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之秋(十一)
太監一陣牙疼,硬著頭皮提醒他,「陛下,該上朝了!」
這什麼事兒不比大朝會來的重要!
皇帝仰天嘆了口氣,隨即點指著太監,拿他當現成的出氣筒了,「上什麼朝?堂堂天子腳下,一天之中死了三個人……」
而且還有一個是鬼聖人的弟子,大韓太子的親隨!
他重重的握緊了拳頭,有種殺人的衝動。
太監嚇的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他們陛下輕易不發火兒,一發火兒就如點著了的爆竹,一發而不可收拾,他的小心肝兒都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了。
常在宮中行走,尤其是作為陛下的人,他這察言觀色的水平明顯進步不少,「奴婢馬上去請三殿下,陛下息怒!」
太監從地上連滾帶爬的起身,剛跑出不遠險些被殿門口的門檻給絆倒,摔個狗啃屎,好不容易穩住身形,也顧不得什麼形容舉止了,直奔大殿而去。
「韓滄海,你老實說,你懷疑三皇子可有憑據?」文德帝一瞬不瞬的盯著韓滄海,他是了解此人的,也信得過此人。
「稟陛下,那老鴇是被人用柳樹枝從身後打入了後腦中,功夫絕對不差。」韓滄海照實回稟。
他不知道的是,長泰故意用那樹枝殺人,為的就是引他們懷疑三皇子府的人。
「金木水火土!這木的內力極強,可不是擅用一切花木殺人?」文德帝不禁一陣冷笑,他的兒子呀,果然大了,知道自己去拿自己想要的東西了。
大殿之上等皇帝等的心焦的大臣們,乍一見到這位公公,還以為文德帝就在後面,一個個的立即恭順起來,也不在交頭接耳了,老實的跟見了貓的老鼠似的。
「宣三皇子重華殿覲見!」他這一嗓子,讓眾人面面相覷,姬承宇尤甚。
錢左相皺著眉頭,拉了太監去一旁,悄聲問了句,「公公,這時辰都到了,陛下怎麼還不來朝會?可是身體有恙?」
太監扯著嘴角,笑的那叫一個難看,「我說相爺,您就別問了!這朝會也散了吧。陛下如今可是沒心情管這些了!」
錢左相驚的張大了嘴巴,眼珠子都瞪圓了,「散了?」
陛下可從未曠過朝會!
他還想再拉著公公多問一句,那公公已經朝他施了一禮,跟著三皇子姬承宇走了。
別人不知道怎麼回事,蕭允懷卻是猜出了八九分,第一個出了大殿。
姬如璋唇角微彎,也出了大殿。
錢丞相等人一看這朝堂上的大人物們都走了,一陣懵逼……
那頭兒,姬承宇剛進殿門,迎來的就是一陣劈頭蓋臉的大罵,「你說,你的地盤上昨晚為何死了三個人?」
三個?
姬承宇嚇了一跳!
不是只有王詩文那個喪心病狂的死了嗎?
多出的那兩個是誰?
皇帝看他不說話,以為他在裝傻,抄起案几上的一個棋盒就朝姬承宇砸了過去。
「鐺!」棋盒落地,棋子也撒了一地。
「父皇息怒,您身子要緊!」姬承宇立即乖覺的行了一禮。
文德帝聽了這話,只覺得嘲諷。他都能為陷害殘疾的大兒子,而殺害別國使臣了,他還有什麼事是不敢做的?
文德帝點指著三兒子,半晌才問了出口,「說,那王詩文、老鴇和那個什麼姑娘的死跟你有沒有關係?」
這次,姬承宇真成了有冤無處訴的可憐蟲。
因為皇帝對他的疑心已經很明顯了!
可憐的韓滄海杵在那裡,皇帝不發話,他不敢走!可就這樣看著三皇子殿下出醜,若是哪天三皇子記起仇來,殺了他可怎麼好?
一時間,韓滄海只覺得自己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就算了,還進退不得!
「父皇,兒臣冤枉!」姬承宇跪走到了文德帝身前,揪著文德帝的衣袍喊冤。
皇帝摁了摁突突直跳的額角,好半晌才道:「韓卿,你出去!」
「是!」韓滄海如蒙大赦,溜的飛快。
皇帝見這殿中就剩下了他們父子,這才重重的嘆了口氣,可說出的話如同鈍刀一般割著姬承宇的心,「朕知道,朕多年來給了你們母子太多,這才讓你們對原本不屬於你們的東西產生了戀慕。」
姬承宇愣住了,他沒想到他的父皇居然挑明了跟他說,他不由的就鬆了手,不敢置信的盯著他父皇。
「朕希望你自此後安心的做個富貴王爺!」
姬承宇心中冷笑啊,安心做個富貴王爺?他們兄弟會放過自己嗎?他若真的照著父皇所言,相信等著他的只有血濺五步了。
姬承宇不知道怎麼回的皇子府,心不由一陣一陣的疼了起來,他哈哈的笑著,笑著笑著笑出了眼淚,「父皇可真是偏心吶!」
「殿下!」金小心的跟著,見前面有門檻,立即伸手過去扶了他一把,可過了門檻后,即被對方甩開了。
「別管我!」他需要冷靜一下,自己待會兒。
蕭允懷再次登門太傅府。
蘇靜安彷彿知道他會來似的,靜靜地坐在一旁彈著琴,彈的是首古曲,意境悠遠,卻處處透著隱隱的哀思。
「右相!」滄海等人,紛紛給他行禮。
蕭允懷見那人如泥雕木塑一般,無奈的坐了下來,「還在生氣?」
「靜安可沒什麼氣好生的!」蘇靜安唇角微彎,似是故意拿話揶揄某人,「倒是右相大人,可是消氣了?」
蕭允懷:「……」。
又叫他右相,還說沒生氣?這不是挖苦他嗎?
兩人一陣沉默,屋中只聞悠揚的琴聲。
傍晚,蘇靜安親自送蕭允懷出了屋子,兩人身影一高一低,一黑一白,看著分外的和諧。
「蕭兄若信了靜安,就該儘快催促二殿下派人去大韓。」
「一會兒就去!」
「聽聞那王詩文已經將對付蕭兄的計劃列好,蕭兄可有打算?」
「我倒覺得那太子府太礙事了,不如放把火,將它付之一炬!」
蕭允懷覺得反正都要派人去大韓製造內亂,不如趁機連他的麻煩一起解決了。這一箭雙鵰的好事一次就幹了,不虧!
蘇靜安點頭,「相信蕭兄出馬,大韓一定會很熱鬧!」
蕭允懷不置可否。
出了竹園,兩人不在說什麼,直直到了大門口。
這蕭允懷剛走,蘇靜安一條腿已經邁進了門檻,卻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喚住了,「靜安!」
蘇靜安回身一看,笑著出迎,「小舅舅!」
秋南山跳下馬車,馬車後跟著的八名護衛也跟了上去。
「你在就好了,我給你選了六名護衛!」說話間指了指他身後的八個人,立即就有六個站到了他面前,恭恭敬敬的朝他行禮,「我等見過公子!」
蘇靜安半天沒反應過來。
看著外甥瞪著一雙大眼,獃獃萌萌的樣子,秋南山不禁樂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身邊豺狼虎豹一大堆,滄海一個在你身邊我可不放心!他們都是以一當十的好手,有他們跟著你,父親和我也好放心!」
「……」蘇靜安感動的說不出話來了。
「我得走了!」秋南山看了看天色,轉身上了馬車。
「不進去用完膳再走嗎?」
「不了,最近太忙,有時間再說吧!」話畢,秋南山放下了車簾。
蘇靜安朝著馬車駛走的方向行了一禮,心中暖如三月朝陽。
蘇鵬聽了一刀的稟報后,一陣詫異,「六名護衛?」
這秋南山好端端的送什麼護衛?
一出手還是六名,真是大方!
「還真會收買人心!」錢氏坐在化妝台前,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怎麼看怎麼覺得又填了幾條皺紋,心中不爽,乾脆將不滿都發泄到了別人身上。「看看如今的四少爺,就差沒把自己的姓改成姓秋的了,處處幫著秋家,跟老爺你作對!」
果然,聽了這話的蘇鵬氣惱非常,一巴掌下去,拍的案几上的茶杯都落了地,「啪」!
這下,錢氏老實了!
目送著丈夫走遠,錢氏起身,唇角帶著一抹幸災落禍的笑容。她本以為蘇鵬會趁著火氣去找蘇靜安的麻煩,可蘇鵬都走到竹園門口了,卻硬生生的停住了腳步。
去還是不去?
他在竹園門口徘徊了半晌,重重的嘆了口氣,轉身向外院而去。
他心裡亂吶!
他得好好捋一捋,冷靜一下。
「什麼?沒進竹園?」錢氏聽到人彙報后氣的胸口疼,那她剛才的話豈不是白說了?
她揉著胸口,滿臉的不甘,「真是便宜那個賤種了!」
「母親莫要生氣,傷了身子不值得!」一抹淡紫色的身影裊裊娜娜的向她走來,不是蘇悠然又是誰?
看到女兒來了,錢氏的心情略好了些。
「你不知道,剛才那秋家給那賤種送來了六名護衛,我挑撥著你父親去竹園,本以為會有那賤種的好看,誰知你父親卻改道去了外院。」
蘇悠然過去扶著她坐下,腦中立即活絡了起來,好言相勸,「母親,如今我們人微言輕,不得不低頭。」
錢氏也是知道這個道理的,可還是不甘心吶!
「因著容華表姐不理睬哥哥,哥哥都數日不出門了,再這樣下去,可怎麼是好?」
女兒不提這事就罷了,她一提,自己更鬧心了。
「母親,我看錶姐的心硬的很,若是我們再不翻身,怕是就沒有機會了!」
錢氏也不想一直被蘇靜安壓著,她懂女兒的意思,卻又惦記兒子,正左右為難之際,蘇悠然加了記重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