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之秋(二)
「嗯!」蕭允懷瞥了他一眼,停住了腳步,老管家忙來了個急剎車,險些因為慣性剎不住車,摔出去,那模樣怎麼看怎麼滑稽。
「來人!」蕭允懷對著空氣喚了一聲。
「屬下在!」隱衛突然從樹上躥下,驚了老管家一跳,下巴差點兒沒掉在地上。
蕭允懷見了,唇角溢出一抹諷笑,不疾不徐的吩咐那人:「看住蘇府的人,誰敢去給蘇鵬報信,不用回本相,直接給我殺了!」
老管家一聽這話,臉色就是一白,咽了咽口水,艱難的開口:「老奴不敢……這府中的人更加不敢!」
「是!」隱衛拱手領命,目光掃向府門各處,不見有人出去,這才放下心來。
「相爺饒命……」老管家嚇的直接雙膝跪地,一臉惶恐的給蕭允懷磕起了頭。
蕭允懷冷哼一聲,大步向竹園的方向而去。
望著這位渾身冰寒的右相遠去的身影,老管家鬆了口氣,直接就癱倒在了地上。不是他不禁嚇,而是那右相太可怕。多年來,凡是招惹了他的人沒一個有過好下場。他人老成精,怎麼會看不出這位右相大人對自家少爺頗為上心。怕是他們家老爺離倒霉那天不遠了,錢貴妃、錢丞相又如何?還不是多年來無法奈何這位?他突然生出了一股凄涼之感,「哎,老爺!蘇家可不能毀在您這一輩手裡!」
進了書房,裡面的人才發覺有人來了。子陽先是一驚,隨即紅著眼眶,給蕭允懷行了一禮,「見過右相!」
蕭允懷已經大步進了內室,流雲過去虛扶了子陽一把,「別客套了!」
子陽點頭,「你們可算是來了,我家少爺都被人欺負死了。」
內室,子清停了正給蘇靜安打扇的動作,對著蕭允懷行了一禮,「見過右相!」
蕭允懷坐到了床邊,看到往日那清雅出塵的面容如今滿是蒼白、疲憊,唇上更是一點兒血色都沒有。他的心不由就一痛,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
「可用過葯了?」蕭允懷問子清,眼睛卻一直盯在蘇靜安身上。
「用過了!」子清老實回答,「退燒的葯也灌下了。」
蕭允懷拉開了蘇靜安套在身上的鬆鬆垮垮的內衫,看了傷勢后吩咐外面的流雲:「流雲,滾進來!」
聽了這話,流雲依令滾了進來,手裡還拎著那藥箱。
「把外用的傷葯給我找出來!」
「是!」流雲無語,只能乖乖的從藥箱里取出了傷葯。
蕭允懷手拿傷葯,從藥瓶里倒出了一些來,動手輕柔的塗在蘇靜安的傷處。
流雲看著他家右相的動作,還有那不要銀子一般浪費靈藥的主子,徹底的無語了。他家主子若是能拿出一半對蘇公子的態度來,他家主母早就進門了。哎!流雲在心裡長長的嘆了口氣。
葯上好后,蕭允懷伸手將蘇靜安的手臂放平,為他把起脈來。這一把脈,眉頭皺的更緊了,「好一個蘇鵬!你可真下的去手!」
「相爺,煩勞您給看看我家少爺的膝蓋。」子清囁喏著開口。
蕭允懷一聽心咯噔一下子。
流雲過去想幫幫忙,把蘇靜安的褲腿兒向上卷,可一接觸到他家主子那刀子般的目光立時就縮回了手,乖巧的跟個剛進門的小媳婦似的,站在一旁再不敢動了。
蕭允懷親手挽起了蘇靜安的褲腿,當褲腿挽到膝蓋上方時,蕭允懷的眸色明顯一暗,他向流雲伸出手去,「化瘀散!」
流雲從木盒子里拿出了一個墨綠色的藥瓶遞給了蕭允懷。蕭允懷接過,倒了一些在手心,輕手輕腳的加了幾分力道將葯揉在那片烏青之上。隨後,他又挽起了另一條褲腿兒,給另一條腿的傷處也擦了葯。
蕭允懷沒想到他用了幾分力道在裡面,蘇靜安卻跟睡死了一樣,沒有醒轉的跡象。
「他跪了一夜?」蕭允懷的聲音冷的跟鋼刀刮過一般。
子清不敢看他,不置可否的垂下了頭。
該死的!
蘇鵬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居然讓他帶著滿身的傷跪了一夜!
流雲見自家主子那深沉的眸色就知道主子很生氣,後果……那就只有那位太傅大人知道了。
子清很有眼色的出門給蕭允懷端了盆溫水,蕭允懷處理了蘇靜安的傷處后,輕輕幫他把褲腿兒放下。
「溫水已經備下,您去凈凈手吧!」子清做了個請的手勢。
蕭允懷走到水盆前,凈了手,接過對方遞來的一條幹帕子擦了手。這才問起了子清,「你家老爺什麼時候對靜安動的手?」
「聽滄海說,少爺一回來就被請去了祠堂,隨後就是一頓打。」
蕭允懷聽了這話,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想。當日姬如璋一意孤行,陷入了姬承宇做的局中。他這邊又在安排善後,這才讓蘇靜安被迫直面了蘇悠然和錢氏。也因此,讓蘇靜安跟他們明著起了衝突。那蘇鵬八成是聽了挑唆,才對蘇靜安大打出手的。思及此,他心中一陣愧疚。
「回府!」蕭允懷吩咐一聲流雲,自己先行離開了。
流雲懵了一瞬,隨即指著留在一旁案几上的兩個藥瓶交代子清,「姑娘,那葯您記得給蘇少爺擦啊!」剛要走,想起自家主子對蘇靜安的看重,又把藥箱中的存貨拿了兩瓶出來,「這是備份!」說罷,慌忙蓋好藥箱拎著它飛奔出去追他那英明神武的主子去了。
蕭允懷回到府中刷刷的寫了兩封信,拍在了流雲身上,「一封送去崔瑞那裡,一封送去吳敬之那裡!」
「他們可都是三皇子的人!」流雲詫異。那兩隻老狐狸信的過嗎?
蕭允懷斜了他一眼,那兩個人先是被錢氏和蘇鵬蒙蔽,險些把女兒嫁給蘇靜安這個廢人,心裡明明都有氣,他這梯子都遞過來了,他們敢不要?況且那日蘇靜安可是幫過他們的。
「他們不是剛欠下蘇靜安的人情嗎?現在還豈不是正好!」
流雲無語,拿著信出了相府。
翌日早朝,心中燃燒著熊熊怒火的吳侍郎和崔尚書居然各自參了蘇鵬一本。
一個參他內圍不修,愧對亡妻;一位參他尸位素餐,沒有教好幾位小皇子
結果可想而知。
「蘇太傅,他們參你的你可覺得冤枉?」文德帝扯著嘴角,他沒想到自己三兒子的陣營居然自己亂了起來。
蘇鵬面如菜色,拱手一禮道:「臣之次子蘇靜安的及冠禮的確是出了問題,是臣沒能約束好下人,臣有愧。」他來了個大喘氣,接著又道:「七皇子、八皇子、十一皇子不睦兄弟、打架鬥毆,教不嚴師之惰,臣甘願受罰。」
「哎!朕也是他們的父皇,算起來養不教父之過。這樣吧,雙罪並罰,就罰太傅半年俸祿吧!」
聽了文德帝這話,蘇鵬總算是鬆了口氣。「臣謝陛下寬宏!」
姬承宇和姬如璋自那日宴席后都病了一場,沒能看到朝堂之上的這出好戲。
當消息傳到三皇子府時,姬承宇蒼白著一張臉抓起了案几上的茶碗直接就砸了出去,「砰!」茶碗落在地上,濺起一地的茶水和碎瓷片。
「反了反了,這兩個老東西這是要幹嘛?」
金見他撒完氣,這才敢開口,「主子,您消消火,後天咱們就要娶兩位大人的女兒進府了。他們哪裡敢反?都巴不得您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呢!」
聽了這話,姬承宇的心情略緩和了些。「他們府里都準備的如何了?」
「都在緊鑼密鼓的準備呢!」
「咱們府里呢?」
「也都差不多了!」
姬承宇這才長舒了口氣,「都是姨娘惹的禍事,沒事兒弄殘了人,還妄想將人家好端端的姑娘給娶回去!那兩家能咽下這口氣才怪!」
金頷首,「殿下明白他們不是沖您來的就好!」
「表哥……」這剛消停下來,蘇悠然的聲音響了起來。
姬承宇扶額,這位姑奶奶怎麼來了?
金忍俊不禁,他家殿下最近的桃花運可真是旺盛!
一朵粉色的花兒飄了進來,對著姬承宇盈盈一拜,「表哥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姬承宇努力露出了一個不算難看的笑容。
蘇悠然坐到了他身側,垂頭不語起來。
「這是誰惹我們悠然生氣了?」姬承宇很少見她如此失落的樣子,湊上去打開話題。
蘇悠然拉著臉望向他,「表哥就要娶側妃了,而且一娶還是兩位,還有時間打趣?」
「哦!」姬承宇猜到了她的心思,伸手過去握住了她的手,聲音越發的溫柔,「她們不過是表哥用來穩定吳家和崔家的棋子。」
「真的?」蘇悠然抬眼望向姬承宇,眼中淚光閃閃,滿是希冀與愛慕。
姬承宇點了點頭,起身走到她身邊坐下,將她擁入了懷中,「除了母妃和容華,你是表哥最信任的人,表哥的正妻只能是你!」
「那為何……」她問不出口了,一時間滿臉通紅。
「為何現在不娶你嗎?」姬承宇問。
蘇悠然沒有答話,這正是她所疑惑的地方。
「那些女人之間的爭鬥終究會傷到你,表哥總得把我的悠然放在一個安全的地方才行。」
聽了這話,蘇悠然心中微甜。她就知道,他的表哥心裡是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