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碧玉海棠步搖

消息總是不脛而走，「喜事」傳千里的速度可一點也不比壞事差，離玥不過才回了結雲宮兩日，上門賀喜的禮物都堆了一間屋子了，雲舒在天界的受歡迎程度已經超出了離玥的想象。

離玥坐在石桌邊，細細鑽研攤開的禮品單，樣樣都是罕見的珍寶，可謂是美不勝收，到時候她跟雲舒五五分成，還真是賺大了。

果然當這天妃還真不算虧，面子有了，物質也有了，她再也不用為「人在屋檐下」這事發愁了，起碼她也算是一方「富婆」了。

望著美不勝收的禮品單，離玥左思右想，心下細細盤算。倒不知想到了何處，腦海中突然躍出那日雲舒親她的畫面，離玥心下一震，閉眼尋求冷靜，心中如同兵荒馬亂一般亂做一團麻。

她那日若是把雲舒推開多好啊，現在也就不用多出那麼一樁心煩事，離玥揉著裙子好似能解愁一般。

要知愁事湧進心頭容易，下心頭難啊，愁字當頭豈是說散就能散的。離玥踉踉蹌蹌地倒了一杯仙露想讓那天的事隨這杯仙露爛在肚子里，幾番吐納呼吸才算有所平靜。

這會兒清點禮冊恐怕不適合好時間，還是等她哪日真的冷靜下來再清點也不遲，於是這事離玥今日全是草草了事了。

「衍香，馨葉，把這些東西收拾一下。」離玥「嘭」的一下關了禮冊，撂下一句話就匆匆走開。

「是。」

離玥身份今時不同往日，萬卷書崖也是不用長住了，昨日便已入住結雲宮的探月閣，宮娥也新添了幾個。

一足踏入探月閣，迎耳而來的便是幾聲恭恭敬敬的問安聲，「娘娘好。」

如此相處模式離玥有些不適應，頓了頓，擺手道:「免禮。」

離玥一溜煙就奔向了主屋也顧不得身後隨從的宮娥把她們甩在身後，直到關上房門才覺得心裡踏實些。

只聽見幾聲急促叩門聲伴著幾聲喊叫，「娘娘，娘娘。」

「我要休息，你們在外面侯著就行了。」離玥興許有些疲憊，舒一口氣道。

一人獨處倒是自在很多，離玥躺在床上不免有些觸景生情，那些「羞恥」的畫面又席捲而來，宛若狂風呼嘯在她心頭盤旋。

離玥不爭氣地錘了錘枕頭，咬牙切齒道:「渾蛋雲舒，渾蛋。」

應了那句話，說曹操曹操到，又是一陣敲門聲，惹得離玥焦躁不安。

「不是說了我要休息嗎！？」離玥轉而對著門口一陣「嘶吼」。

雲舒推門而入，瞥了離玥一眼，徐徐道:「脾氣見長了？」

雲舒的溫涼之聲漸入離玥耳，循聲望去正是她現在最不想見之人，於是離玥用被子捂著頭，懶洋洋道:「清點禮物清點得頭疼，我要睡了。」

「那你睡吧。」雲舒慢慢靠近離玥床沿邊。

沒聽見關門聲離玥覺得心裡不踏實，偷偷撬開被子一角看見靠近的雲舒又將被子放下。

離玥心下幾番忐忑，宛如做了壞事一般不知怎麼辦才好，總不能真睡了吧，如此情形她哪睡得著，那她再等等，等雲舒走了就好了。

莫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離玥有些憋不住了，在被子里悶得心慌，只是雲舒還無半點動作。

離玥被悶得難受，本想不動聲色地撩開被子一角透氣，卻見一隻手過來拉起被角，被子完全被拉開裝睡的離玥被「暴露無遺」，此時離玥覺得涼快了不少，還真是舒服。

「裝睡？幹嘛躲我？」雲舒居高臨下地看著離玥，皺眉問道。

「躲你？我幹嘛要躲你啊，還不是因為你在這我睡不著。」離玥一個翻身，背對著雲舒忿然作色道。

雲舒輕輕捻指離玥便被迫翻了身，面對著他，揚眉問道:「那你為什麼都不敢面對本君？」

「那是不想看見你，你總不能強行讓我看見你吧。」?離玥仍強掩住心虛，振振有詞道。

「那倒也是，只是你為何不想看見本君？」雲舒俯下身子，與離玥四目相對，含情脈脈宛若一汪清泉。

縱是離玥再鎮定，也被雲舒目光弄得煙視媚行，臉刷的一紅，離玥再次翻過身背對著雲舒，她本以為紈絝子弟的浪蕩模樣也就路遠洲身上有，如今雲舒身上竟也有，她恐怕是出現了幻覺吧？

看不見雲舒離玥自在許多，氣勢昂昂道:「嗯……因為你很煩。」

離玥注視著牆上的雲舒影子，那影子矮了一截身，想必是坐在了她床上。

「我很煩？」玉石之聲從雲舒薄唇中輕輕吐出，字字清晰而富有力度能敲擊人心。

明明只是溫涼一聲卻令離玥一怔，離玥打了一個激靈，雲舒生氣了不得了，間不容瞬坐了起來。

「沒有沒有。」離玥連連擺手，做解釋道。

雲舒似乎得到一個滿意的答覆，展顏道:「那就好。」

竟然沒生氣，看來她多慮了，上神的脾氣還真是奇怪琢磨不透，翻臉跟翻書似的，臉色比天氣還多。

「走吧。」雲舒站起來，口中念訣撫平長袍上的褶皺。

走？這會兒雲舒還讓她去哪？離玥疑惑道:「去哪？」

「習風院。」

從西海赴宴回來以後離玥還未去過這習風院，這身份的轉變離玥還有些不習慣，這會兒又要來面對風神仙上，還真是有些手足無措。

離玥猶豫不決步子越邁越小，直至停下，雲舒回頭望著無所動作的離玥，道:「怎麼不走了？」

「沒什麼。」離玥深吸一口氣，故作鎮定道。

「玥兒。」風神仙上見了離玥激動道。

離玥盈盈一禮道:「風姨。」

風神伸手將離玥扶了起來，滿目欣喜，熱乎道:「快坐啊，在我這哪還需要那麼多規律。」

離玥才來這習風院時整得跟鬧劇似的，就差雞飛狗跳了，後來跟風神熟絡以後就像在自己家裡一樣無拘無束的，現在又整得跟偷雞摸狗似的渾身不自在總有什麼約束了她。

隨後離玥扭扭捏捏地坐下了，看著風神付之一笑以緩解這神秘的氣氛。然而離玥心中早已是罵聲一片，這時候來這裡幹什麼鬼啊！

離玥側首看著若無其事的雲舒心生欽佩，雲舒這廝還真是淡定，做什麼事都從容不迫，面不改色。

風神從袖袋裡拿出一支碧玉海棠步搖，動作輕柔，斜插在離玥頭上，莞爾一笑道:「這支步搖是我一位故人的，初見時我便覺得你與她有幾分相似，如今你將成我兒媳我便將它送你了。」

步搖既已被送出離玥也沒有退回的道理，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收下，離玥淺淺一笑道:「謝謝風姨。」

這才來了一會兒就又有了收穫當這雲中君天妃倒也不虧，划得來，除了上次雲舒要她擋桃花那事，其他的事她還都挺喜歡的。

寶貝哪有誰嫌多的，離玥聽說南海也送了禮不知有沒有南海鮫人淚，那東西她只聽說過都還沒見過了這會說不定能見上真的了。

回探月閣后離玥取下碧玉海棠步搖，在搖曳的燭光下細細觀賞，昏黃燭光透過碧玉后便如皎潔月光一般和先前的燭光截然不同，由昏黃變為潔白，還真是與普通的碧玉不同。

「誒，這碧玉居然能將其他的光轉為月光。」離玥又點了一盞燈將頭湊得更近一些打量，「月光都能造假了。」

那經碧玉的燭光一縷一縷簇成一團后映在牆上，先是形成了一個女子的雛形，後輪廓漸漸清晰，直至眉目都能全然看清后離玥覺著這幅賞心悅目畫像甚是熟悉。

當離玥凝視著那女子手中執的長劍時，頓時開霧堵天，這不是青宣說的那幅月華上神的畫像嗎？這眉淡如煙，這恃才傲物的眼神，不是月華上神又是誰。

「這莫不是月華上神的步搖？」離玥冥想，她倒是對這月華上神越來越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