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皇族在後將在前
師靡靡終於發覺受了捉弄,更覺得是奇恥大辱,叉著腰歇斯底里的吼起來:「你這個賤人給我聽清楚了,整個醉伶宮上至花顏下至美瑤,全都是待價而沽,雖然售價奇高,但都是有錢就能買走的。唯獨本月采是非賣品,一百座城池都不賣,現在,你知道本月採的地位了吧!」
「哦,原來你是非賣品啊!」棲鳳依然不緊不慢的道,「果然地位奇高嘛,可我反而更糊塗了,更弄不清楚你到底是人呢還是非賣品呢?」
「哈哈哈哈哈哈……」秋月彎著腰再也站不起來了,笑得肚子疼。
樓下幾人卻不敢笑出來,特別是三個樂師,真是憋得好辛苦。
晉陽。段韶營帳。
段韶舉杯一飲而盡,虎目一瞪:「家妹性烈,曾言誓死跟隨唐邕。請大都督收回成命,放過家妹。」
時任京畿大都督的高洋喝退隨從,段韶也只得揮手摒棄左右。
唐邕也欲退下,高洋招手道:「唐督護,你,且坐下。」
「是!」唐邕看了看坐在上首的段韶,見他沒反對,只好在下首坐下。
「『真君聖言』!令尊,對汝,不會不曾說起吧?」高洋捏起面前的酒杯,慢慢轉動,冷哼道。
「不可否認,這倒確實是交代過。」父親臨終之前,將他與孝言、寧安三兄弟召集在一起,以遺言形式鄭重囑咐,他段家,如何敢忘?
但段韶僅僅是愣了愣,隨後虎軀一震:「那又如何?」
「皇族在後將在前,三世天子三世將。」高洋這才將杯中酒一口悶下,趾高氣揚道,「元象元年,家父與令尊同登西山,本是平行跪於天師神像前,共求驚世神簽。」
「當時,聖簽神奇般顯了聖,昭示聖言后,可是令尊主動選擇上前一步,願生生世世衝鋒在前,保我皇族的!天意啊,哈哈哈……難道,你敢反聖言之道而行之?」
父親段榮少時便喜好陰陽曆算,尤精星象卦簽。大是大非的抉擇絕不會錯,也許真的是天命如此吧,他段家只有為將的命。所以,他段家,也從未生過在亂世之中奪帝位的念頭。
但段韶心中依然微驚,父親密授真君聖言時說的可不只這兩句,於是故作疑惑的問道:「皇族在後將在前,三世天子三世將?」
「對啊,聖言如此!高家乃天定皇族,我高洋的命令,你敢不從?」
父親說,當時許真人塑像前顯示著四列字,除了高洋念出的兩句外,右邊還有一句「龍脈虎骨一念間」,左邊還有一句「皇族癔狂將侯安」,哪裡才只兩句?
難道是高歡道行不夠,沒能看出左右還各有一列?
是了,如果高歡當時也看全了真君聖言,興許,也不會被皇位所惑,而會為後人著想,靠前一步為將的好。
「皇族在後將在前,令尊主動選擇的向前啊!」見段韶緊抿著嘴,一句話不說,高洋冷笑道:「此乃天命,此乃家族凶誓,你有後悔的權利嗎?」
「那又如何?」段韶重複著他這一句永不過時的口頭禪,「真君聖言我段家絕不敢違,但也絕不助紂為虐!」
「你說我是紂王?好啊,你現在罵我是紂王!為了皇位,我當年聽你一勸,誰知便一發而不可收拾,我堂堂高洋,竟然在我兄長和世人面前裝慫十幾年,你以為,我好受嗎?」高洋忽然情緒異常激動,「我堂堂九尺男兒,在高澄面前,還要流著鼻涕,還要裝著傻乎乎,還要像老鼠見貓一般縮成一團,你說,我容易嗎?我容易嗎?」
「而我高洋,又並非唾誕於你妹的美色,你也知道,我根本就沒見過她,只是為了那個傳說而已!」
「所以,現在,只是要你將你妹嫁給我,僅僅是略作補償罷了。」
「但如果你不快刀斬亂麻,不定了這樁婚事,你妹就會好過了嗎?」
「天鳳血脈已經蘇醒,皇上,甚至我那個渾蛋兄長,說不定很快就會來逼婚,甚至搶婚。你拒絕得了我,你有膽量拒絕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嗎?」
「我高洋,只是為了圓那個傳說而已,你說,你說,我高洋過分嗎?過分嗎?」
「別說了!」段韶一聲怒吼,煩躁的起身,「誰逼也沒用,誰逼我也會以命相阻!」
「你,你敢這般的吼我!」高洋一怒也起身吼了起來,以前再不待見,段韶也只是語氣加重,怒吼倒真沒遇到過。
「棲鳳曾將刀子架在脖子上,說這輩子非唐邕不嫁,」段韶不理他,只向著唐邕一聲嘆,「你,怕也是不想失去棲鳳吧!」
「哼,我裝傻十幾年,你莫非就當我真傻了啊!」高洋氣惱地將他按在座椅上,「你就別拿唐邕當擋箭牌了,是的,他職位比你低,又從小崇拜你,也許迫於你的虎威當真有可能聽從你的暗示,配合你把這場戲演下去。」
「可是,你不知道的是,唐邕和你一樣,也是我暗中的得力手下,他怎會為了你,就來欺騙我呢?」
「唐督護大——人!」段韶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你倒是開句腔呀,你真想逼死棲鳳?枉我家棲鳳如此痴情於你!」
「哈哈哈,還演,還演!」高洋怒笑起來,也轉身盯著唐邕,「我要你兩不相幫,說實話!」
本來夾在中間的唐邕極不好受,想等兩虎相傷后再站出來。若高洋贏了,再想辦法助段韶搬回戰局,若段韶贏了,便皆大歡喜,他也只好裝著委屈的答應納了棲鳳。
「咳咳……」唐邕不理兩人憤怒的盯著他,先慢騰騰的喝了口酒,然後起身離遠了些高洋,才咳了兩聲道,「棲鳳,確實與我兩情相悅。」
果然不出他所料,高洋怒得一腳就向他踢去,幸好他離得遠了些,一下就閃到了段韶身後。
「這是我的准妹夫!」段韶心中歡喜,雄壯的胸脯一挺,「你再踢一腳試試。」
「哈哈,還真當是自己妹夫了?」高洋譏笑道,「唐邕只是礙於情面,不得不配合你演這場戲而已!不然,他又怎會將你妹子送到天絕峰去?」
「你也知道?」段韶轉身,狠狠地瞪著唐邕,「你為什麼要把去向告訴他?你不怕知道的人多了,會危及她的安全嗎?」
唐邕哭笑不得,心道,正因為是送到天絕峰,才不得不告訴高洋啊。
但這是高洋和他的秘密,又怎麼能給段韶說透?所以,他奔回晉陽后,只告訴了段韶叫他放心,他已經安置棲鳳藏身於天絕峰了。
「哈哈,危及安全?」高洋笑道,「在這亂世之中,還有什麼地方會比天絕峰更安全?所以,你就放心吧,你妹子是絕對安全的!」
「那又怎樣?」段韶怒道,「為了棲鳳安全,唐邕歷盡千辛萬苦將她送去天絕峰,這不正說明唐邕鍾情於棲鳳嗎?」
「難道,你沒想到過另一層意思?」高洋得意洋洋的笑道,「比如,將你妹妹安置到天絕峰,就是為了送給我當妻子的?」
「什麼?」段韶和唐邕同時驚怒一聲。
段韶是瞪著唐邕怒吼的一聲,唐邕是瞪著高洋怒吼的一聲。
「我和棲鳳真的是兩情相悅,並有生死之約,和海誓山盟!」唐邕這時可不管身份比高洋低,「我借天絕峰一用,也是為了棲鳳的安全而不得已而為之……」
高洋一時也呆了,看樣子,這唐邕確實不像是在開玩笑。
「你,你這人真是的,為何不早告訴我?」高洋猛吸一口氣,正色道,「但無論真與假,唐邕,我告訴你,憑你,和段韶,是護不住天鳳之女的!」
「棲鳳不是天鳳之女!」唐邕急忙道,「蘇醒天鳳血脈的,是段雨桐!」
「段雨桐?段雍之女!」這無疑又是一枚炸雷,在高洋和段韶腦中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