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誣陷
嫆嫃看著跪在殿中的姜益之,心都要跳出來似的,她手中已有汗意,甚至額頭上都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子。
「何事?」皇帝問道。
「微臣得皇上太后錯愛,得以在宮中行走,微臣自小便結識昭陽公主,思慕已久,如今公主及笄,微臣以舉家之願,拳拳之心,求公主下嫁微臣,定用一生一世守護公主,求皇上、太后成全!」姜益之鄭重叩頭道。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已經聚焦在嫆嫃身上,她則不可置信地看著姜益之,她第一次見他這般正經的模樣,以至於她都不知他方才所言究竟是玩笑還是真心。
溧陽緊握拳頭,細長的指甲直嵌進肉里,幾縷鮮血從她掌中緩緩流出,她極力咬著嘴唇,直咬得泛白,才沒讓自己反對的話說出口。
皇帝眉頭緊皺,看了看皇后,不發一言。
太后大喜,連道三聲:「好!好!好!」
而後看向皇帝,問道:「皇帝,你的意思呢?」
皇帝仍怒目看著皇后,許久才道:「全聽母后的意思。」
今日是太后的壽辰,皇帝心中再不同意,也不好忤逆了太后。
「好!」太后笑得眼角的皺紋更深了,她允道:「今日可真是雙喜臨門,哀家待會兒便擬懿旨,將嫆嫃許配……」
「慢著!」一旁的溧陽終於忍不住喊道:「皇祖母,再等一等!」她的眼神近乎哀求。
等?等什麼呢?
嫆嫃疑惑地看著溧陽,她的眼皮突然跳個不停。
「皇……皇上!」外頭突然傳來李公公的急切的聲音。
李公公是梅妃的人,他現在進來,定沒有什麼好事。
「來了,」溧陽喃喃著,突然冷笑一聲,看向嫆嫃,眼神既怨毒又得意,她小聲對嫆嫃道:「同我爭?嫆嫃,你永遠也別想贏!」
嫆嫃一臉錯愕,眼看著李公公身後被兩個侍衛扶著上來,滿面血跡的君越樓被帶上來,他的雙腿軟軟地拖在地上,腦袋耷拉著,有濃濃的血水從他的額頭上緩緩流出。
一時間,眾人皆捂住口鼻。
嫆嫃駭得瞪大雙眼,緊捂住嘴才沒有驚叫出聲。
這人方才還好好的躲在她殿中,沒想到一眨眼的功夫竟被他們折磨得這樣!
溧陽突然附在嫆嫃耳邊,笑道:「是你的好婢女采萍告訴本宮的,沒想到你還有偷養男人的癖好?」
她的笑聲很怪,就像是嬤嬤曾跟她講的那些鬼怪故事中妖魔的笑聲,那樣滲人。
李公公在向皇帝稟報著什麼,但是嫆嫃已然聽不到了,她的腦子裡嗡嗡作響,不斷閃現著采萍的身影,采萍與采月自小便是嫆嫃的玩伴,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這麼多年,這麼多年來她竟然隱藏得這般好,她是何時投靠了溧陽的,是在她從溧陽棍子下將她救下來的那時?還是在她允許她出宮為自己病故的母親送葬之時?
「嫆嫃,跪下!」皇帝突然發難,他冷冷地看著嫆嫃,就像看著一個陌生人。
那是來自於帝王的怒火,而不是父親的怒火。
嫆嫃迎著他的目光,繞出人群,跪在皇帝面前,兩行熱淚不受控制地湧出來。
「嫆兒?」那是母后的聲音,她已站立不穩,身邊的婢女扶著她。
「這男人如何會藏在你殿中,身上還佩戴著朕賜給你的玉牌?」皇帝的聲音極是威嚴,壓迫得嫆嫃不知該怎麼回答。
這是當日她被這君越樓相救時他從她身上扯下的,她難道這樣告訴父皇,他會信她嗎?
她看了看身旁被強按著跪下的君越樓,他極力地掙扎著,低吼著,少有情緒的他此刻的眉眼口鼻,身體的每一處無不痛訴著深深的仇恨。
嫆嫃極力剋制著自己,將事情從頭到尾細細想了一番,突然想到她不能說這人是那日晚間闖入自己殿中的刺客,這樣不僅他會沒命,自己恐怕也難逃一死。
私藏刺客是大罪,即便是公主也不可倖免,而且是一個不得寵的公主。
「父皇,這人是前些日子女兒出宮去皇舅家帶過來的,他說不曾見過皇宮大內,我便請他到宮裡來玩兒,這玉牌是我讓他拿著出入皇宮用的,」嫆嫃平日再倔強,遇到這樣大的事情也不得不向她父皇服軟,她哭喊重重磕頭道:「父皇,父皇,是女兒的錯,都是女兒的錯!」
聽聞此言,君越樓才轉過臉來,額頭上的鮮血從睫毛上滴下來,一滴一滴,此時他眼中的仇恨已被疑惑所代替。
嫆嫃看著他,微微地卻又極力地搖著頭,她的眼神讓君越樓明白,此時絕不能將真相說出來。
「父皇,根本不是如此!」溧陽突然也站了出來,跪在姜益之身邊,故作痛心地稟告皇帝道:「父皇,今日我才去過妹妹宮裡,當時便覺得奇怪,何以已到了晌午,妹妹卻仍躺在床上,我走近一看,卻見床上露出一角男子的衣物,女兒當時便要去掀被子,妹妹她……她居然扇了我一耳光!」
此時溧陽才放下自己一直捂著臉的左手,眼中淚光點點,好不可憐。
而壽宴之上的每一個人都將溧陽紅腫的左臉上的五指印子看在眼裡,一些多嘴的嬪妃已經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信口雌黃!」嫆嫃指著溧陽,怒喊,她只覺全身的鮮血都直衝頭頂,若不是有眾人在場,她必要再賞這動不動便在父皇面前扮可憐的人一巴掌。
可是這一幕看著他人眼中,卻更顯得嫆嫃在欺負溧陽,幾個位份大一些的貴妃開始公然指責道:「嫆嫃,你是妹妹,怎可這樣斥責姐姐?」
溧陽得眾人同情,心下暗笑,膽子也就更大起來。
「父皇若是不信,可叫昭陽殿中的婢女來問問,看看究竟是誰在說謊!」她醞釀了許久的淚水終於滴落下來,顯得她萬般委屈,她擦了擦眼淚,繼續道:「父皇,女兒這一巴掌受了便受了,只是妹妹這樣的德行,實在有損皇家顏面,她若嫁到丞相府,丞相大人該作何想,這樣的人,怎可與姜都尉相配?」
「她不是……」君越樓再看不下去了,他正要反駁,卻被嫆嫃狠狠拉住。
「皇上!」姜益之此時雖有萬般心痛卻還是朝皇帝重重磕頭求情道:「此事還有諸多疑點,微臣相信昭陽公主絕不是這樣的人!」
溧陽這下哭得更凶了。
皇后也跪了下來,求皇帝開恩。
一直未說話的太皇太后對著嫆嫃直搖頭,一臉痛心疾首道:「嫆嫃,你可真是糊塗啊!」
「母后,」皇帝關切地扶住太后,眾位妃嬪也趕來相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