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逃之夭夭
茫茫腦域,黑光閃爍,磷光閃爍的黑色鎖鏈斷一節節斷裂開來,隨即像一條條細密的小蛇般飛速的竄入獨孤蒼的體內。
完全被壓制的獨孤蒼顯然露出驚憤之相,數十年的工夫,從未見過如此完美的軀殼,身體素質簡直匪夷所思,常人望塵莫及。
開始還算著藉助寧家之勢,攪和太戮殿,為自己報仇雪恨,可誰知這小子在寧家根本就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孤兒,受人排擠,凡事還要仰仗他。
若是要等這小子修為臻至煉靈巔峰,基本不可能,寧闕的生命透支實在太厲害了,都不知又無機會到達煉靈巔峰。
而他,也沒那麼多耐心等下去,所以只能兵行險招,想趁虛而入,來一個奪魄大法,滅殺寧闕的魂魄,而後佔據寧闕這副軀殼,想著心頭便甜,擁有著幾十年的修為經驗,達到巔峰便是指日可待,就算突破靈師估摸著用不了幾年,肉身打磨打磨,只要契合度到達,便可水到渠成。
可誰知出了這等變故,區區未及弱冠的毛頭小子,還是魂魄俱疲情況下,竟能翻手壓制於他,更詭異的是,腦域中的茫茫星雲充斥著一股令人心悸的浩瀚,雖然淡若無存,可卻有著驚人的威懾力,外加一股雜念,幾種神異的魂魄力量交雜一起,混為一團,把他這個經歷滄桑歲月的老傢伙給壓制了,心頭實在不甘。
可事已至此,怨天尤人已為時過晚,在想坐在一個桌上痛痛快快的吃頓飯也幾無可能。
局勢翻轉,立馬轉身而逃。
可寧闕卻不肯放過如此機會,對方真要是魂歸身體,到時凶威懾人,自己根本不是一合之敵,恐怕有寧家作為後盾,都難以顧全自身。
整個腦域是自己的主場,寧闕如燕雀歸巢,速度輕快,反觀獨孤蒼如逆水行舟,困難重重,根本閃躲不急,便是從魂魄中湧出的幻血魄,都被寧闕所破。
一柱香后,獨孤蒼的魂魄心力憔悴,黯淡而逝,幾近透明,求饒道:「寧公子,還請看在老夫為你鞍前馬後的份上,饒老夫一命,日後必當效犬馬之勞。」
寧闕哪還理會對方的推脫之詞,不過對方的魂魄之力也不弱,即便自己佔據上風,可對方老奸巨猾,自己憑藉著三股靈魂之力,也才堪堪壓制,又是窮追猛打,讓對方逃之不及。
不過面上和善的道:「獨孤前輩,咱們好聚好散,既然不是一路人,以後你走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關道。」
還謙卑的躬了躬身,不過腳步卻不知不覺近了幾分。獨孤蒼也不是容易糊弄的主,徐徐而退,待到腦域的門戶角落,眼看便要強突而出。
寧闕早有防備,雙手一扣,那到黑硬如鋼的門戶重重封鎖,一道道橫樁插出,如同銅牆鐵壁阻擋在外。
獨孤蒼沒想到寧闕這麼絕,惱怒恨道:「小崽子,你好毒,難不成真想同歸於盡?」
寧闕呵呵一笑,道:「獨孤前輩說笑了,小子對您可是敬畏三分啊!可不敢絲毫大意。」
獨孤蒼氣急敗壞,整個黑漆漆的面容竟出現一道道皺紋,猙獰而扭曲。整個靈魂不知不覺中開始顫慄,黑色煙雲開始逸散,內里蒸發出騰騰血色霧氣,顯得極為血腥恐怖。
「怎麼回事?」寧闕訝然,靈魂中充斥血色蒸汽,就算自己,渾身淋浴血煞之氣,卻也無法釋放血色蒸汽。
獨孤蒼身形又小了半截,可臉上的陰冷狠戾卻越發突顯,邪異的道:「小子,是你逼老夫的,若你就此罷手,還來得及。」
寧闕知道對方想要拖延時間,可卻不知怎麼出手,對方的血色蒸汽令人心悸膽寒,靈魂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不敢放鬆絲毫,如遭遇洪水猛獸般,心裡發毛。
每一次呼吸,都感覺度日如年。寧闕不敢深追一步,對方散發的血色迷霧透著嗜血的腥味,簡直如人血一般,令人毛骨悚然,只能站在原處,以靜制動。
約莫一盞茶的工夫,獨孤蒼周圍的血色雲霧繚繞,籠罩在周身半丈左右,不多不少,雙目流出血淋淋的痕迹,甚是凄慘,身形已然化作一團,三尺左右。
不退反進,直逼寧闕,血色蒸汽竟然好似身體的一個部分,也隨著身體往前拂動,揮手之間,血色蒸汽化作一襲襲血風,刮來刮去,聲威浩大。
寧闕身影乍然而起,可對方的血色蒸汽如使臂指,雖然浮動稍緩,可範圍極廣,可隨著手足的擺動,而擴散聚攏,一時間,血色蒸汽散布開來,均勻的分佈在四周,旋即緩緩收攏,堵住寧闕後退的每一個腳步。
就這班,動作不快不慢,好似群狼撲食壯牛一般,盡情的狩獵,耗盡壯牛的一身氣力,緩緩圍剿,形成包圍圈,任他四處逃竄,卻發現周圍的可活動的範圍急劇縮小,而自己反而陷入疲於奔命,等到醒悟過來,卻發現自己已然毫無力氣,只能坐以待斃。
寧闕逃竄了一會,血色蒸汽沾之即溶,黑色的靈魂軀殼不過是覆巢之卵,觸之即化,根本不堪一擊,冒出滾滾血色煙霧,本來圓潤飽滿的靈魂立馬坑窪一片,難看之極。
血色蒸汽越發可怖歹毒。
又過數個時辰,外界卻分毫沒有半點影響,徐良看著驚愕得張大嘴巴的寧闕,如老生入定,長坐不動,微微有些驚訝,卻因修為時日尚淺,還以為寧闕閉關修鍊什麼絕技,殊不知寧闕的雙眸已然黯淡無光,昏昏沉沉,眼皮垂落,好似失去了魂魄一般,面容憔悴,整個人的精氣神都降至冰點。
看著屋外冽冽寒風,有些奇怪,關上屋門,吞服了兩顆辟穀丸,又一次陷入鞏固修為之中。
至於寧闕腦域,撲朔迷離,寧闕如猴子一般上竄下跳,可施展的範圍逐漸減小,知道對方的意圖之後,心頭冷笑不止。
對方若有這般本事,何苦攻於心計,看來這血色蒸汽也有著某種弊端,不然也不至於煞費苦心的驅趕自己,逼迫自己的靈魂沒有停歇的移動,從而導致自己活活累死,最後收尾。
不過,寧闕也不是榆木腦袋,不懂這些,獨獨站立中央,看著欺身而臨的血色謎團,收攏得越發迅捷,心頭反而愈發冷靜。
看著獨孤蒼譎詐的表情,轉而看向四處裊裊而起的血氣,眼中閃爍出奇光,對方本體一直藏在血色蒸汽中,始終不緊不慢的朝近處奔襲而來,不露身形,恐怕弱點便在本體之上,需要層層血色蒸汽相互,以保周全。
另外,這血色蒸汽雖然厲害詭譎,凌厲狠毒,可卻是以對方的身體為媒介,那霧氣湧入身體,又從身體流出,相互輪轉之後,血色蒸汽形以自己為中心,成一個整體。
寧闕憋著眼,倏忽一下,身影竄進,如大鵬展翅,不顧一切,捨生忘死的直逼獨孤蒼。
雙手如棍,雙棍齊齊掃蕩而出,螺旋而轉,形成一圈圈急速的漩渦,周圍血色蒸汽不由淡了下來,如青風拂雲,血霧漫漫而散,露出一個漆黑的魅影。
雙棍忽而一撐,如兩把羽扇,噗嗤噗嗤的扇出颶風,將血色蒸汽又推開三尺,空一一個碗大的坑窪。
魂魄雖不像獨孤蒼那般,手段詭異,可因為有著三道魂魄相合,凝鍊無比,只憑野蠻之力,竟也能擠開血色蒸汽,雖然不可避免的沾上絲毫,痛不欲生,可生死攸關,哪還顧得上這些。
舉起拳頭便朝著布上一層血色薄膜的獨孤蒼拍打而去,「嗤嗤嗤,咚咚咚……」
兇殘成性的寧闕,硬扛著那血色蒸汽的腐蝕之力,一拳又一拳的敲擊著對方。
獨孤蒼肝膽欲裂,想逃又不敢逃,一旦脫離了血色蒸汽,他自身便是沒了翅膀的鳥兒,只能任人宰割。可個頭完全不在同一個層次的兩人,一目了然,被按在地上摩擦。
獨孤蒼擺脫不開,被捶得魂魄裂痕儘是,如同瓷器一般開始裂開,蔓延開來,異常凄慘,嚎叫之中,血色蒸汽慢慢匯聚,洶湧狠戾。
寧闕一邊慘嚎,一邊重拳出擊,兩人也是耗了起來,到了這副田地,看的便是誰的耐心足,誰的毅力夠強。
又過一柱香,寧闕身體融化了一圈,黑色的汁液汩汩流淌,瘦得跟個皮包骨似的,而獨孤蒼更是慘不忍睹,魂魄龜裂,幾乎四分五裂,要不是魂魄內里有著血色絲線彼此嵌合相連,恐怕早已碎成一塊塊的。
這一刻,獨孤蒼終於忍不住了,血色蒸汽也凝聚成一小團,濃密至極,忽而暴涌而開,重重的轟擊在了寧闕胸膛之上,魂魄倒飛不知多遠。
而獨孤蒼則竄涌而逃,門戶之上封印的黑色橫木早已自然而化,回頭之際,便不在頓留,轉而衝破門戶的束縛,剛一騰出,卻不想徐良終於發現不妙,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不斷的聳著寧闕,剛出虎穴,便撞入了徐良的額頭。
徐良面色一僵,一屁股重重的坐在地上,隨即天旋地轉般,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雙目迷離。
寧闕穩住靈魂,不由悔恨,想不到最終還是讓他給逃了,後患無窮啊!
捏獃獃的坐在黑漆漆的腦域中,看著半空中騰開的血色蒸汽,抿了抿嘴,一次又一次的吐納著周圍的黑色光澤。
睜開眸子,看著眼前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徐良,眼眸子失去神采,渾身軟如柔泥一般,拍了拍側臉,心頭頓感不妙,莫不是這老傢伙要奪舍他?
顧慮重重,自己對於靈魂之道,一無所知,便是靈魂出體都做不到,又不能冒冒然將徐良強行打醒,不能傷其體魄,一切恐怕還得靠他自己。
不過,寧闕心頭早有定計,趁他病要他命,身影竄飛,踢開門戶,直逼獨孤蒼的肉體而去,下手毫不留情,一拳開瓢,又是一拳,擊碎其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