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夏發財,咱幾個好不容易沾著你女兒的光發一筆橫財,別把錢給爛了,今天咱們打個天昏地暗!話說,你女兒可真好騙,三言兩語就信了咱們的話。不過,你夏發財可真是個天生演戲的料啊,那天演得那個真,連老子都要信了。」裡頭的人並不知道夏如水來了,喊著。
夏如水的臉一點點在變化,通體生寒,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父親,「您……並不是真的欠錢?全是騙我的?」
夏發財臉上滾過明顯的尷尬,外面的寬哥朝著屋裡的人吼了一嗓子,「還不閉上狗嘴!」
屋裡人終於發現了夏如水的存在,齊齊閉了嘴。
「你怎麼回來了?不是還懷著孩子嗎?總不能讓人家到處找吧,我送你回去。」夏發財在極短的時間裡恢復了一慣的理所當然,前來拉她的手。夏如水狠狠甩開,眼晴立時發紅,歇斯底里地吼了起來,「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再沒有血緣關係,他們也父女相稱了十九年啊,她是真心把他當成父親的。眼淚,滾滾而下,此刻的心情,無法形容!
「這不,缺錢嘛。」夏發財抓了抓腦袋,半點不為自己做過的事後悔,「你看,我撿了你,給你吃,給你穿,還供你上學,你總得回報我不是?」
「我不是說了嗎?畢業了就找工作,掙的錢全用來養你!」她的手指狠狠擰在了一起。她連工作都找好了,只等著去上班。
「上班那點死工資哪裡夠花,你想餓死我嗎?」夏發財罵罵咧咧起來,語氣透著不痛快。
這一刻,夏如水連憤怒都沒有了,只剩下絕望。死死地盯著夏發財,如果不是因為他養育了自己這麼多年,她一定會第一時間拿出把刀來將他刺透!
「你這是在賣女兒,在犯法!」她沉聲一字一字地道,字字泣血。
夏如水的目光讓夏發財很不爽,一時也橫了起來,「老子賣女兒怎麼地了!你真是太不孝順了,也不看看人家家裡的女孩子都是怎麼做的。她們哪個不早早地就給家裡掙錢花了?哪像你,讀見鬼的什麼大學,凈花錢!人家沒讀大學的掙回來的錢少嗎?隔壁老王的女兒,一個月就給家裡一萬,一萬啦!你上班要多久才能給老子一個月一萬!」
她一直都知道養父養自己不是因為憐憫,而是長大了好給他掙錢。只是,他為了錢竟然可以無恥到這個地步。隔壁老王的女兒在夜總會裡上班,掙的全都是皮肉錢!
就算死,她也不可能掙這種錢啊!
「看吧,我想要弄點錢還得跟你演大戲,累死了!」他倒一副委曲的樣子,滿嘴的抱怨,「早知如此,老子就不該養你!」
眼淚,再也流不下來。
早該知道他是這樣的人,為什麼還要抱有幻想?
「好啦好啦,吵吵就算啦。現下不是還懷著孩子嗎?有錢人家的孩子金貴得很,可不要氣出問題來了。」寬哥走出來,打圓場。一對老鼠般的眼睛和夏發財一般猥瑣。
夏如水抹掉了臉上的眼淚,只冷冷地看著這些沒有人性的人,「孩子,我已經打掉了。」
「什麼!」夏發財最先跳了起來,緊接著一巴掌甩在了她臉上,「你瘋了不成!」
夏如水捂著臉,心如死灰。她的表情半點沒有變化,「為什麼要懷那些人的孩子?我才十九歲,人生才剛剛開始,怎麼可以給人生孩子,怎麼能給自己的人生留下一道抹不去的傷痕,還要心心念念想著自己生過一個孩子連面都見不著!」
這對於十九歲的她來說,跟噩夢無異。
「你!」夏發財的臉一陣發青,「你要是真打掉了人家的孩子,人家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夏如水,你最好給我說實話,孩子還在不在!」
「不在了!」
「你!」夏發財掄起手差點再次拍下來。夏如水沒有躲,「打吧,打完了我們之間就兩清了!」
此時,連老寬都變得氣極敗壞,「這可怎麼辦,那頭追究下來可不是好惹的!」
夏發財的巴掌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唉,怎麼養了你這麼個沒用的東西!」
夏如水閉了眼,「如果不是你去蔣鶴那兒換了葯,我根本就不會懷孕,宮峻肆的妻子也不會死。不是說了懷沒懷上都沒關係嗎?為什麼要算計我!」
這才是讓她最難受的。
夏發財嚇得面如土色,「什麼?你說……那家人老婆死了?」
「對,我打掉了孩子,把她氣死了!」索性把話說開,看到夏發財和那幾個人一起被嚇壞,她終於感覺到了一絲報復的快感。
叭!
夏發財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這……這……這……」寬哥支吾了半天都沒能說出一句話來。裡頭的人也都出來了,臉色,極差。
轉身,朝前就走,她不想再在這裡呆一分鐘。
「夏如水,你給我回來!」夏發財終於清醒過來,起身就將她的手捉住,「你氣死了人家老婆,人家一定會找你算賬的。現在,跟我去宮家!」
他不由分說地扯著她就走,另外三個人忙著去張羅車子。夏如水的心再一次沉下,這就是自己的父親嗎?
她不能再回去,不要被無情地拋棄!
她的力氣自然敵不過夏發財,她低頭,對著他的虎口狠狠咬了下去。
「該死!」夏發財疼得大叫,鬆了手。她轉身,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路邊,剛好停了一輛計程車,她鑽進車裡迅速逃離。
「小姐,去哪裡?」車裡,司機問。夏如水捂了把臉,滿心茫然,她能去哪裡?
最後,報了一個地址。
大學三年級的時候,她交了個男朋友,叫陳川。其實,他們早在大一就認識了,陳川追了她三年。終是被他的真情打動,在大三的時候,她答應了做他的女朋友。
而後一年的感情,雖然只停留在牽牽手的階段,但陳川對她真的很好。畢業后,陳川一直忙於找工作,而她又經歷了養父的這些事,已經很久沒聯繫了。
此時,她去的就是陳川的住處,她能想到的容身之處,也只有這裡了。陳川曾說會去外地發展,邀過她。但她考慮到還有養父要照顧,沒有同意。如今,沒有這個必要了,她可以隨時離開!
車子停下后,她翻遍了全身,才勉強湊齊了計程車費。下了車,她朝陳川的小公寓走去。
陳川的房門沒有關,他在家。
夏如水一陣欣慰,拉開了門。
「別,輕點,輕點。」
屋裡,沒有人,這聲音是從卧室里傳出來的,是女人的聲音!又軟又柔,夏如水怔了一下,快步走到門口。
房間里,上演著極致刺目的畫面,只差衣衫未解盡。
咚!
夏如水的心有如被重物砸中,一片粉碎!她退一步,重重地撞在了牆壁上,發出了不小的響動。
床上的人在看到夏如水時,陳川眼裡閃過短暫的驚愕,卻並沒有傳說中捉J在床的尷尬,反而慢條絲理地穿好衣服,「怎麼?夏大小姐突然光臨寒舍,有什麼事嗎?」
「夏大小姐?」夏如水看著眼前的陳川,感覺他的眼光和語氣都陌生極了。
「陳川。」吸了好久的氣,她才呼出聲來,目光卻落在他背後的女人身上。陳川理解般哦了一聲,大方地道:「介紹一下,這是我女朋友。」
而對她,他隻字不提。
「女朋友?」夏如水重複著這三個字,喉嚨里扎了刺般疼痛,「那我們呢?」
「我們?有關係嗎?」陳川反問。夏如水有如遭了雷擊。
他的目光輕眺地滑過她的臉龐,「夏如水,我陳川這輩子犯的最大的錯誤就是認識了你,還瞎了狗眼追你三年。」
「你……」他以前可不是這麼說的。他以前常說,自己這輩子做得最對的事就是追了她三年,最後把她追到手。
人,怎麼能說變就變?
「你走吧。」他不客氣地下著逐客令,「沒看到我正在跟女朋友親熱嗎?」
夏如水的身子狠狠地晃了一下,機械地朝外走,走了一半,終還是停下,手指捏在掌心,早就穿透皮膚。
「為什麼?」她輕輕地問,心在滴血。
「為什麼?」背後的陳川在冷笑,「這個為什麼該問問你自己,夏如水,我不知道你是這麼不知羞恥的人,竟然為了錢能去給別人生孩子!你現在可是將來某財團繼承人的生母,我還敢高攀嗎?」
身子,抖然一晃,夏如水用力轉臉,臉蒼白無光!
「你……知道了?」
「是啊,我該死地竟然知道了,所以,你該滾了!」他一拳重重地砸在了牆壁上,屋子裡發出一陣悶悶的聲音。
「可是……」她事先便問過他,如果自己萬不得已要做一些他不能接受的事,他會不會原諒自己。他說了會的。她甚至還打算等一切結束后,向他如實交待所有的事情。
她以為只是失去了一張膜,而那張膜是被機械拿走的,不會對他們的感情造成傷害。
這所有的話,在背後露出的那張年輕女人的臉時,歸於無聲。
陳川大大方方地攬上了那名女子,「姍姍跟你就不一樣,她自愛,跟我上床的時候乾乾淨淨,還是處。夏如水,你平日里在我面前裝得像個聖女似的,那層膜早就沒了吧。」
臉,再一次泛白。她的那層膜的確沒有了,這是不爭的事實。原來,每個男人都看重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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