得挖機技術,二十二歲買了第一台挖機,四十歲成了不小的包工頭,旗下挖機、犁機、推土機超百,成立了公司,當了老總。
大炮脾氣暴躁,即便是關懷也常常是大嗓門,老婆受不了選擇了離婚,小炮跟了父親。即便如此,大炮並沒有改變性格,我行我素。
「你跟蹤我」。張莫離,小名小炮的姑娘瞳孔微縮,之前的微笑早不復存在。
「我怎麼和你說的,你又是怎麼做的,非要和我張大炮作對是吧」!
「我已經二十五了,難道連自己選擇愛情的權利都沒有」?
「他就是不行,我張大炮丟不起這個臉」。
「怎麼就丟臉了,他是殺人犯還是怎麼,令你這樣不齒」。
「窮是原罪,我張大炮曾經窮過,知道這一路的艱辛,我不想自己的女人再走一次我曾經走過的路,我也不想讓別人嘲笑,我張大炮的女人是個瞎子,嫁給了這麼個人」。
「叔叔,我不明白,什麼叫我這麼個人,我是窮,但如果你不是莫離的爸爸,我根本不會多看一眼,我並不認為有錢高人一等,存在優越感。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現在的狀態。但是身為一個男人,我會努力,撐起一個家」。
「那是你的事」。張大炮對車上下來的兩人揮了揮手,讓他們帶小炮進車裡,另外給冷顏一點教訓,讓他知道張大炮的女兒不是誰都可以隨意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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