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星宿大陸,三魂七魄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楊家堡的祠堂內依舊燈火通明,幾位長老遲遲沒有動身,默契的等待著大長老從後花園回來。
「老二,你不覺得這件事有蹊蹺嗎?」說話的是一個留著長鬍須的中年,他一邊摸著鬍鬚一邊試探著問道。
「老五,我們能看不出來嗎?這事情不對勁,楊逸那傻小子不過是個替罪羔羊罷了!」一身藍色錦衣的老人,給自己砌了杯茶水,潤了潤喉嚨繼續說道,「老三,你也別裝了,楊雄是你家的娃,剛才眼神里透出的那股狠勁,我看的都有點怕,要說那小子沒問題,打死我都不信!」
閉著雙眼,背對老二和老五的老三,搖了搖頭,長嘆了口氣,總算開口:「楊逸那傻子是冤枉的,我們都心知肚明,可現在要有人背鍋啊,讓誰背?」
「楊虎嗎?大長老的公子,楊家堡的未來之星還是老五你們家六星魂鬥士楊豹?那位大小姐的怒氣,可不是那麼好承受的!你們敢讓他們擔當嗎?」
一提到大小姐,三人不約而同緘口不言。
一刻鐘后,大長老拖著疲憊的身軀步履蹣跚的回到了祠堂。
「老大,你怎麼了?」藍衣錦袍的老人趕緊上前將大長老攙扶著坐到太師椅上,留著長鬍須的中年老五趕緊倒了杯參茶急匆匆的端過去。
大長老掀開杯蓋,將參茶一飲而盡,輕咳了兩聲,一口泛紅的淤血瞬間染紅了雕著梅花的瓷杯,老五輕輕拍打著大長老的後背,目光充滿期待。
「無礙!」
此刻的大長老面容倦怠,與剛才鶴髮童顏的形象完全天壤之別,扶著太師椅的把手緩緩起身,在眾人期待中開口,「事情解決了,趙大小姐不會追究我們楊家堡!」
老三緊握的雙手也在大長老的話語中松下了,都是聰明人,趙大小姐既然肯原諒他們,這件事就過去了,只是這善後該如何解決呢。
「老大,辛苦你了!」三長老真心實意的道謝,看得出來大長老這次為祈求趙大小姐原諒付出了不少代價,狐城楊家堡的頂樑柱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老大,接下來怎麼辦?」說話依舊的是老五,他性格焦躁,不說心裡憋得慌。
「還能怎麼辦!等!」
「等什麼啊!」
「老五,不要慌,讓老大說!」三長老忍不住打斷,這個老五修為倒是不錯,就是性格過於急躁,難以成事。
「等老四回來商量吧!如今只有對外宣稱楊逸擅闖楊家禁地,面壁思過,待七日家族測驗過後,要是老四沒有異議,就讓楊逸迎娶小翠吧,也算是讓他有個歸宿。」大長老舉頭凝望夜空中懸挂的那輪明月,淡淡說出。
小翠是楊家堡派給趙大小姐的伺候丫鬟,手腳伶俐,容貌姣好,不少公子哥都想納她入房,如今出了這檔子事,小翠是留不住了,就當便宜那個傻子吧。
······
狐城,楊家堡,後山思過崖。
衣衫單薄的少年獨自一人抱坐在思過崖的無名碑旁,遙望著天上的星辰,陰風陣陣。
少年連打了三個噴嚏,大長老真是過分啊,去思過崖還要讓自己脫衣,這是在懲戒自己剛才不跪的舉止嗎?
「呵呵······」少年長哈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露出苦澀的笑容,想起剛才發生的那一幕,不禁又垂下了腦袋,眼神也逐漸有些黯淡。
「這賊老天,我擦!」憤怒的朝著冰冷的石板狠狠的捶了幾拳,壓抑的心情似乎舒展了很多,少年在月光如盤的思過崖找了處草地仰躺下來,開始回憶往事。
少年記得事的時候還是六歲多一點,那時他最喜歡坐在義父的肩膀上,在狐城的市集看戲,也是在那段時間,對於這個世界,逐漸開始認識。
他腳下的這片大地,名叫星宿大陸,魂力,是這片大陸的主調。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分別是天魂胎光、地魂爽靈和地魂幽精。
在這片大陸,武力的高低取決於魂力的多少,而魂力的多少取決於三魂的強弱,像楊逸這種天生缺乏天魂的基本上斷絕了修鍊魂力的可能。
星宿大陸,弱肉強食,實力越強的在這片大陸上獲得的資源越多,實力微末的只能活在最底層,歷朝歷代都是如此。
從小聽著戲文的楊逸也曾夢想過有朝一日可以覺醒魂力,像戲文里的魂王一樣覆手翻雲,站在狐山之巔,享受萬人敬仰。
「等等!」少年猛地從地上抬起身子,小時候戲文里常說,天無絕人之路!
有不少的強者都是在遭遇絕境的時候依靠奇遇一飛衝天,而最多的情節就是主角留下一句狠話,然後從懸崖上飛躍而下,找到絕世功法或者逆天丹藥。
楊家堡的後山很高,到底有多高,誰也不知道,至少有五層樓那麼高吧?
楊逸輕手輕腳的爬到山巔,雙腿有些發軟,深不見底的黑讓他打著哆嗦。
「我是不是該喊兩句再跳?」
「可是我跳了,爹爹怎麼辦?洛洛怎麼辦?」
「富貴險中求,楊逸,你要擺脫傻子的罵名就不要慫!」
「好!是男人就不要慫,跳!我跳!」
大約過了一個鐘頭,少年席地而睡,在思過崖上打起了呼嚕,他只是個男孩,還不是個男人。
······
「嗯,真香!」
楊豹抓著木棍上的腿肉狠狠的撕拉了一塊,一邊咀嚼一邊說,「楊雄,我們把傻子家的狗吃了,會不會讓他狗急跳牆啊!」
「會!楊逸那傻子平日里沒人跟他玩,只有這隻狗子,現在我們把它宰了,你說他能不急!「
楊雄猛灌了口酒,沉著臉說道,「若是平時,我多少還會忌憚幾分,可現在我才不怕,沒聽大長老說嗎,七日魂力測試后另行處置!」
「什麼意思?」楊豹不太懂,這七日後的魂力測試可以說是楊家堡每年一度的盛事了。
楊逸那傻小子若是在那時將他們的醜事曝光,恐怕在家族中得到的資源會少很多。
他不像楊雄有三長老撐腰,更不如楊虎有大長老這個爹。
「你覺得那傻子會通過測試?」楊雄的嘴角微微上揚,這一抹的諷刺由心而上。
「當然不會!」楊豹又撕咬了口手中的肉塊,這狗肉味香濃郁,口感極佳,沒想到楊逸那臭小子養狗的手藝倒是不錯。
「楊家不留無用之人,七日後家族測試結束后,那個傻小子就會驅逐出府!不是楊家人,說的話能算話嗎?」
「豹哥厲害啊!這都能想的到,我早就看那傻小子不爽了,四長老也是的,到處給他收集靈丹妙藥,這浪費的都是赤果果的資源啊,來,豹哥喝一杯!」
「幹了!」
······
翌日,如絲綢般的霧氣在叢林間的空隙中緩緩穿行,初升的旭日溫和的普照著錯落盤根的樹叢,枝椏間一滴晶瑩的露水受不住清風的微撫,緩緩墜落,輕輕掉落在少年稚嫩的臉龐。
睜開雙眼,少年忍不住張開手掌去遮擋有些刺眼的陽光。
「天亮了!」打了個哈欠,在暖陽的照射下,少年的稜角顯得格外分明,漆黑的眼眸中帶著一絲憂鬱,鼻樑有些堅挺,兩片嘴唇緊抿著,若是旁人不說,誰能猜出這麼一個明目郎星、清新俊逸的少年就是楊家堡的大傻子楊逸。
從冰冷的地上滾了一圈,又伸了個懶腰,少年躺坐起來,揉了揉有些紅腫的眼睛,自言自語的說道,「昨天真是不爭氣啊,竟然又流眼淚了,對了,我這是在思過崖?」
少年想起了昨夜的掙扎,從地下一個鯉魚打挺就站了起來,昨夜看不清這思過崖到底有多高,現在是白天了,我楊逸就好好看看。
一步一步走向山巔,少年的雙腿不停打顫,這山崖白天比晚上恐怖的多,晚上最起碼看不到群山,判斷不出這距離有多遠。
不知者不畏,就是說的這個理。
苦澀的搖了搖頭,楊逸有些惱恨自己,為什麼不勇敢點,是的,他怕了,這世界上又有誰不怕死,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作為這個世界主宰的人呢?
哪怕他只是楊家堡里最被忽略的人,對於死亡,還是有種無力的恐懼。
黯然的嘆了口氣,楊逸走回了思過崖,面對無字碑,他雙目無神,讓他思過,思什麼過?
「逸兒!」
忽然間,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入楊逸的耳中。
「是義父!」
楊逸長吐了一口氣,轉過頭,對著叢林間笑著說道:「義父,你回來了?」
隨著枝椏的搖擺,一個留著大鬍子的中年人從樹叢中走了出來,隱藏不住的笑容溢了出來,緊眯的雙眼正直直的盯著晨光下的少年。
身著一身華麗的青色長衫,舉手投足之間有種遮掩不住的豪氣,這個中年人就是狐城楊家堡四長老,也是楊逸的義父,五星大魂師,楊晨。
「義父,你回來了!」望著中年男子,楊逸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自從記事以來,義父就對自己關愛交加,哪怕是多次家族測驗失敗,義父從來都沒有放棄過,相反,對他的溺愛更多了幾分。
長久以來,只要是周邊有妙丹靈藥的消息,義父都會起身前往尋找,想盡一切方法得到,可上天就像跟他開了個玩笑般,連二品丹藥生魂丹都不能讓楊逸凝聚魂力。
「逸兒,猜猜義父給你帶回了什麼?」中年人大步向前,笑嘻嘻的說道。
楊逸看著義父泛白的鬍鬚,心中猛地一酸,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義父蒼老了不少,這些年來,真的太辛苦他了。
「爹爹,以後不要出去了好嗎?」楊逸鼻子有些酸脹,說話中帶著哽咽。
「逸兒,不能叫我爹爹知道嗎,義父沒有這個資格當你的父親,你的父親是人中俊傑,一代英豪。」
楊晨擺了擺手,眼神充滿了尊崇,若有所思,似乎在回憶著某些畫面。
「不!那個男人不配當我的父親!從小到大,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他,您也始終不肯告訴我他是誰!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我只知道您是我的父親,比親生父親還要親的父親!」
楊逸一個箭步衝進了中年人的懷抱,淚水不爭氣的打濕了中年人的衣袖。
輕輕拍打著楊逸的後背,楊晨抬起了頭,目光有些閃爍,逸兒,長大了。
「不說這了,逸兒,這是義父給你從東域商會那邊搞來的三品丹藥破魂丹,你趕緊服下!」靜待楊逸的心情平復后,楊晨從衣袖中取出一個通透的玉瓶,塞入楊逸的手中。
楊逸沒有拒絕,可是眼神中的那種無奈,楊晨看在眼裡痛在心裡。
沉默了片刻,楊逸依舊沒有服下,楊晨開口說道:「逸兒,七日後便是家族魂力測試了。」
「是的,父親。」楊逸苦笑一聲才應道。
「楊家堡有族規,十六周歲不能凝聚魂力,要趕出家族,如果這次不能成功,義父會陪著你的,對了,義父還給你張羅了件婚事,楊小翠,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的······」
楊晨話鋒一轉趕緊換了話題,說完暗吸了一口氣,誠如三長老所說,有的人天生註定只是一介凡夫俗子,逆天改命只會徒增傷悲。
上元節的下半夜,楊晨才從外面匆匆趕回,還未修整,便被長老堂執事叫到祠堂。
聽完二長老的述說,他怎麼都不相信自己的逸兒會做出這等下流粗鄙之事,可是趙大小姐那邊總要有人承擔。
大長老已經挨了一掌,如今逸兒在思過崖懲戒,加上七日後的家族魂力測試,為了挽住趙大小姐的名節,也為了逸兒的餘生。
興許讓逸兒離開楊家和小翠在一起度過餘生,也算不錯,只是,他有些不甘!
「父親!趙大小姐的事情不是我做的,您放心,我會努力的,七日後的家族測試,我不會給您丟臉的!」楊逸不想談論太多昨日的事情,幾位長老既然已經認定了,憑他義父一人之力又有什麼意義,只會給義父帶來無盡的壓抑和煩惱。
「這孩子一直都這樣!不想讓我擔心,唉!」心裡默念了句,楊晨摸了摸楊逸的腦袋,笑道,「好啊,義父相信你,趕緊把丹藥服下吧,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說完,楊晨昂首離去,偌大的思過崖又只剩下獨自一人的楊逸。
鬆開右手,掌心那瓶通透的玉瓶在晨光的照射下泛著靈光。
楊逸慢步走到崖顛,摘下玉瓶上的紅綢,決然服下三品丹藥-破魂丹。
「父親,逸兒不會給你丟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