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果照
華安八一大道新民路拐角，一個只有十幾平米的小店鋪內。櫃檯後面，一個理著平頭的青年坐在躺椅上，一隻手熏著煙，一隻手抓著手機。左手臂上的刺青非常耀眼。此人正是華安誠信微貸的負責人方雄。
「潘總，忙什麼呢？」
「這個時候還能忙什麼？忙喝酒侃大山啊。還沒到忙下面的時候。」接電話的是陽江光明酒店的老總潘明禮，一個二十六七歲的青年。
「做老總的就是爽，酒店裡的姑娘年輕又漂亮，羨慕啊。」
「你大地方的還羨慕我小地方的？你方總要是願意來陽江，我天天給你安排！」
「這是你說的啊。等我幫你把事情辦成了，我就去你那裡度假。就怕腎吃不消。」方雄一臉的愜意。
「你放心，我這裡什麼樣的補腎用品都有，讓你夜夜到天亮。」
「讓我搖頭晃腦的東西有沒有？」
「哈哈哈，你說呢？」
「好了，不扯了，」方雄回到他的正題上來，「我這次打電話，是估摸著可以走下一步棋了。」
「怎麼說？」電話里傳來潘明禮驚喜的聲音。
「那個小姑娘的債務已經碼到十個了。再整一整，就會達到十五個。我的兄弟正在外面給她施壓，她的果照不出意外會到我們手裡。」
「上次不是說傳了果照給你嗎？」潘明禮問道。
「媽的，這小姑娘挺機靈，傳的是P圖。我讓她今天就傳她真正的果照過來。所以這兩天你就可以去找你的女神，你們見面之前你發個信息給我，我就趁你在場時打她的電話，你再見機插話。」
「方總辦事就是給力！」
「不過我想不通的是，以方總的條件，什麼樣的美女找不到，非要整一個這麼棘手的？」
「玫瑰漂亮不？在於它後面有刺啊，哈哈哈。」
……
綜合樓地下室學生停車區。
「你接呀。用免提。」萬詩怡道。
「我……」張雨歆聲音顫抖，手也抖動得厲害。
美妙的音樂鈴聲此時成了魔音。
「我幫你接？」萬詩怡試圖拿過張雨歆手中的iPhone5.
「我，我接。」張雨歆鼓足勇氣接通電話，並摁了免提鍵。
「媽的張傻逼，你還敢不接老子的電話啊，昂？」電話里傳來無比粗獷的聲音，「是要作死嗎？要作死的話，老子現在就跑來成全你。」
「不是的，我，我在寫一道題。」
「你還有心情寫題，寫你麻痹差不多。我讓你發一張你的果照，你他媽整一張P圖給老子，你當我是網盲啊。」
本已有點血色的張雨歆臉色再次慘白。
萬詩怡幾個人更是吃驚不已。
「我……我……」張雨歆說不出話。
「別他媽我我的，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麻痹再蒙老子，絕對帶幾個人來輪你，讓你一次爽個夠。哈哈哈哈。」
「……」
「給我聽好了，我要的是不同角度的果照，至少五張！」
對方掛掉電話，手機里立即傳來忙音。
張雨歆撲進萬詩怡的懷裡嚶嚶哭泣。
陳妍和朱麗麗面面相覷。
過了足足有兩分鐘，萬詩怡推開張雨歆，很鎮定地道：「雨歆，我們報案吧。你姐不是公安局的嗎？」
「是啊，根本就是詐騙。」胖妞附和道。
朱麗麗還想說什麼，就見張雨歆極為激動的退後幾步，「不行，絕對不行！你們以為我沒有想過報案嗎？如果報案我還要向你們求助嗎？」
「不報案，怎麼解決這個問題？」萬詩怡大聲說道，「你拿得出十萬塊錢嗎？你真要發果照給他們嗎？」
「他們要你的果照為的就是進一步要挾你，你要知道！」朱麗麗急切地道。
「你姐是公安局的，讓公安局的去調查他們不正好嗎？這種房貸絕對是違法的！」陳妍道。
張雨歆驚恐地搖頭，仍要後退，不知道自己已經退到了並排擺放的車輛處，無法再後退了，「怎麼樣都不能讓我姐知道，無論如何不能讓我姐知道。」
「為什麼？」胖妞不解地道。
「我姐她受不起這種打擊。我家裡的情況……」張雨歆滿臉的淚水。
「咱們都知道你和你姐相依為命，你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你不讓你姐知道，你姐她……」
「真不行，絕對不行！」張雨歆極度傷心，近乎歇斯底里地蹲在了地上。
「好好，咱們不說就是了，」見張雨歆情緒失控，萬詩怡只得安慰她，並將她扶起來，「我們也只是建議。怎麼處理還得你自己決定。」
萬詩怡一邊說一邊沖胖妞和朱麗麗兩個眨眼示意，兩個人也就明白萬詩怡的用意了，所以都轉為說安慰的話，等張雨歆情緒穩定，四個人便離開停車區，去食堂用餐。
……
陽江一中的晚自習，高一高二的學生上三節課，到晚上九點鐘放學；高三的學生則上四節課，要到十點左右放學。
晚自習前十分鐘，四樓上五樓的平台處。
由於五樓沒有開啟，進入五樓的門上了鎖，於是這個平台成了學生說事、吸煙的好場所。而學校政教處的基本抓不到他們，因為吸煙的人群裡面安排了放哨的人。
萬詩怡，陳妍和朱麗麗不是來抽煙，而是來說事的。
「我說胖妞，小不點，」幾個人裡頭，萬詩怡最能掌控事態，「我跟你們說，歆姐狀態絕對已經到了崩潰的境地，所以必須要報案。只有報案才能救她於水深火熱之中。」
「可看她樣子，如果咱們報案的話，她很可能會走極端。」陳妍道。
「這我知道。歆姐和她姐姐是真的相依為命。她爸媽在一次車禍中雙雙去世，歆姐等於是她姐姐帶大的，雖然她姐姐只大她四五歲。」
「怎麼會發生這種悲劇？」朱麗麗問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因為這件事發生差不多有七八年的時間了。是一輛從華安到陽江的班車，在國道上側翻了，而她爸爸媽媽都坐在車上，奇怪的是只有她爸爸媽媽去世了。」
「那應該有較多的賠償吧？」
「是。但那幾年死一個人又賠償不了多少。兩個人的賠償費，她姐姐用來買了一套商品房。她姐姐還算有眼光的。如果只是存銀行，到現在半套房子都買不了。」
「嗯嗯，」胖妞道，「歆姐的姐姐非常不錯。我聽說歆姐的姐姐讀高中時成績非常優秀，絕對可以上一所九八五的學校，但她為了歆姐，也就是為了早點出來工作，選了一所警察學校，因為警察學校是有分配的。」
「這就是歆姐死活不讓她姐姐知道她這種情況的主要原因，所以咱們報案必須瞞著她。」萬詩怡道。
「問題是只要報案，警察就會找歆姐，歆姐哪會不知情？」朱麗麗質疑道。
「咱們可以配合調查。等調查結果出來之後再讓歆姐知道，那她不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那我覺得還是讓小曹去處理這件事比較好。」陳妍道，「他怎麼樣也是咱們的班主任啊。老師報案總比咱們學生報案更有影響力一點。」
「對對，我忽略了這一點。不過不能現在就說。」
「為什麼？這種事情不是越早報告越好嗎？」
「咱們得先整整咱們的小曹再說。」萬詩怡詭異地眨著眼睛。
「你已經想到點子了？」朱麗麗問道。
「那當然，否則我怎麼是四大才女之首呢？來，你們聽我安排。」
……
差不多同一時間，另一個五樓平台處擠了五六個十七八歲的小年輕。這些人清一色平頭，清一色黑色背心，七分褲，每個人嘴裡都叼著一根煙。
唯有靠門處一個個頭只有一米六二的小年輕留著棕紅色的捲髮，看場面，這個人就是是這一伙人的頭。這個人就是高三理科重點班的翁建碩，陽江一中三大佛爺之一。
「出校門口就整，直到把他打趴下為止。」翁建碩一雙鷹眼放射著犀利的光芒。
「是不是避一避比較好？校門口也太誇張了。」一個高出翁建碩十厘米的小年輕道。
「你傻呀，海子，」說話的是一個尖頭、胖身子的人，「碩哥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那麼多人只知道去齊奕紅面前獻殷勤，咱碩哥另闢蹊徑。這樣，齊奕紅才看得出誰最在乎她。碩哥，你說我說得對不？」
翁建碩笑道：「頭尖的人是不是特別聰明？」
「那肯定了，一個人拚命鑽營，我們笑他削尖了腦袋，宏青的腦袋根本不用削，直接鑽就是。」說話的是一個手臂上明顯一條刀痕的人。
平台上的人都笑了。
「偽君子，你小心我讓你另一條手臂上也來一條刀痕。」尖頭道。
「好了，都上晚自習去了。記住提前五分鐘去校門口。有什麼事全我來兜。」翁建碩吩咐道，「散了，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