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章 你不能見帝姬
帝鳳傾抱著匣子,就要往人界去,沒想到一出門就被帝千婌盯上了。
「姐姐,這是要去哪裡?」
「你來做什麼?」帝鳳傾警惕地看著她。
「你抱著什麼?」她斜了一眼那黑色匣子,笑著說,「打算讓魔君恢復魔性,然後記起前世?」
「不行嗎?誰規定他不能有法力了?」帝鳳傾哼了一聲,說道,「一回來你又變成天帝的走狗了?你這臉也變得太快了!」
帝千婌臉色一變,扭過頭去,眼中多了幾分委屈,很快又消失不見。
她也有自己的苦衷,但沒有人會理解,她也沒必要解釋。
帝鳳傾可沒功夫在這裡陪她耗,抱著匣子就要跳出仙界大門。
卻不料帝千婌為了攔住她,沖了過來,一股力道撞上,將她手中的黑匣子撞掉。
帝鳳傾瞪大眼睛,看著那匣子掉落雲端,不知去向。
「啊——帝千婌,我殺了你!」
她怒不可遏,拼盡全力擊出一掌。帝千婌躲避不過,眼看就要喪命,一襲白衣飛過,將她拉到一旁,袖袍一甩,將帝鳳傾的攻擊力轉了個方向。
「帝姬,你也太任性了吧。」天帝微慍,又說道,「你想將魔珠帶下界,難道不知這是作弊的行為?」
「你們逼著他以一縷魂魄轉世,自封魔力,本就是耍賴,這個賭根本不公平,有什麼資格說我?」
帝鳳傾最看不慣他的道貌岸然,鄙夷地斜了他一眼。
天帝惱恨,鳳凌霜瞧不起他就算了,連個小丫頭也露出這樣的神色,真當他不能將她怎樣嗎?
有一瞬間他幾乎想用法力殺了她!最後還是忍下了,陰陰地說:「這是他自己同意的,就代表他認可這些條件。如今他已去人界,帝姬就不要再在仙界逗留了吧。」
也不等帝鳳傾有所準備,天帝一掌推了過來,直接將她推進往生門,跌下雲層。
「帝姬——你怎麼不等我——」
身後忽然傳來小靈的驚叫聲。帝鳳傾能想象到她瞪著圓圓的大眼睛,滿臉震驚的表情。
這小丫頭,她也好久沒見了,沒想到她會來送她最後一程。
仙界大門旁就是往生門。往生門外,浮雲飄蕩,層層相疊,像一道道白色之門。穿過這些門,就會將仙界的仙靈根一一封印,成為一個普通人,墮入輪迴。仙界懲罰那些仙人,讓他們在人界歷劫受苦,就是從這個門下去的。
帝鳳傾本是想自己跳出仙界大門,這樣的話她可以保住自己的仙術,即便在茫茫人海,也能輕易找到南宮無澈的下落。可天帝卻將她推進往生門,她猝不及防掉落,根本沒來得及看清南宮無澈現在何處,法力在層層剝離,意識也漸漸變得模糊,只有心中那信念依然強烈,無澈,我會找到你的……
……
景玹,也就是南宮無澈,飛上仙界,望著雲端那屹立著的金碧輝煌的宮殿,心潮澎湃。
人界十世,於仙人來說,也不過彈指一揮間。可對他來說,卻是真實經歷過,難以磨滅的過往。
十世之約,她沒死,而他也在。
他贏了!
往來的仙婢見到他,都紛紛側目,掩嘴輕笑,還有幾個忍不住朝他拋媚眼。可惜,他什麼都沒看到,眼中只有那座宮殿。
越靠近宮門,他的心跳越快,幾乎要跳出嗓子眼。
腦海里已經描繪了幾種相見的畫面,卻沒有一種是眼前這樣的。
小靈叉著腰擋在宮門口,怒視著他。
「你來做什麼!」
南宮無澈皺了皺眉,不是這丫頭告訴他,梨落沒死的嗎?出來攔他是幾個意思?
「我要見梨落。」
「哼,這裡沒有什麼梨落櫻落。」
「……我要見帝姬。」
「帝姬不想見您。」
「為何?」
「你說呢?」
南宮無澈眼神一暗,想到最後那一幕悲壯而血腥的場面,心想,她又氣他對她動手嗎?還是氣他濫殺無辜?
「讓開!」
小靈發覺自己的膽子也變大了,面對魔君的黑臉,竟然沒有退縮。
南宮無澈也懶得和她廢話,伸手一指,定住她,大踏步從她身旁越過。
空曠的大殿里,聽不到一絲聲響,微風拂過輕紗,飄起細碎的日光,帶著午後的恬靜,籠罩在大殿中。
時光像在此駐留,靜靜地,不忍打擾裡間沉睡的女子。
他的腳步不由自主放緩了,一步步靠近。床幔隔開視線,堆起朦朧的身影,令他心生怯意。
她真的不願見他嗎?還要生氣多久?
忽然,身後有個聲音響起。
「魔君大人,私闖女子閨閣,傳出去不太好吧。」
南宮無澈轉過頭,看到一名暗紅色宮裝的女子,雲鬢高起,珠釵隨意裝點,卻絲毫不減她的雍隆華貴,沉穩大氣。
「夫人。」南宮無澈對鳳凌霜露出十分恭敬的神色,彎腰行禮。
兩人是第一次這麼近地互相仔細打量,這種狀態下似乎又多了幾分別的意味。
鳳凌霜對他還是挺滿意的,並不想為難他。只是一想起女兒回來時,身受重傷的模樣,心裡難免有些憤憤不平。
「夫人,我是來見帝姬的。」
「我知道,你先出來。」
鳳凌霜帶他來到大廳,讓人看座,沏茶。她端起茶碗輕輕嘬了一口,優雅地放下,然後看向他。
他的不安和焦急雖然被掩藏得很好,但並沒有逃過她的眼睛。
他幾次瞥向門外,心思已經飛到女兒的寢宮了吧。雙手握拳放在腿上,卻時不時握緊一下,看得出他並不想坐在這裡。
鳳凌霜覺得魔君還是挺有意思的,尤其是陷入愛河的魔君,甚至可以稱之可愛。
「不知夫人有何吩咐?」南宮無澈有些忍不住了,但態度還算恭敬。
鳳凌霜莞爾一笑,說道:「你一魔怔,就會傷人,連小傾都不認得,你覺得我會放心將她交給嗎?」
南宮無澈一怔,雙拳又握了起來。心裡很是愧疚。
「我知道這次傷了她,讓夫人生氣了。我保證……」
話未說完,鳳凌霜忽然將手中茶碗一摔,「砰」的脆響,雪白的薄胎玉瓷在他腳邊碎成幾瓣。
「你保證?你拿什麼保證?我可記得,你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瘋了。如果每一次發瘋都要傷害小傾一次,我寧願她不嫁。」
南宮無澈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咬著后槽牙,太陽穴突突地跳。大殿里陷入一片寧靜,卻有種風雨欲來的壓抑。
他不是個一味講理的人,在人界歷練了十世,倒是收斂了許多,但魔珠入體后,本性就被激發出來,不順心時,就想發怒,想武力解決。
可眼前這人是傾傾的母親,他再不爽也只能忍了。
默了許久,他才壓下自己的怒氣,說道:「我知道給傾傾帶來了傷害,但我與她在一起,已經改變了許多。每次發作,皆是因她而起,我只會為她而瘋。若夫人不願將她嫁於我,我也只有搶她回去。到那時,再來一次血洗仙界,難道是夫人想看到的嗎?」
「你這是在威脅我?」
「不,我只是在說一個事實。我定會這麼做的,沒有人可以阻止我娶她的決心。」
鳳凌霜被他氣笑了,真是個狂妄的傢伙,但又不乏真性情。
「你要知道,小傾最不願看到的就是生靈塗炭。你再這麼做,只怕要永遠失去她。」
南宮無澈這才慌了。他怎麼能容許失去她?怎麼願意看到她失望的眼神?
「夫人……請夫人教我。」
鳳凌霜見他低頭低得挺快,不覺勾了勾唇,說起另外一件事。
「你還有一半的真身在九層妖塔,可知在裡面發生了何事?」
南宮無澈不解地看著她,還是如實說了:「魔珠入體后,我這裡便是真身,隨時可以召喚回分身。至於裡面……」
他皺著眉沉默了片刻,才說:「不過是各種刑罰,關卡,妄想置我於死地的陣法和靈獸。那便如何,不過是增添我修行的助力罷了。」
鳳凌霜點頭,心中瞭然,難怪魔君被關入妖塔這麼久不曾出來。原來並不是被鎮壓住了,而是人家在利用妖塔修行,捨不得出來。
那就意味著,魔君的修行又上了一台階,這六界再無敵手。天帝妄想分離他真身魂魄,激起他的怒火,從而帶領六界眾人徹底將他制服,只怕願望又要落空了。
鳳凌霜心裡自是高興的,面上卻不顯,問道:「你歷十世而歸,對整件事該看清了吧?」
南宮無澈唇角彎了彎,嘲諷之色一閃而過。
「明白。」
有什麼不明白的?早已明白,從最初天帝為他布下這個賭約開始,他就再清楚不過。
而這十世里,他總是在找到傾傾,兩人情投意合之後,莫名其妙就死了。
年輕早逝,還留給傾傾無限的痛苦,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不過是那個妄圖做六界之主的天帝!鳳凌霜卻說:「不止他一人。」
南宮無澈愣了一下,想到那紫雲仙子,問道:「她究竟何人?」
「她本名鳳藍珊,年輕時與我交好,在我離開神廟后,她曾是神女繼任者。只是,她也犯了與我一樣的錯誤,離那位置一步之遙。」
南宮無澈恍然,很快就猜到:「帝千婌是她的孩子?」
「對。」鳳凌霜說起那個孩子,心裡有幾分同情,說了一句,「那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南宮無澈對別的女人沒有半點興趣,更不會管她是不是身世可憐,只說道:「他們為了那個位置,為了主宰六界,對傾傾造成傷害,不值得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