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歪打正著

依舊是小多多在前，小手拉著方木的手。看起來小多多很興奮，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現在王啟真是慶幸，上次聽了宋喜軍的建議安了聲控。

小多多一進了狗舍，有來、有去就站了起來，沒迎上來反而退了一步。還用大眼皮瞟了一眼方木，終歸沒說什麼。小多多嗚嗷一聲鬆了方木就跑過去，直接抱住了有來。有來的小眼神要多無辜有多無辜。而有去卻有些慶幸。

小多多最喜歡有來了。文青水問出來的原因卻讓她哭笑不得。她居然是說因為有來走起來穩，她摔的跤少。這理由也真是無敵了。

小多多一邊抱著有來，一邊小嘴叭叭的說個不停。全是她怎麼喜歡它們啊，想它們啊？還有上次摔的屁股疼了什麼的？最後她一眼看見了她的頭盔。

她的視線一過去，有來就顫抖了一下，實打實的顫抖，大家隔著屏幕都感覺到了它從心往外的不願意。

等到小多多趴上狗背，開始給方木講她以前騎狗的事，還一邊說還一邊自己就笑得前仰後合的。這時大家終於看到方木笑了。

文青水、李玟還有老爺子都忍不住抹眼淚，是喜極而泣，就連宋喜軍和王啟都眼眶濕潤。

文青水從來沒覺得小多多這「話癆」的毛病這麼好，這麼厲害，這麼有價值。

「小叔叔，你要不要試試，可好玩了！」小多多自己騎不過癮，極力的慫恿。

「不行，我太大了，會把他們壓傷的！」

方木居然說話了？開始聊天了？李玟早就泣不成聲。這一年多她背著人哭過無數回，唯有這次哭得這麼歡暢。

王啟這會兒可不是眼角濕潤了，而是狠狠摸了一把臉，雙眼通紅。他從沒有向別人說過這一年多他心裡有多難受。他不能說，他不只是不能傾述，他還得安慰李玟。

本就對這對母子心懷愧疚的他，與方木才剛剛相認就要承受這樣的結果。那份歉疚的父愛幾乎把他壓垮了。

現在終於好了，有了轉機。是誰的頭髮有什麼關係？方木好了就比什麼都好！

即便他還是魯齊的兒子又怎麼樣？他不欠魯齊的。即便他救了方木，他也不欠他的。

即便他是那老頭兒的兒子又怎麼樣？他也一直在善待他。從未辜負他在地宮的善意。

小多多見方木不能騎狗，自己也就覺得索然無味，於是她又想到了別的玩法。破天荒第一次她早早下了狗，摘了頭盔，把兩隻都帶到那個榻榻米上。然後拉著方木上了榻。她直接仰面躺在兩隻中間，讓兩隻的大腦袋壓過她的手臂，她一手摟著一隻的脖子。心裡十分的得意。

方木沒有躺下，而是坐在一邊，笑盈盈的看著她們。

可是小多多註定是不老實的，她最後居然把小手伸到有來耳朵里摸那裡的軟毛。

有來騰的搖著腦袋坐起來，齜著牙瞪著小多多，把方木都嚇得一哆嗦。

小多多卻絲毫不懼，還笑嘻嘻的爬起來湊上去親了有來一口。有來又沒脾氣的躺下，無奈的把耳朵折回來蓋住耳洞。小多多咯咯地笑做了一團。

兩隻兇猛的比警犬也不差的大傢伙又被當成寵物揉搓，還敢怒不敢言的委屈樣子，把方木都看得笑了。也就撫摸著有來脖頸的細毛。

他的撫摸有來十分受用，用大眼睛瞄一眼小多多，明顯是嫌棄她的。

「小多多，你喜歡他們不能這樣，它們會受傷的！」

有來、有去自然聽懂了，對他投來感激的一瞥。

「會嗎？」小多多大眼睛眨著，說不盡的無辜。

吧唧就對著有來親了一口。「對不起！我錯了！我能摸哪裡？這裡？」

小多多愉快的摸了一把有去的肚子，有去嫌棄的跳起來，跑遠了。

方木氣又好笑的揉了揉小多多的肉乎乎的小臉。

小多多自己卻不喜歡被這麼磋磨，嫌棄的把方木的手打跑了。

然後方木也熱情起來，直接上了榻榻米。抱著剛過來的有去愛撫。

這場景讓監控這頭的兩個女人都滾到老公的懷裡。老爺子也頻頻拿手絹擦著眼睛。

「小叔叔，你的頭髮不是好好的嗎？」

小多多忽然想起來這件事，但其實她根本就是一知半解。監控這頭一下子都豎起了耳朵。

「不是我的頭髮，不知道是誰的頭髮！我也不知道有頭髮！」

「哦！」小多多像是小大人一樣，像是聽懂了似的。其實她根本就是隨口一問，隨耳一聽。實際上她的心思完全沒在什麼頭髮上。她正扒拉著有來的毛呢！她的心思都在狗毛上。

「有來，為什麼你的毛這麼硬啊？搖搖的好軟呢！」小多多嘟囔著。

有來有一種自己被嫌棄的感覺，不滿的汪汪叫了一聲。

方木卻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在地牢的時候，我可害怕了！我被抓起來，還看不見媽媽！那個爺爺很好的，讓我睡床，他睡地上。」

方木終於找到了突破口，不用人問也開始說起來，就像是壓抑太久終於可以不吐不快一樣。也是因為小多多聽不懂也沒有在聽，所以他才能肆無忌憚的說。其實他也憋悶了太久了。

小多多畢竟只是個小孩子，完全被有來吸引過去。此刻正鼓搗有來的鼻子，惹得有來一直躲躲閃閃的。至於方木說什麼，她根本沒聽到。苦了有來，一副被「愛撫」的生無可戀的樣子。

但是監控這頭的人們已經全神貫注，恨不得多長几只耳朵聽著。已經在等著方木的下文了。

「那個爺爺腿不好，他不能動。我看見他不害怕。但是那個瘦老頭很可怕！他就像是個大怪物，要吃了我！看見他我就嚇得動不敢動。可是他死了。我更害怕。我眼看著他被好幾隻箭射中。血到處都是！」

方木說著忍不住顫抖起來，一下子想起了那天的所有。

當時他嚇壞了，只是哭，現在他更害怕，卻連哭也不能了。再次回想，彷彿樹枝都變成了可怕的魔鬼；彷彿血更擴大了幾倍，到處都是；彷彿那一張張扭曲的臉更加誇張變形。他一瞬間更害怕了，就連發抖似乎都變得那麼可怕。

他被抓著，旁邊的人一下子倒地不起，渾身是血。然後他被老頭子抓著在樹林中翻滾。樹枝刮傷了他的臉。最後他被扔向他父親，卻回頭看見可怕的老頭兒一臉扭曲。然後倒在血泊之中。

監控這頭的人心疼的差點馬上就要衝到狗捨去！他驚恐的眼睛抖動的肩膀無不讓人心碎，讓人心疼。他還那麼小，一個這麼小的孩子為什麼要承受這些？難怪孩子一直不肯說話！那麼小的孩子，剛剛明白點生死，就經歷這麼大的變故，他又不肯說，大人又忙著善後，把這麼嚴重的心理負擔，交給一個孩子自己去消化，他怎麼可能接受得了？

幸虧是幾個男人還算理智，控制住自己還把文青水和李玟給抓住了。但是兩個女人早就泣不成聲，心疼到不能呼吸，恨不得所有的都替他承受。

「是我對不住孩子啊！」

老爺子也老淚縱橫。一切的一切根源都在他這裡。雖不怪他，終歸是因他而起。

「父親，您就不要自責了，我們都知道不是您的問題！更沒有怪過您！」宋振遠趕緊安慰道。

「是啊！我一直很感激您收留我！」王啟沒有多說，因為他的注意力還有很大一部分在監控里。

方木還在顫抖，吐出了心裡的恐懼，並沒有讓他好多少。腦子裡的印象就像是逼迫他又重新經歷一遍一般。只是讓他更害怕，更痛苦。他緊緊摟著有去，讓有去都有些喘不過氣起來。

也許是他說話的口氣、聲音都帶著顫抖，也許是屋子裡因為他的恐懼，氛圍也變得詭異。總之還摟著有來的小多多忽然抬起頭來，看見了方木小叔叔蒼白的臉，還有額頭的汗。

「小叔叔！小叔叔？」

小多多稚嫩的聲音響起，她爬起來向著方木走去，卻在有去的前爪上拌了一下，她一下子撲進方木的懷裡，張著小胖手抱著他。

「小叔叔，你做夢找不到媽媽了嗎？我抱你好不好？」

在她心裡，想媽媽、看不見媽媽就是最可怕、最想哭和最接受不了的事。所以她想說她要像媽媽抱著她、安慰她一樣的抱著他，只是她還並不太會表達。

但是一個肉乎乎的、奶香的擁抱像是帶著魔力。尤其還是在方木正經歷害怕的時候。他下意識就鬆了有去，把她緊緊的抱在懷裡。像是一個孤獨的人忽然得到了全世界的關愛。

懂事的有來、有去更像是聽明白他們的話一般，一左一右的趴在他們旁邊，還把大爪子放在他腿上。有來還添了他一口他的抱著多多的手背。那濕乎乎的大舌頭，那麼熱，一下子讓冰冷的他溫暖起來。

「小叔叔，我悄悄告訴你，我外衣口袋裡有一塊糖哦。我拿給你吃，你就不想媽媽了！」

方木笑了，因為她孩子氣的話語，更因為他心中的恐懼開始減輕了。

今天他終於說出了心中的恐懼，那塊可怕的堵著的大石頭像是裂了縫。奇迹般的血似乎不那麼刺眼，那雙盯著他的眼睛也不能讓他一直怕到心裡，他也止住了顫抖。

他太高興了，他相信從今以後他可以戰勝夜晚閉上眼睛的恐怖。

他突然的把趴在他懷裡的小多多橫抱在懷裡，讓她更舒服一些，還在她臉蛋上親了一口。

小多多就是個人來瘋的性子，方木剛碰到她的小臉，她就嘎嘎地笑個不停。像是渾身上下，每一個汗毛孔里都是痒痒肉。

銀鈴一樣的笑聲、白裡透紅的歡脫笑臉。讓方木忘記了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