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醉酒訴衷腸
平王府正在經歷一場「來自地獄的酷刑」,儘管元恪和元續已經安全到家,可是平王依舊懲罰了兩人。平王對於兩人的私自離家很是憤怒,過了那麼久都沒有消下去。
「多的話我不想多說,你倆去祠堂跪著,在祖宗牌位前好好想想,想不清楚就不要出來」,平王撂下這句話就把兩人扔到祠堂去了。元恪想著有他哥哥的擔保,應該不會罰的很重吧,可他沒想到,又是去祠堂,這都八百年沒動用過這刑罰了,又讓他趕上了,最可憐的是元續,平白無故的被他連累。
平王其實已經收到了關於張君武在路上兩次遇刺的簡要書信,他沒有把兩次遇刺的事情告訴元恪的母親,她的母親向來心思細膩,實在是不想讓她多操心,可他內心中總有一絲不安,他怕這一切都是朝著元續來的,那之前所作的一切努力有可能都成為泡影。
他不能掉以輕心,好不容易換來元家的安穩和太平,不能砸在他手裡,可他也不能告訴元懌,此事關係體大,不是他一個孩子能承受得來的。懷著這樣糾結的心情,平王又迎來了近日另外一件糟心的事情,甚至比前一件更讓他難處理。
他的母親竟然被送回了雲中!
這是他始料未及的,他雖然通過元懌的書信簡單知道了他的母親的行徑,可他還是不願意麵對她,他一直就是一個棄子,他的大哥被扶上皇位,他就徹底的沒了用處,他怕留在那個皇城連命都留不住,逃也似的自請到了雲中,他又怕他母親的手伸得太長,連雲中都不安全,就開始自己培植勢力,用了將近五年的時間才把雲中打造成他的小王國,讓他的妻兒安心在這裡生活。
可即使是這樣,他也沒有躲過他母親的魔爪,那個對他毫不關心的母親竟然借著她另一個兒子的死拴住了他的兒子。她利用一個兒子對父母的關心,逼迫元懌成了那個皇城的傀儡主人。皇城不是他能夠掌控的範圍,他清楚,元懌也同樣清楚,所以才不得已的接受。
他一直自責當時那麼弱小,只能任人擺布,所以在離開京城的時候,他把所有的暗中力量都交給了元懌,保他安全。所幸,這五年,元懌很是拚命,終是「自由」了。
現在是什麼情況?他這兒子竟然把這難纏的麻煩丟給了他照料,真的是很頭疼。沒有辦法,在京城放著的確是很大的麻煩,不如放在雲中,至少遠離爭鬥的中心。
京城之中,元懌仍然憂心忡忡,前兩日剛解決了柳芊芊的事情,可是沒安生兩天,張君武的彙報就到了:說是在路上碰到了一個叫「雲閣」的組織,暗中進行了兩次莫名其妙的襲擊。
元懌看著送到案頭的彙報真的很是窩火,最近這一個月接連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了,連一個給人喘息的機會都沒有,而且這些事情都很讓人匪夷所思,感覺就像被別人算計了,一步步都跟著別人的步伐在走,這才是最讓人覺得憋屈的,明明知道是一場局,可是卻走不出來。
明明最近他是特別想陪陪陸梅洛的,但是一堆的事情纏身,竟然把這最重要的事情放在了最不重要的地方。
張君武彙報回來的事情固然很重要,可是他清楚,張君武和莫修必然會通氣,將事情查到最後,然後給他一個結果。他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陸梅洛。
那件事情過後,雖然有簡單的安慰,可是她一直沒有從中走出來,日子拖得越久,越會成為一個心結,他不願意這個事情成為他們之間的禁忌。
早早通知了莫修,讓他帶著陸梅洛來凌雲台,秋日的涼爽已經開始蔓延到整個皇宮,凌雲台因為高,夜晚時分更是秋意濃濃,這樣的情境好像正好符合兩人的心境。
莫修來的時候,陸梅洛正看著殿外的花發獃,這幾日這種發獃不自覺的就多了很多。那種感覺就像突然地進入到一個特別安靜的世界中,再沒有其他的物和事可以打擾她。她每次發完呆都清楚地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陸梅洛被莫修的到來打斷了發獃。
「娘娘,陛下約您戌時在凌雲台見。」
陸梅洛一開始沒有聽到莫修在說什麼,是身邊的璟雯看著她沒有反應,輕聲提醒:「娘娘,娘娘。」
陸梅洛這才猶如大夢初醒,看向莫修。莫修只能再重複一次:「娘娘,陛下約您戌時在凌雲台相見。」
「好,告訴陛下,定會赴約。」陸梅洛回答的很直接,這樣的見面她需要。
莫修走後,陸梅洛問璟雯:「現在幾時了?」
「申時三刻了,娘娘需要用過晚膳再過去嗎?」
「準備一點小點心就可以了,不需要其他。」
元懌比約定的時間早來一刻鐘,凌雲台上已經準備好了吃食,最矚目的當屬桌上放的兩壺好酒。高台之上夜風有些大,莫修特意叫宮人加了簾幔,防止淑妃受涼。
元懌站在高台的欄杆之上,望向遠處的殘陽,不一會兒就聽見了上樓的腳步聲,原來陸梅洛也提早來了。元懌轉頭,目不轉睛的盯著樓梯口,她出現了,從頭到腳,慢慢呈現在了他的眼前。
陸梅洛這次沒有選擇宮裝,換上了在雲中初見時元懌最喜歡她穿的那件粉色衣裙,頭飾也簡單,一根翠玉釵。這一身裝扮就好像他們還是在雲中相見,未曾來到這京城一樣。
元懌面露微笑,只是看著慢慢向他走來的陸梅洛,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走近,目光一直盯著彼此。陸梅洛在元懌面前停下,元懌把雙臂展開,抱住了她。陸梅洛有一刻的晃神,被抱住的身體有溫暖的感覺,可自己的手卻不知道該怎麼辦。所幸這個晃神的時間很短,她的雙手在片刻的猶豫之後,也緊緊抱住了元懌寬厚的後背。
陸梅洛把頭靠在元懌肩上,眼睛望向遠處,滿眼的霞光萬丈,俯瞰著整個皇城,這個時候才真的感覺從那個壓抑的宮殿出來了。
元懌感覺到了陸梅洛漸漸收緊的雙臂,他輕輕的不停的撫摸著陸梅洛有些緊張的後背,並說道:「洛兒,對不起。」
陸梅洛沒有說話,她不知道是應該原諒還是指責,只能用沉默來回應。元懌好久沒有聽到回答,便結束了這個擁抱,讓她面對著自己的眼睛。不得已,陸梅洛只能回答:「不,這還是我大意了,懌哥哥已經對我照顧頗多了。」
元懌清楚陸梅洛心中還是有諸多的話沒有說出來,只能先換了話頭:「洛兒,今日備了你喜歡的吃食,這邊有風,還是到那邊去吧。」順勢把陸梅洛往回拉,進到了紗幔內。
陸梅洛最近心情不佳,也沒有太大的食慾,可是元懌的一番心意,她不能辜負,在這皇宮,她已經享受了太多的君恩,這個真心實意對她好的人的心不能傷。
元懌拉著陸梅洛坐下來,把兩人面前的酒杯斟滿,平日的陸梅洛滴酒不沾,可今日元懌就是想讓她借著酒勁把心裡的那些委屈說一說。
陸梅洛本不想喝酒,過去的那些年,她從未醉過酒,看過李太白的那麼多詩,太白把心中的一腔豪氣和委屈都化在了酒杯中。今日她也想試試酒是不是真的能夠把心中的愁悶消一消。不等元懌說話,便自己端起了酒杯品了品。
入口的酒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苦澀,竟然有甜味,陸梅洛抬頭看向元懌。元懌也沒有想到,她竟自己喝了酒。他特意囑咐帶了中醫泡製的甜酒,就是顧忌她的身子,裡面的中藥材都是活血化瘀的,也問過薛太醫即使是醉酒問題也不是很大。
「這是你入宮之後,專門為你制的酒,怕你喝不慣,裡面放了果子。」
聽了這話陸梅洛眼睛有些濕潤,為了掩飾,她低下頭,把杯內剩下的就喝了個精光。這樣喝著,甜味好似也更多了一些。喝光之後,她竟鬼使神差的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就這樣一杯又一杯,不覺得已經三杯下肚。
在這期間,元懌一點也沒有攔著,只是看著陸梅洛,這樣的陸梅洛的他是沒有見過的,他因為心疼,所以才狠下心讓她喝酒。
三杯之後,陸梅洛已經覺得自己的頭有一些發昏,她輕輕搖搖頭,想要清醒,可是已然發現有一些控制不住自己。
「洛兒還清醒著嗎?」這個時候元懌才開口。
陸梅洛剛才只顧著喝酒,竟然把元懌還在的事情忘記了,聽到這個聲音才真的想起來原來對面還有個人盯著自己喝酒:「嗯,我還清醒著呢。」
陸梅洛雖然這樣說,可是元懌已經聽出了她的語氣已經不同於平時,這個時候的她就像一個孩子,奶聲奶氣的回答著。
「懌哥哥,你知道嗎?我的頭開始發昏了,聽別人說,喝醉了酒就是這樣,可是我還是很清醒啊!你看我還知道我們現在是在凌雲台上。你說我是不是沒有喝醉啊?」有一些醉的陸梅洛突然話多了起來,一直在說。
「洛兒醉了。」元懌說著快步走向對面,扶住了身體有些傾斜的陸梅洛。
陸梅洛像一個傻裡傻氣的孩子,再次轉頭,非要看著元懌的眼睛說話:「沒有,你看,我什麼都知道,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好難受啊!是不是我真的做錯什麼了?我真的不知道她們會那樣做?要不然我會加倍小心的!」說著說著竟然哭了,「懌哥哥,我真的好恨她們的,我怎麼這麼大意?懌哥哥,你知道嗎?那天我好怕好怕,自己就像死了一樣,懌哥哥,你知道嗎?我真的害怕?嗚嗚嗚嗚......」
「我知道,我知道。」元懌就像哄一個丟了自己最心愛玩偶的小女孩,輕輕的摸著她的頭,這樣的陸梅洛才是讓元懌最心疼的,明明有那麼多的苦想訴,竟然那幾天都忍住了不說。
「我不能哭的,我不能讓懌哥哥擔心,可我真的好心痛心痛啊。怎麼辦?懌哥哥我想回雲中,這個皇宮好冷好冷的。咦,這是什麼?」陸梅洛有些語無倫次了,「哦,是懌哥哥的胳膊,懌哥哥,懌哥哥......」
「怎麼了?我在。」
「你說,我會不會不適合這裡啊,我連自己的東西保護不了,我,我不知道怎麼辦?可是我還是會堅強,母親來之前就和我說,京城險惡,她相信我一定可以應付的,我也相信自己可以應付的,對不對?懌哥哥?」停下來露出了笑容,就這樣看著元懌。
「洛兒當然應付的來,即使應付不來,懌哥哥我也會保護你。」元懌很是有耐心的回答著醉酒的陸梅洛,雖然他想到了醉酒之後的陸梅洛會有所不同,可沒有想到竟然是變成一個愛說話的小姑娘,這可是小時候都沒有見過這樣的情形。
「不,洛兒能自己應付的,我不能總依賴懌哥哥的,我可以的,我可以的,我可以......」說著說著,連最後一個字都沒有說完已經倒在了元懌的懷裡。
元懌用手撫摸著她的臉頰,這樣一個溫柔似水的女子,即使是醉了還在逞強,明明怨恨那些人那麼深,可最後還是怨了自己,還寬慰自己可以的,這是多麼克制,才能做到這些。元懌沒有看錯,骨子裡陸梅洛和她是一樣的人,隱忍、堅強,可正是這樣,他才更心疼陸梅洛,畢竟是女子,可另一方面,他也是欣慰的,這些後宮的手段她都見識過了,才能活的不那麼需要自己的庇護,他怕自己終有一天護不了她的周全,她需要經風雨了。
夜色未深,可他的心已經有一絲冷,抱著已經不省人事的陸梅洛他走下凌雲台,莫修已經準備好了轎輦,他輕輕的將她放入,璟雯將帶著的披風交給他。寬大的袍子給陸梅洛的是溫暖,更是元懌的關心和保護。
惡魔小劇場
某一日,元恪相約陸汐逛街,見一瞎目乞討者。
陸汐:太可憐了,咱們捐點錢吧?
元恪;這是騙子,你看不出來了啊?
陸汐:怎麼可能?
元恪拉著陸汐到乞討者跟前。
元恪:你回答一個問題,我給你錢,你說,這位小姐是不是貌美如花,氣質清麗啊?
乞討者:是。
然後元恪直接就給了錢,陸汐不解。
陸汐:你不是說他是騙子嗎?怎麼給錢了?
元恪:的確是瞎子,竟然回答是。
陸汐:(追打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