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蹭電燈的後果

沈大海挨了一腳，好像是被按下了什麼開關，自我介紹完后，先前的緊張感盡去，看的沈鐵軍是滿臉問號，也不知道這小子從小是過的什麼日子。

知青點的學習小組很少有大課，這是因為每個人偏科程度不同造成的，張健幾個人對沈大海的學習程度測試過，一指沈鐵軍的桌子：「你先去跟小五學！」

正昏昏沉沉磕頭打盹的沈鐵軍醒了，轉頭看了看四周，就見到張不應該出現的面龐：「小五？你怎麼不在學校上課？！」

「上課？上什麼課？」

沈鐵林抬起頭來，啪啪的敲著面前的物理第二冊，道：「早上去上學是因為有語文，否則我才不去呢，下午不去的原因，是只有音樂和勞動，我就模仿你的簽名，寫了個請假條。」

「？？？」

沈鐵軍滿臉獃滯，抬起手指指自己，瞬間明白過來這妮子是怎麼回事了：「你不會是提前自學了吧？」

「看你說的？」

啪啪的敲了敲桌子上的課本，在物理兩個字上重重點了下，沈鐵林用筆圈住了第二冊三個小字，滿臉驚訝：「不會吧，我都自學到第二冊了，你現在才發現？！」

「嘶——」

猛然間一陣牙疼，沈鐵軍有些懵，雙手無意識的連擺：「不，不，你，你這樣屬於，屬於拔苗助長啊，你應該按部就班的…」

「按部就班的浪費時間？」

沈鐵林大辮子一甩轉過頭去，旋即想起這是學習上可以無視她的四哥，而不是那個被她無視的大哥，嘟囔著嘴道：「四哥，我們老師根本就不教有用的東西，你說說我們小學學的這些玩意，哪個是高考能用到的？這些哥哥姐姐老師們隨便拉出來一個，都能甩我們老師八條街！」

「你不能學我說話！」

沈鐵軍算是被這個傢伙驚到了，上輩這位的性子要強的簡直是上天，為了找個城裡婆家和老爹很是鬧了幾場，被沈王氏拽著打了也沒用，而她還是不怎麼好學的，緊接著想起了偶爾出現，好似不存在的小六，開口道：「小六也學了？」

「呵呵，你說呢？」

模仿沈鐵軍的語調說完，沈鐵林的小臉頓時垮了下來：「四哥，小六昨天就把他們數學老師給問住了，問1+1=2為什麼會那麼簡單又那麼難，簡單到令人髮指，難又難到沒有辦法證明。你猜他們數學老師是怎麼說的？」

沈鐵軍滿臉黑線：「怎麼說的？」

本想再學著四哥的冷笑，沈鐵林總是沒敢：「他們老師還出了些幾何代數題考他，他都做出來了，就是他出的題，讓他們老師很頭疼，說是要想想。」

那才是個妖孽啊！

沈鐵軍心中一陣發喊，這不聲不響的小六才是全家最聰明的，否則也不會成那個樣子了，想起這倆貨為了蹭個電燈結果就蹭成了學霸，心裡一陣發虛：「你，不會也想參加這次的高考吧？！」

「啊？」

沈鐵林微微走神，旋即漆黑的眸子里閃出團耀眼的光芒，沈鐵軍只能轉過頭，這小妮子原本沒參加的打算啊，現在經自己的提醒，則是很可能有這個打算了：「我去廁所，你既然想跳級，就拿出你的真本事來吧！」

「好嘞，您就瞧好吧！」

似曾相識的聲音傳來，沈鐵軍腳底一軟，勉強扶助了門，就聽外邊傳來了個聲音：「你好，請問陳曉雲在這裡嗎？」

「曉雲姐啊，她在裡面呢，阿姨，您是她什麼人？」說話的是胡靜，外號狐狸精，長相一般。

「我是她的媽媽，我找她有點急事，還要趕回去，麻煩你了啊！」

女人的聲音中帶著隱隱的不安，沈鐵軍讓過進門的胡靜，到了門口就見到個瓜子臉的中年婦女，高挺的鼻樑一雙柳葉眉下，兩隻清澈的鳳眼夾著淡淡的憂慮，手上推著輛二八自行車，穿著身灰色的衣服，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點了點頭道：「阿姨，家裡出事兒了嗎？我是曉雲姐的朋友。」

女人捋了捋耳畔的亂髮，微微搖了下頭：「沒有，就是……」

「媽，你怎麼來了？」

一聲喊，陳曉雲從門裡出現，說完看到沈鐵軍，繼續開口道：「家裡出事兒了？」

「沒，沒有！」

女人臉上一陣猶豫，看了眼沈鐵軍，欲言又止的模樣一覽無遺，沈鐵軍只能轉身進了屋，身後傳來了女人的聲音：「曉雲，那套書還在嗎？就是那套《數理化自習叢書》。」

陳曉雲點了點頭：「媽，書還在，怎麼，這書有什麼問題嗎？」

女人猶豫了下，開口道：「你能儘快抄一份嗎？我知道這讓你為難了，但是，但是單位里不知道誰說了，說我和你爸假公濟私的弄走了這套書，他們才是真的假公濟私，這些書當時我們都交過錢的，一冊七毛錢——」

陳曉雲開口道：「媽，你不要多說了，這套書我拿給你，你稍等啊！」

沈鐵軍聽到這裡才想走，畢竟偷聽人家母女談話有些下作，便感覺門口多了個人，陳曉雲細長的眉頭微皺，很快越過他走了進去。

「壞了，偷聽被人抓到了！」

心中暗道，沈鐵軍當即一不做二不休，站在門口見到陳曉雲抱著書出來，開口道：「阿姨帶著書不安全，要不你和支書請個假，陪著阿姨回去一趟，把事兒說清楚弄明白，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一切都要為了高考這個大局服務，你明白嗎？」

「謝謝！」

陳曉雲身形停住，接著轉身向著裡面走去，要回城的話，就得帶點應急的東西。

廢品回收站出了什麼事兒，沈鐵軍用腳趾都能想明白，這套書原本沒引起注意，現在恢復高考的消息正式公布，那些知道陳曉雲父母買走了的人，就會有羨慕嫉妒恨的感覺，現在誰家沒有親戚當知青？

也許是有人藉機搞事，欺負兩口子那軟泥般的性子，放完水回到桌子前，沈鐵軍就見沈鐵林正給沈大海講題，心說真是一樣米養百樣人。

幸虧是發動全員抄了一遍，現在倒是不用為複習材料著急了。

陳曉雲第二天回來，沈鐵軍便把自己那套讓了讓，不想劉麗說兩人用一套就行了，他便沒有堅持，引的沈鐵林翻了翻白眼，追著要她和沈衛星的分成錢。

全神貫注學習的時候，時間總是過的飛快，很快大半個月過去，高考報名的細節也漸漸明朗化，一如沈鐵軍記憶中那般，上限35下限沒有的工人、農民、上山下鄉和回鄉知識青年以及應屆畢業生等，符合條件均可報考。

承蒙設計師的開恩，還將單位同意從四字方針中劃掉，帶給了上百萬人新的希望。

進入十一月底的時候，國家又發生了兩件大事兒，一是教育部的報告被批准，各個學校里的工宣隊退出。二是《人們》日報刊發《主席的幹部政策必須落實》文章，代表著共和國掀開了新的篇章，開始撥亂反正。

沈鐵軍過的有些難捱，周省高考的日期定在了11月29和30日，進入11月份的時候，氣溫是一天一降，享受過空調暖氣的待遇，現在對比著薄衣單衫，便感覺天氣越發的冷了。

早晨到達知青點的時候，沈鐵軍喝下去的熱湯已經化作了涼意，搓著手進了倉庫，就見劉麗抱著陳曉雲在哭，眼前一花多了個筆記本，魏凡加上一支筆：「來吧，小麗要回城了，她爸前兩天出了事兒，我們都給她留了言，就等你了。」

「好！」

接過筆記本，是那種硬紙殼的，前面寫滿了一帆風順，一路順風，你我友誼天長地久的祝福，沈鐵軍笑了：「能寫的都被你們寫完，好吧，那我就寫個不一樣的。」

魏凡嘿嘿笑道：「嗯，寫別人寫過的，怎麼感覺有種抄襲的味道，我就看你——這是英語？When~You~什麼？」

「Believe~WhenYouBelieve」

說著落下名字，沈鐵軍將筆夾在裡面：「當你相信，你相信會恢復高考，於是就恢復了高考，你相信自己能考上大學嗎？」

魏凡一陣默然：「這個，是希望？我當然相信能考上大學，我們有其他人沒有的條件，自習叢書現在外邊已經賣瘋了，有些人啊，就是為了自己那一畝三分地，而忘了自己是怎麼來的。」

笑了笑沒有開口，指桑罵槐的魏凡在借著這個機會，去發泄下心中的鬱悶，這是他能做的，是沈鐵軍做不了的。

自打賣出了那五套自習叢書，沈家凹村的知青們算是在公社裡出了名，林河說到沒做到，他想留一套后其他的原價往外賣，不想正如沈鐵軍所說那樣，一套十七冊，五十多人總有人會分不到，分到后又不知道猴年馬月了，距離高考還有四十天的時候，你讓誰排在後面？

一個集體最怕什麼？最怕的便是這種情況，不患寡而患不均，有人能拿到學到，有人拿不到或者要等。

收回點成本？

是那每人十塊錢的份子錢重要，還是一個可能考上大學的機會重要？

結果一套都沒賣出去。

而知青的圈子們又是扁平的，你傳我我傳你的，在大傢伙削尖了腦門，上天入地找複習材料的時候，沈家凹村的知青點便成了糖衣炮彈攻擊的目標。

有那經受不住的，自然就把技能書掉了出去，以至於小BOSS魏凡很鬱悶，認為這幫子小怪太特么的沒大局觀了，竟然連這麼重要的東西都能掉出去，陰陽怪氣的罵兩句，也就可以理解了。

知道后，沈鐵軍有種錯覺，就像玩遊戲打寶似的，打掉這些人的防禦，就有可能掉出來技能書！

還是特么的進階轉職技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