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小錦鯉,私房菜

第90章 小錦鯉,私房菜

崔季舒親自傳令出去,兵力很快部署妥當。

一門之內防衛極度森嚴,百餘名高手已處於高度緊張的戰備狀態,分散四周,緊緊盯著院內桌下的暗門。

曾經的東柏堂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所在,防衛力量遠勝皇宮,只是,高澄為了方便和玉儀姐妹行事,才撤離了大部分兵力,留下的八十名精英亦是駐守在最外圍的一門。

但東柏堂畢竟是高澄的秘密辦公和偶爾起居之所,這八十名精英武力之高,又豈是平常高手所能抗衡的?

而且,血刀門三陳亦是來了二陳,亦帶了二十名高手進駐一門。

中間地帶的二道門,更有黑白無常駐守。

可見,高澄此次真是下了血本。

然而,一道門院中桌下的石板卻無絲毫動靜,並未如大家想象般的突然爆碎,擊飛木桌,然後躍出一群人來。

反而是在二道門和三道門之間的柱后,一身黑色緊身衣的精瘦漢子突的睜大了鷹眼,差點驚得叫出聲來。

因為,就在他身前不遠的三道門邊,一塊石板緩緩的被頂起,然後,悄無聲息的被移到一邊,再然後,一個戴著慘白孝布的頭露了出來,警惕的向四周一望,最後竟鬼影一般悄無聲息的躍了上來。

緊接著,一個一個身影躍了上來,全都是披麻戴孝的高手。

這一身身慘白孝衣一現面,整個房間似乎都陷入了悲傷和恐怖之中,讓人感到了森寒,而陰鬱。

黑衣漢子大驚,三門之內,怎會有連他都不知道的暗道出入口?他捂住了差點叫出聲的小嘴,摸了把鷹鉤鼻,忙稍向柱后移去,更深的隱住身影。

他看清了兩個人,一個是唐邕,一個是段棲鳳!

這些人為何沒有按計劃出現在一門之內,卻突然出現在了三門?精瘦漢子心中一個激靈,事出反常必有妖!

是否該主動出擊?是否該大聲示警?然而他的身份不允許這樣做。

他是高澄最親信的心腹,亦是不現身的心腹,暗衛指揮使向鷹。

三門乃是通往高澄辦公和居室的最後也是唯一一道防線,本該嚴加看守,然而,就在幾天前已被嚴禁任何人進入,因為,高澄既要金屋藏嬌,又不想引起外界的議論。

元玉儀是向鷹舊識崔括的妻妹,在崔括的央求下,他本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暗中安排讓其與高澄「偶遇」,沒料到高澄一見便喜歡得不得了。

然而元玉儀的曾經過往卻太不光彩,雖報請皇上恢復了公主身份,但太過糟糕的名聲卻無力抹去。

更要命的是,高澄連玉儀的姐姐,崔括的妻子也愛屋及烏,常命元玉儀帶至東柏堂廝混。

為掩人耳目,在元玉儀的央求下,高澄不得不出此下策,降低了東柏堂的防衛力量,特別是三門之內,更被劃為禁地。

向鷹腦中突然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高澄身邊有細作,有叛徒!

否則,若沒有人配合,這道嚴令任何人踏入的三門之內,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被打通了地道。

高澄危險!

要不要一個人潛進去?然而他的身份是暗衛指揮使,不到不得已的時候,特別是沒接收到特殊指令的情況下,他的身份絕不容許暴露。

而且他手下的暗衛全隱藏在一門與二門之間,他一個人潛進去,成功進入東柏堂秘室的機率幾乎為零。

機會往往稍縱即逝,向鷹正在猶豫之際,厚實的鐵門「轟」的一聲被關上了。

向鷹心中一聲哀嘆,三門本就是按照城樓的標準來修建的,城牆的堅固不比任何一座城池差,一旦關閉前後相通的兩道鐵門,便阻斷了出入的通道。

要想進去或出來,唯一的辦法是攻破城樓,但要攻下高高的城樓,只怕一時半會難以成功。

果然,二十餘名孝男孝女鬼魅般出現在了城頭。

但是,這些人只在牆垛露出個頭,警惕的掃視周圍,最後眼睛緊緊的盯著一門和二門,卻並未發出任何聲響,亦毫無其他動作。

他們,並未向東柏堂秘室衝擊,而是在耗時間!

守住三門,阻攔外邊的守衛衝進去救援,防止裡面的人逃出來!

向鷹驚疑,難道是給高澄身邊的細作留足充足的時間?

他們要殺高澄!

然而殺高澄豈是那麼容易的?他身邊還有八位老把式貼身保護,怎麼可能得手?而且,就算遇到了危險,高澄也還有暗道可逃啊。

但是,這些孝男孝女既然卡死通往東柏堂的要道,是不是就證明裡面的細作有足夠的能力殺死高澄?

向鷹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驚恐,不安的摸了摸鷹鉤鼻,一雙鷹眼閃爍出狠厲的光芒。

在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得想辦法儘快通知一門和二門的防守力量,讓他們即刻攻破三門,進去救高澄啊。

東柏堂秘室,元玉儀突然推開高澄,風情萬種的邁向蘭京,然後轉身,眼神迷離的盯著高澄和八位老把式,指著他們哈哈狂笑,毫無往日的優雅之風。

「你,你怎麼啦?」高澄大驚,急忙奔過去欲扶住美人兒,「玉儀,快過來!」

「別過來,否則我死給你看!」玉儀拔下頭上的金簪,逼向自己的咽喉,狠狠的瞪著高澄道。

高澄嚇得忙退了一步:「別,別,我們的好日子馬上來了,上午立了皇太子,明日皇太子登基,後日即會禪位於本王。你,你這又是何苦呢?」

「哈哈哈,何苦?」元玉儀哈哈大笑,但那笑聲凄苦至極,竟有滿臉的淚水隨著笑聲顫流,「何苦?何苦?是啊,何苦?」

元玉儀以簪指著高澄,怒笑道:「我元玉儀能活命至今,最大的能力就是有苦打碎牙也要往肚裡吞,從未求過任何人。夫君既然篤信好日子就要來了,雖然你有名無名的妻妾一大堆,但既然你還記著臣妾的好,那麼,可否給臣妾一炷香時間倒倒心中的苦水,讓眾人也評評理?」

「可以,可以……行,行啊,你先放下簪子,你說什麼都可以,本王和眾大臣都認真的聽著,好不好?」高澄急道,又要上前。

「退回去!」元玉儀眼中依然有淚花閃動,但怒喝之中卻憑空多出一份威嚴,和不容置疑的堅定。

高澄急忙退回了座椅,驚疑的盯著突然變得有些陌生的美人兒。

「你命他們全都坐下,不得妄動,聽臣妾慢慢訴來!」玉儀淚水又涌了出來,激動得花枝亂顫,真真是楚楚可憐,讓人心疼。

看著又恢復了溫柔本性的玉儀,高澄心痛不已,急忙令道:「各位全都坐下,沒有我的命令,不得有任何言行,只管洗耳恭聽!」

「是,屬下聽令!」本就驚疑不定的幾人見楊愔帶頭應了下來,忙也坐回了座椅,好奇而警惕的盯著元玉儀。

元玉儀將身邊的蘭京推向角落,自己一躍而上室中精緻的餐桌。

「有誰知我玉儀內心的苦?身心的痛?」元玉儀緩緩側躺下來,皓腕撐著下頜,曼妙身姿在眾人的眼前展露無遺,「玉儀雖為貴胄子弟,生活也極其奢華,然而……」

堂堂公主在眾人面前躺在餐桌上,玉體橫陳,風情萬種。

眾人偷偷瞅了眼高澄,這場面太過香艷,太過驚世駭俗,本欲閉了眼不敢看,但又禁不住美色,哪閉得下眼。

「然而,自胡太后發動政變,爾朱榮叛變,北魏政權的岌岌可危,我玉儀一家的身價也急劇下降,我玉儀也落魄之極。」元玉儀平靜的訴說,聲音美妙而動聽,但卻有掩飾不住的悲哀。

「有誰知,我堂堂皇室貴胄,為了活下去,為了重振家業,不得不成為你們這些偽君子們餐桌上的一道菜,一道任你們任意糟蹋的私房菜。」

玉儀哀凄的聲音飽含屈辱,聽得眾人亦是心下戚戚:「為了活得小命,我玉儀開始被孫騰那個畜生逼著當家妓,不但忍受其不堪回首的踐踏,還將我用以招待客人,取悅官場。」

「美其名曰,美人私房菜,」玉儀聲聲哀怨而憤怒,「一個個畜生圍著餐桌,在我玉儀身上拈菜,吃菜,肆無忌憚的侮辱我,糟蹋我……可是,又有誰在意我內心的屈辱,身心的折磨和痛苦?」

眾人聽得又驚又恐,如此慘遭凌辱的日子被當眾說了出來,高大丞相的顏面何在?然而,卻是誰也不敢妄動,只裝沒聽見。

「是的,在一群群醜態畢露的畜生面前,我就是案上任人宰割的一條小錦鯉,桌上任人凌辱的一道私房菜。」

楊愔微微動了動身體,心中突然有一絲絲酸楚,堂堂皇室貴胄,竟然落魄到如此地步,實在讓人唏噓感慨。

「然而,這還不能保住我玉儀的卿卿小命,有人舉報孫騰收養前朝餘孽。孫騰那小人懼怕朝廷怪罪,又偷偷將我掃地出門。」元玉儀婉婉道來,語氣平靜,而憂傷,而悲憤。

「自此,我玉儀只能在街頭賣藝,甚至賣身來求得一口活命的餐。」元玉儀放下皓腕,仰面平躺,淚水順著臉頰流下,「看著普通勞作的女子,甚至青樓里最下等的妓女,我都忍不住羨慕她們,嫉妒她們。為什麼,我不生在普通人家?偏偏生在了身不由己的皇室元家。」

高澄雖甚覺失盡了顏面,但依然忍不住一陣唏噓。

「我玉儀二八年華,尚沒有嘗過夫君的疼愛,沒有享受過做母親的幸福,卻嘗遍了人間屈辱和來自地獄般的,身心的痛。但是,我元玉儀既能受盡屈辱而活著,又怎能甘心任人魚肉?如今,要重振我元家威儀,只有從高家下手!」

元玉儀突然話鋒一轉,震驚眾人。

「我終於抓住了機會接觸到高澄,終於成為了高澄的小錦鯉,高澄真正的私房菜。然而,誰又能說,我沒有機會扳倒高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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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儀鳳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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