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星離月會
「她逃了。」
鄭九輕敲灰土牆壁,聽得趙霆沒事,面色稍作放鬆。
三人囚於一室,大眼瞪小眼間,各自嘆口氣。
只是這三人嘆息內容各不相同,時天為自己未來前途擔憂,鄭九替自己的膽小行徑羞愧,而岳封則是對眼前二人大感無奈。
黑牢一角堆積著厚實稻草,而其餘三角分別被三人佔據。
「可惜了我的馬兒,此刻怕已落入賊匪手中了。」鄭九小心翼翼地說道,他與那馬有些感情,此刻心間難過,卻又怕惹得岳封生氣。
「可惜了我那幾葫蘆貢酒。」岳封幾日來從未停下狂飲,如今身邊沒了酒,嘴中幾乎要淡出只鳥來。
「可惜……」時天效法著鄭九與岳封語氣,搖頭晃腦一陣,卻不知該可惜何物,只得氣悶地說道:「可惜了我的大好性命。」
岳封將眼一瞪,道:「大好性命?我本不想翻舊賬,可你這膽子屬實不佳,即便做個梁上君子,恐怕一條狗也能將你嚇成軟腳蝦。」
時天撓撓頭,笑道:「那與殺人可當真不同,我『取』的東西大多是死物,殺人時遇到的可是活物,不可同日而語。」
「我總覺得不對勁。」岳封抱臂倚灰牆,若有所思地扶住下巴。
一般綠林山賊可沒如此身手,何況埋伏於城內外的一干兵將似乎並不想置他們於死地,瞧上去目的更傾向於活捉。
「別瞎琢磨了,再琢磨也沒用,人家好吃好喝的招呼著咱們,不亦樂乎。」鄭九砸吧幾下嘴。
一個時辰前賊軍派人送來了些吃食,雖無酒肉,味道卻還算不錯,這實在是出乎幾人的意料。
時天見岳封沉吟良久,不禁開口問道:「岳大哥,莫非你有良策脫逃?」
岳封回過神來,搖頭道:「沒有。只是我回想起來,那些賊軍的武藝頗有些熟悉,好似在哪處見過。」
鄭九恍然大悟道:「你不說我還未注意,聽你一說我還真想起了,他們使得好像是星離月會槍,這槍法不算常見,聽說只有羽林軍會使……」
言及此處,他猛地瞪大眼睛,兩顆眼珠略微向外凸出,口中沙啞地問道:「你……你是說……」
岳封點頭道:「不錯,的確是星離月會槍訣,這一路槍法由當初羽林軍教頭所創,唯當初洛陽那數千虎賁與左右羽林騎才得傳授。」
羽林軍主要負責守護帝王,原本只有數千人,平日就駐紮於洛陽城內。黃巾之亂后,靈帝為鎮壓禍亂,額外招了十數萬壯丁,並設立「西園八校尉」負責統領。
後來,這十數萬人也被人們統一稱為羽林軍,只是此「羽林軍」非彼「羽林軍」,論起戰鬥力,自然無法與當初那數千人馬相比較。
「不可能。」鄭九大搖其頭,「若當真是靈帝貼身羽林軍,又為何會在此處?」
岳封幽幽一笑,道:「這正是耐人尋味的地方。當初我跟隨師父習武之時,他曾專門與我分說過星離月會槍,雖說有些年頭了,但我應當不會認錯。」
或許,這便是靈帝此時尚未駕崩的秘密所在?岳封暗覺古怪,陳留此地註定要出一位不平凡的人物,而玩味之處在於,曹操恰好又是西園八校尉中的議郎,專司參謀顧問。
正當岳封百思不得其解之時,黑牢冷冰冰的鐵索忽然蕭瑟輕響幾聲,緊接著便是吱呀一聲響,牢門已是大開。
一隻火把當先沿大門鑽入,照亮牢中三人面龐。
而迎著那火光,岳封也堪堪看清了來人面孔,來人總共有五人,當先一少年年紀與岳封、時天相差不多,身著雪白長袍,面容俊朗,飛眉入鬢,美中不足的是神色略見輕佻,給人目空天下之感。
而其餘四人則是畢恭畢敬,垂手立於此人身後。
那少年借著火光凝視牢中三人一陣,鄭九低頭不敢言,而時天更是渾身輕顫,唯獨岳封饒有興趣,兩人對視一眼,少年指著岳封對身後眾人輕笑道:「有意思,將此人捆牢帶出。」
岳封在那少年將目光投向自己之時已料到這一幕,因此也不反抗,老老實實被人捆成半個粽子抬出。
他只見地面快速移動,約莫走了半柱香時間,泥土漸漸變為石板,終於,他被輕放在了地面之上。隨後,那些下人取出一張竹椅,將他捆在竹椅之上。
岳封抬起頭,卻見他此刻正身處於一廳堂之上,堂中布置甚是奢華,當首望去,主位左右也各有清秀侍女悄然侍立,而那白衣少年正高據於主位之上,居高臨下地盯著岳封。
此人好大派頭,恐非易與之輩。
岳封瞧在眼裡,平日膽子再大,此刻也暗覺彷徨,就怕堂上那小子一個想不開,將他仍進油鍋中炸成油旋。
「都退下。」白衣少年面無表情,揮揮手斥退左右後,負手皺眉邁下主位,緩緩向岳封靠近,臨近時,一隻手已向岳封腰間伸來。
岳封嘴角微抽,忙開口道:「我對男人可無甚興趣,你休要輕舉妄動,否則我內勁一發,你應當不會好受。」
「哦?」白衣少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然白牙,右手戛然而止,「你可知我是何人?」
岳封輕哼一聲,心中已有了些許判斷。眼前這少年身邊儘是虎賁羽林軍,想來應當是皇室宗親,只是不知為何要領兵佔據陳留,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思來想去,岳封仍是沒有作聲,他不知這少年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若是冒然說出自己判斷,說不定會招來殺身之禍。
白衣少年見岳封默然不語,不覺有些失望,只見他重新坐回主位,朝門外揚聲道:「來人,將此人拖出去砍了。」
這是在試探我嗎?岳封古怪地瞪那少年一眼,後者只是略微皺眉,令人瞧不出絲毫端倪。
「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見進門的那個黑衣下人沒有動作,白衣少年將雙目一瞪。
「是,是……」那黑衣人渾身一顫,忙走上前來,輕手輕腳地替岳封解開了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