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跳(三)
「沒想到太傅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姬如璋突然覺得若是有一天太傅發現他一直當做是廢棋的兒子是顆璀璨的明珠……
他想,到時太傅的臉色一定會很精彩!
三皇子府,慵懶的躺在美人榻上,正在聽琴的姬承宇聽到這個消息后暴跳如雷,一揮袖子掃落了一桌子的茶水點心,看到他發火兒,一屋子的人跪了一地,人人屏息凝神,大氣兒都不敢出,生怕被當成出氣筒。
「蘇靜安?哪裡來的?啊?去給我查!」
「是!」內侍們聽了吩咐爭先恐後的往外走,姬承宇發泄了一通后,氣也消了大半。「讓那老鴇把嘴閉緊點兒,否則她知道後果!」
「是!」最後的兩名內侍又出去一位,室內一時安靜的落針可聞。
秋家,秋老將軍一頭白髮,身穿一身絳紫色的常服把玩著手中的核桃,渾濁的老眼滿是不敢置信,他仔細的聽孫子講述著大堂上發生的事情。
「孫子不明白,靜安將事情說的如此直白,不怕得罪人嗎?」秋水寒說了半晌,端起身側的茶盞,猛灌了一通,這才覺得喉嚨舒服了些。
「不管如何,為了給咱們家避禍,靜安怕是得罪慘了三皇子,日後你可要多護著他些!」老爺子雖然不明白外孫子如此高調的維護他們秋家得罪三皇子,究竟是為什麼,可他還是下了命令。
秋水寒起身,沖著老爺子拱手一揖,「是,祖父放心!」即便沒有這次的事情,他也會護著這個自幼喪母的小弟弟。
「嗯!」秋老爺子滿意的哼了一聲。
「父親若是不放心,十日後就是父親六十五大壽,擺上幾桌,讓人把靜安叫來就是!」人未到聲先聞,爺孫倆的目光齊齊掃向來人。只見來人身穿一身藍色織錦,生的俊逸風流,進了門就累的歪倒在圈椅里,直接喊人,「爺渴了,上茶!」
「這主意倒是不錯!」秋老爺子白了兒子一眼,「你又到哪裡瘋去了?」
秋南山揉了揉鼻子,有些彆扭的開口,「去廬山採風了,畫了好些畫兒回來!」
丫鬟端著茶水進來,秋南山吹了吹,抿了一大口。
秋老爺子不滿的嘮叨,「我說兒子,我的兒媳婦呢?你不是說這次出去回來一定會給我領回個兒媳婦的嗎?」
「噗!」秋南山直接就噴水了,又問他要兒媳婦?
秋水寒忍俊不禁,五叔什麼都好,就是太不禁逗了。偏偏爺爺最近沒事兒就愛逗他,跟他要兒媳婦,每次都弄的五叔焦頭爛額,真是有意思!
「瞧你那點兒出息!」秋老爺子送給兒子一個大大的白眼兒,大步出了客廳,嘴裡抱怨聲不斷,「都二十七了,我看說不定靜安都比你早成婚!」
秋南山被水嗆到了,咳嗽聲不斷,秋水寒忍著笑打算偷偷溜出去,被秋南山踹了屁股一腳,發覺不疼后,大步出了客廳,耳朵中灌入一串罵聲,「臭小子,你也學你爺爺,居然敢笑話我!你個小混蛋……真是長大了啊!」
秋水寒也不客氣,回懟了一句,「我說五叔,您就等著喝靜安的喜酒吧!」說罷,爽朗的笑聲響起。
「小王八蛋你給我回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五叔,你好像打不過我的!」
這下下人們也綳不住了,一個一個的憋笑憋的辛苦。
與此同時,姬承宇得到了確切的消息,他咬牙切齒的念著蘇靜安的名字,「蘇靜安,你給我等著!」
不出一個時辰,錢氏進了姬承宇的府邸。看著富麗堂皇的三皇子府,錢氏臉上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誰讓她是三殿下的親姨娘呢!
「姨娘!」姬承宇親自迎出花廳,對著她恭恭敬敬的拱手一揖。
她忙虛扶了一把,「不敢!不敢!」面上卻笑的親熱,「不知道殿下親自邀請姨母來府里,有何事相商?」
姬承宇拍了拍手,很快幾名美婢端著各色的點心和茶水進了花廳。他垂下眼瞼,掩飾住眸中的神色,面帶微笑的問她,「不知道蘇府四公子如今身子如何了?」
「他呀,就是一個藥罐子!」錢氏滿臉的鄙夷如何也掩飾不住。
姬承宇心中罵了句,「蠢貨」!,出口的依舊是溫文爾雅,「聽說四公子與秋家來往親密!」明顯是在套話了。
錢氏點頭,「他的娘家親舅,就是那個四六不靠的秋南山,親自教習過他幾年繪畫。」她想讓自己的兒女也沾沾光,可秋南山借口精力不足,直接拒絕了,每每想到這裡,她都止不住心中的嫉恨。
姬承宇點了點頭,「不知道姨娘能不能想方設法的讓他出去幾日?
錢氏不解的望著這個外甥,她不明白姬承宇為何如此關心一個廢人?
「大抵這樣的人姨娘也是不喜歡的,既然姨娘也不喜歡,那就讓他消失好了!」
聽了這話,錢氏愣了片刻,隨後為之一震,聰明的選擇了借刀殺人,「那就兩天後吧!每年二月十九觀音誕,他都有去望海禪寺進香的習慣。」
姬承宇滿意的勾起唇角,眼中狠戾一閃即逝,觀音誕那日,那個壞了他事情的人就等著下地獄吧!
韓滄海將案子審結后呈給了文德帝,文德帝今年年近五十,可因為操心國事太甚,整個人顯得年紀略偏大了些,頭髮一半已經白了,身形雖然還挺拔,也已經有些駝背了。
文德帝看著奏章上的內容,嘆息聲不斷,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都知道朕老了,開始為自己謀劃了!」這件事情是誰做的,他已經猜出了個大概,眼中的失落和傷懷再也掩飾不住,揮了揮手打發韓滄海離開,「你去吧!讓朕一個人呆一會兒!」
韓滄海朝他拱手一禮,退了出去。他知道帝王也有帝王的無奈,這次的事情沒有鬧的太大,尚能大事化小,若是鬧大了,真的是後果不堪設想。
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流雲回來后見相爺還在辦公,靜靜地矗立在蕭允懷身後一丈處,雙手環抱著他那把寶劍,如根木頭樁子似的。
「咕咕!」蕭允懷的肚子不雅的叫了兩聲,他無奈的皺了皺眉,吩咐流雲:「讓他們備飯!」拎起筆將沒批閱完的最後一封文書批閱完畢。
「是!」流雲退了出去。
主僕倆一路向小花廳而去,「挑些禮品,大後日休沐,你陪我去見見那位蘇公子。」
「去要回您的玉珏?」流雲明知故問。
蕭允懷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唇角。
流雲以前每次看到他家相爺笑都驚艷於相爺的這幅好皮囊,可自打見了蘇靜安,他就覺得相爺怕是遇到對手了。因為那位公子的容貌、心性、乃至是智謀怕是都不輸自家相爺,想著想著,居然脫口而出,「真看不出那樣從畫里走出來的人物,居然對朝局看的如此通透!」在他看來美貌與智商應該是成反比的,當然他家相爺是個例外。
聽到流雲夸人,蕭允懷對那蘇靜安的好奇之心更甚了,「他真有你說的那麼出眾?」
「豈止是出眾,怕是這天下間沒有哪個女子能配得上蘇公子了。」流雲腦子裡浮現了他見過的那些美貌女子,可跟那天他見到的蘇靜安一比,頓時都成了俗物。
蕭允懷搖頭一陣輕笑,「能得流雲如此青睞,算他是個人物。」他的人他清楚,自小就跟他一起出席宮宴、各個權貴之家的大小宴會,見識到的美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他的眼光他自然是相信的。
蕭允懷的晚膳葷素搭配,四菜一湯,營養均衡、十分豐富。可那頭兒的蘇靜安餐桌上,就有些寒酸了,晚飯只有白粥小菜,還沒等他吃上一口,父親的長隨一刀就到了。
一刀武藝不錯,為人忠誠可靠,蘇靜安上輩子就認識他,「四公子,老爺請您去一趟書房!」
果然來了,蘇靜安慢條斯理的喝完了一碗粥,子清和子陽看著少爺的神情,似乎是猜到接下來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一樣,一個比一個急,「少爺,奴婢跟著您!」
「少爺,我也去!」
蘇靜安啪的放下了碗,唇角微微勾起,滿眼都是安撫意味的看向他們,「不用了,明早去接我就成!」
一刀聽了這話,見到四少爺這幅成竹在胸的表情,有些愣神,這還是那個乖巧有禮的四少爺嗎?他感覺四少爺好像變了……
重活一世,蘇靜安第一次踏進他父親蘇鵬和錢氏的院落。院子里三三兩兩的下人見到他就跟不認識他一樣,該幹什麼幹什麼。蘇靜安譏諷一笑,他這些年來,真是透明的夠可以了,該醒醒了!
跟前世一樣,蘇鵬坐在太師椅上等著他來見他,大抵他是沒想到自己這個被他一直忽略的兒子如此膽大妄為,敢公然叫板設局坑秋家、打算讓蕭秋兩家從此生隙,坐收漁翁之利的人吧?
蘇靜安略低了低頭,拱手一揖,「父親!」語氣疏離、冷漠。
蘇鵬只顧著生氣完全沒發現兒子的語氣有什麼不對。「你好大的膽子?」他點指著兒子一字一句的從牙縫裡擠一句完整的話出來,「你知不知道你那天在公堂之上的所作所為會給蘇家招來多大的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