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宴初見(二)
「……」秋水寒一陣心虛呀!
杜修遠見他不答話,以為他是不知道,拍了拍他的手臂,「我進去了!」還沒等秋水寒開口,就只剩下了一個背影。
秋水寒扶額,自家那個小兔崽子真是會給他惹禍!眼看著該到的賓客都要到了,秋水寒剛要轉身回府里幫忙招待客人,一輛華麗的馬車突然停在了他們將軍府門口,來人伸手挑開車簾下了車。秋水寒看到那人的臉后,險些一個趔趄摔下階梯去,立即過去迎接貴客,拱手對著那人就是一揖,「臣見過二皇子殿下!」
「免禮!」姬如璋下了馬車,一身深藍色的常服穿在身上將他修長、健美的身形勾勒的恰到好處,再加上人生的劍眉星目,五官深邃,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種常人身上沒有的氣場和風度。
「殿下請!」秋水寒前方引路。
姬如璋自幼就視秋老將軍為自己的榜樣,若不是兄長被人算計成了殘廢,他也會投身軍旅,像秋老將軍那樣保家衛國,做一名能為皇兄分憂的大將軍。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他只能背負起兄弟二人共同的希望,擠下姬承宇,繼承皇位,守護好他們在乎的每一個人,「一年不見,秋老將軍身體可還硬朗?」
「祖父身體很好,多謝殿下掛心!」
「二殿下到!」隨著一聲通傳,秋老爺子帶著一眾官員出來迎駕。「臣等恭迎殿下!」
姬承宇不疾不徐的起身,沖著來人拱了拱手,「二皇兄今日可是來晚了!」
姬如璋扶起秋老爺子,「諸位請起,本殿下今日微服出行,只為討杯壽星老的酒喝,諸位也就不用多禮了!」
同樣是皇子,一個穿著常服氣宇軒昂,深具王者之風;一個身穿蟒袍,尊貴無匹,雖然面上溫和,到底是多了層皇子身份的枷鎖。
「三皇弟也來了!」姬如璋這才將目光轉向他,兄弟倆面上兄友弟恭,滿大廳的人卻都心知肚明,這二位爺勢同水火,看他們閑話家常都有種心臟怦怦跳的錯覺,生怕這二位爺會隨時翻臉。
「為何不見大皇兄?」姬承宇多嘴一問,事實上他覺得那個廢物是不會出來的,畢竟曾經高高在上的准儲君失去一條腿,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何必在人前丟人現眼呢!
姬如璋聽出了姬承宇話語中的嘲諷,硬逼著自己鎮定自若的跟他饒舌,「多謝三皇弟惦記,大皇兄偶感風寒,正在府上修養,不便見客!」
正在這時,蘇靜安身穿月白色錦緞長袍進入了大廳,那清清冷冷的氣質,俊美的臉龐,讓不少人都為之側目。
「祝外公福壽安康,笑顏永駐!」蘇靜安一撩衣擺,利落地給老人行了個大禮。
「起來……快起來,你這身子才好些,何苦這樣折騰自己!」秋老爺子嘴上埋怨不斷,臉上卻笑出了褶子,起身過去伸手扶他起來。
「是!」蘇靜安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清風似朗月,霎時晃了無數人的眼,尤其是那些在場的夫人和小姐們,各個都在偷偷打量著他。有些小姑娘甚至紅了臉,這一眼便芳心暗許了。
蕭允懷見了這蘇靜安才明白什麼叫做「君子如玉」,唇角不自覺的勾了起來。
坐在角落裡的蘇鵬看著兒子頗得秋老爺子照顧,心中那叫一個五味雜陳。
「咦!好俊美的少年郎!」姬承宇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蘇靜安,這個人就是那個壞他好事的傢伙,有趣,當真有趣的很!
他那一眼極具侵略性,蘇靜安毫不避讓的迎上了那目光,不懼、不怕,有的只是淡淡的嘲諷。
蕭允懷顯然是看出了姬承宇對蘇靜安的興趣,眉頭不自覺的微微皺了起來。
「老將軍好福氣,有個如此洞悉世事、孝順有禮的外孫!」姬如璋頗願意給姬承宇添堵,更何況這蘇靜安無意中幫了他們大忙,立即來了個投桃報李。
姬承宇握緊了手掌,面上依舊帶著溫和的笑意,
心裡卻恨不得把姬如璋和那蘇靜安千刀萬剮。
那些圍觀在這裡的牆頭草和二皇子姬如璋的支持們立即隨著附和起來,「就是,老將軍真是有福氣啊!」
「如今秋家四代同堂,老將軍可是享盡了齊人之福!」
「羨慕羨慕……」
……
姬承宇對那些拍秋老爺子馬屁的人嗤之以鼻,
唇角彎起了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容,示意貼身侍衛獻上壽禮,金立即照做,捧著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走到秋老爺子面前,打開后露出裡面金線和天蠶絲編織的軟甲,呈給了秋老爺子,「老將軍,我家殿下送老將軍一副金絲軟甲做賀禮,望老將軍不要客氣!」
蕭允懷唇角彎起一個似嘲似諷的弧度,瞥了那東西一眼,忍不住心中腹誹,「不愧是偽君子!前些日子還巴不得秋家倒霉,如今竟然送了個寶貝過來?」嘴上卻在調笑,「殿下真是大手筆呀!這禮可是不輕啊!」
滿座的賓客都議論了起來,戶部尚書溫伯庸是個見多識廣的,忍不住一陣驚嘆,「這金絲軟甲普天之下不過三件,我等今日也是借著老將軍的福氣,開眼了!」
秋水寒和秋南山臉色都很難看,他們不明白這三皇子打一巴掌給個甜棗,這是要幹什麼?
蘇靜安倒是知道為什麼,明顯他拉攏秋家是真,讓蕭允懷和姬如璋對秋家生疑也是真。可惜呀,
他這一石二鳥的計劃又要泡湯了。
「殿下好意老臣心領了,只是老臣已經解甲歸田了,這麼好的東西給老臣實在是糟蹋了。」秋老爺子推辭了起來。雖說他是個粗人,到底也在朝廷為官四十多年了,見過的爾虞我詐、經歷過的陰謀詭計,已經數不勝數了。這姬承宇打的什麼算盤他雖然不清楚,也知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的道理。
姬承宇一句話就給擋了回去,「老將軍不收,豈不是本殿下的不是了!」
看著這東西兩人你推我來,我推你,蕭允懷笑了,「老將軍,您年紀大了用不到這東西不要緊。」隨即瞥了一眼姬承宇,他可不會讓姬承宇如願,轉頭就面帶微笑的做起了姬承宇的說客,半開玩笑半認真的看向那二位和滿座的賓客,「喜歡這東西的人可大有人在!老將軍儘管收下,當著本相、二殿下、三殿下的面,沒人敢參您收受賄賂的!」
一句話逗的滿座笑聲,「哈哈哈……」
其中錢左相和蘇太傅的臉色就不大好看了。
「右相說的是,右相說的是啊!」杜修遠一拍大腿,笑的那叫一個花枝亂顫。這些人之間的糾葛,他也是清楚的很的,他乃秋南山、蕭允懷之密友,三人交淺言深,這隻狐狸算計人時什麼模樣,他可是一清二楚,怕是姬承宇賠了個寶貝不說,還會弄的一身騷啊!思及此,他笑的更歡了。
姬如璋沖著秋老爺子幾不可查的點了點頭,秋老爺子心領神會,裝出一副不尷不尬的模樣,扯著僵硬的麵皮附和著笑了笑,親手從金的手中接過了那價值連城的壽禮,給姬承宇行了一禮,「老臣多謝殿下厚賞!」
姬承宇總覺得哪裡不對,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眉頭微微皺起了片刻,隨即大方的受了秋老爺子的禮,抬手虛扶了他一把,把他憐才愛才的表象發揮的淋漓盡致,「老將軍不必多禮!」
蘇靜安將他們的舉動都收入了眼裡,他若猜的不錯,這次蕭允懷那隻狐狸定會讓姬承宇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想起不久的將來姬承宇就要倒霉了,他的心情驀地好了不少。
「聽聞老將軍對行軍布陣很感興趣,本殿下府中正好有幾卷孤本,放在本殿下府里也是束之高閣,不如寶劍贈英雄,讓它們發揮些作用。還請老將軍莫要推辭!」同樣是送禮,姬如璋送的恰到好處。
姬承宇幾不可查的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目光轉向了在座的眾人,他得看看今日都來了哪些朝中要員,有哪些是他可以拉攏的,又有哪些是可以為他所用的。
「多謝殿下!」秋老爺子眼睛驀地亮了起來,兩簇小火苗盯著那一小匣子的竹簡,恨不能立刻就打開瞧上一瞧。
蕭允懷不禁翹起了嘴角,姬如璋亦然。
同樣興奮的還有秋水寒,他雙眼晶亮的替祖父接過那匣子東西,直接就送進了內堂。
「聽聞老將軍的外孫乃是蘇太傅之後,不知今日蘇公子為老將軍準備了什麼壽禮?」說話的是在一旁觀察了很久的錢左相——錢貴妃和錢氏的父親。此人個頭不高,矮矮胖胖,五官倒是長的不錯,一看就知道年輕時也是個美男子。
蕭允懷眯了眯眼,果然還是來了。可他發現,蘇靜安似乎成竹在胸,好奇心再次被勾起,坐等著好戲開鑼。
蘇靜安總算明白錢氏為何放棄在宴會上大出風頭的機會,帶著他的兒女老老實實在家待著了,原來她是早就知道錢丞相會向他發難。
好一個賢良淑德的繼母啊!
秋南山和秋老爺子都有些愣怔,他們完全沒想到錢左相會突然向蘇靜安發難,剛要開口替蘇靜安解圍,蘇靜安已經拱手向他們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