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 情之難捨

第四百六十一章 情之難捨

「老人家,進屋談吧!」一空淡淡的說。

「不了,就在這裡吧!」老人帶著笑又看看方木,輪椅滑動,一點一點靠近。

難得方木沒有躲避,而是跨出來一步等著老人的靠近。

老人摸著方木的頭,粗糙的大手帶著慈愛的溫度。

「當時為了保住方木和你,我讓曹白做的手腳,讓魯齊以為你是他兒子。但我又不想要你們以為有那樣的父親和爺爺。尤其是方木。所以我又冒險給他留了頭髮。他不該在陰影下成長。至少我這雙手沒有沾過不該有的鮮血。」

王啟和李玟都愣在當場。雖然對事實有猜測。可是親耳得到證實還是令他們有太多情緒。

而說起魯齊,無數回憶一下子從一空努力粉飾太平的記憶之湖中翻湧出來。他平靜的呼吸也有了起伏。現在的他大概又是曹白了。他又想起了曹白的痛苦和迷茫。

他皺著眉看著老人,看見他空洞的眼睛,帶著回憶的淚光。忽然他又看到了方木。方木緊緊的抓著自己的衣襟。好不容易轉暖的眼睛里也布滿了恐懼。

曹白從小就活在魯齊製造的黑暗陰影里,他太知道一個可怕的童年會給一個人的成長帶來什麼樣的痛苦。他真的不願意再有人重蹈他的覆轍。

「我帶孩子去看吃點東西吧!」曹白的眼中又有了平和的溫度。

「我也去看看!」李玟輕聲說。拉著方木跟著曹白走去。

老頭兒眼睛直勾勾的一直看見她們消失在屋門口,才像是又想起了他要說的話。

「你知道我為什麼選這裡蓋了這個院子嗎?這裡是當年你母親小時候曾經住過的別院舊址。」

王啟知道,老頭兒不需要他回答,也不需要他插言。他像是在給他講他母親的事,可實際上,更像是他在品味過去的所有。即便可能都是辛酸。

「這扇門看起來很詭異嗎?我不覺得,看著它,我的心裡才平靜一些。我最後幾次見你母親,她總是念叨著,她希望當年透過那扇黑漆大門看見的不是他。」

「當年她不顧一切愛他。我就站在另一間屋子裡透過窗,每天看著她為了他哭,為了他笑,為了他把自己折磨的不像樣子。為了他,圓潤的臉頰一天一天深陷,一天一天失去光彩。我的心也一天一天被掏空了。」

「我一直看著她,卻始終沒有看住。我不知道魯齊居然能畜生到那種程度。雖然我救了她,可她依舊嚇得每天蜷在牆角不吃不喝不睡,就是哭。」

「你不知道我的心都在滴血。能想到的辦法我都用了,可就是不能讓她安心一點點。我都恨不得去殺了魯齊。我也是足夠愚蠢,那時候我已經毫無能針對他的實力。就連藏起她,我都做得很勉強。」

「那天我來看她,她居然要自殺。我實在沒辦法,不顧她的掙扎抱著她,安慰她。我告訴她,她還有我。她睜著一雙淚眼,已經徹底崩潰了,只是不停的叨念著:「別離開我!」」

「我拚命點頭。可是即便這樣,她依舊毫無安全感,每天都魂不守舍。我一刻也不敢離開她,她也不肯讓我離開她。她又陷入了另一個極端。她整天就掛在我的胳膊上。我走到哪兒她都跟著。哄她吃飯,她抱著我的胳膊。哄她睡覺,她抱著我的胳膊。即便是她睡著了也不肯鬆開手,我稍微一動,她就會驚醒,怕的渾身顫抖。」

「我一方面為她心靈的創傷感到難過,可是一方面我又歡喜的接受著她纏著我的感覺。哪怕我只是她的一個大布熊。」

「最後我還是被魯齊發現了,我真的很沒用。他到處派人追殺我。她再一次受了刺激。不管我怎麼做,都不能再讓她平靜了。更可怕的是她揪自己的頭髮,撓自己的臉,用腦袋拚命撞牆。」

老頭兒說道這裡陷入了極度的痛苦。他愛她,深深的愛她。她當年痛苦的模樣,像是就發生在他眼前。他看不得她痛苦,可是他又改善不了她的苦難。最後他摸了一把臉,調整一下情緒啞著嗓子接著說。

「看著她歇斯底里,我也撕心裂肺。我把她緊緊的摟在懷裡,我也終於吻了她。令我意外的是她竟然漸漸平靜,還加深了這個吻。」

說道這裡老頭兒的神色很複雜,甜蜜又痛苦,欣慰又糾結。即使過了這麼多年恐怕他也從沒有釋懷。

「你知道我很愛她,心疼她,她不那麼痛苦我願意做一切事。更何況我那麼愛她本就一直都在控制自己的感情。她像是瘋了一樣吻我,摸我。」

老頭兒像是在給自己辯解。其實他很清楚不需要別人的諒解,哪怕那個人是王啟。他需要的是給自己一個肯定自己所作所為的理由。

「我知道她不清醒,我知道我很不君子。可是我愛她,像她愛魯齊一樣。我也發了瘋。但是她一句話就把我打到了十八層地獄。她說她小時候就對我一見鍾情,求我看在她愛我這麼多年的份上,讓我不要折磨她了,讓我愛她。」

「我的心冰涼。她的吻卻那麼火熱。我知道我不該趁人之危,可是我又控制不了我自己。我知道我該停下來。可是她那麼熱情,那麼美好。」

「我心底的卑劣性卻主宰著我、驅使著我。我終於做了。我曾經愛的熾烈,愛的卑微,愛的痛苦。可我自己把我的愛摻上了雜質。我還是佔有了她,在她思緒不清的時候。我甚至做的時候就在害怕,怕她清醒的時候,會以為我是第二個魯齊。」

「我不知道我該不該慶幸。她一直沒有清醒。我對於那時候的她,只是她找到了讓自己轉移注意力的方式。她不斷索取,我也越陷越深,愧疚更是也越來越重。她把她的恐懼完全包圍在性、愛里。而我雖然擁有她卻也一直愛的不輕鬆,一直在愛里掙扎。」

「從她偶爾冒出來的話里,我猜測著她和魯齊的糾葛。我知道她心裡從來沒有我。可是我小心翼翼的躲著、藏著,假裝她很清醒,假裝她也很愛我。我更是把自己當成一隻鴕鳥。」

「有時侯她會好了一些,那時她就總是念叨著:要是她推開門看見的不是他該多好。後來我被魯齊抓回去,我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說。」

「我和她在一起度過了幸福又忐忑,甜蜜又苦澀的一個月。我承受著心靈的煎熬。可是即便如此我也甘之如飴。但我終究還是逃不開魯齊的追捕。他追我,更是再追她。我知道他會看穿一切的。在我意識到危險的時候,我一直在想辦法。終於我找到了她獨居的姐姐。我悄悄把她送過去。她怎麼也不肯和我分開,哭的死去活來,她說她不要離開我!」

「你知道我多高興,多不捨得?即便她是錯亂的,我也覺得有了這一句話,我即便是為她死了也值了。可是我必須離開她,否則只會讓她再掉進魯齊的魔窟里。我不得不打昏她才把她留下。沒曾想,這一走就是永別。」

老頭兒拚命壓制著自己的情感,還是泣不成聲!好一會兒才又恢復平靜。

「我開始一個人逃亡。我不停的換地方,偽裝成她還和我在一起。一直到我被抓了,被魯齊關起來各種折磨。」

「我怎麼可能會說她的事?折磨死我我也不會說。我也不想死,我一直在等一個機會。等到我可以逃出去見她。這一等就是四十多年。我卻從不知道我和她早已陰陽兩隔。」

「這是她曾經住過的地方。我多希望她能回來看看。更希望她回來打開這扇門,看見的不是他而是我。」

老人掩面而泣,深深的痛苦、思念早已壓垮了他這殘缺不全的身體。曾經他還有一個信念支撐他。如今他活著只剩下更多的痛苦、自責、不甘、心疼!

王啟看著他,也不知道該安慰,還是該讓他再發泄一下。

他該怪他在那種情況下佔有他的母親嗎?他真心愛他母親,有什麼錯?至少他給了她活下去的理由。若是沒有他,恐怕他母親會生活的痛不欲生吧!

他是他的兒子無疑,他該擁抱他,安慰他嗎?

老人家那麼殘破的身軀,卻哭的那樣肝腸寸斷,只會讓他的身心更糟。

「您?」王啟的嘴唇動了幾動。

「拿去?」老頭在頭髮上抓了一把,大把大把的落髮掉下來。王啟的眼睛一陣熾熱。

「不需要了!我知道您是我的父親。」

老頭兒抬起頭來,渾濁的眼睛看著他。

「我三歲多時,母親和大姨都相繼去世。我流落街頭。很多事情都記不清了。可是我記得母親不是那麼渾渾噩噩。精神也還好。她很愛我!我也記得她臨終的時候一直在和我說,她愛我的父親,我的父親會回來找我。讓我無論如何就在那裡等他。我知道她說的是您。」

老頭兒的眼淚再不受控制。他眼中喜悅和欣慰交織。

他哭著、笑著——

他笑著、哭著——

王啟終於發現了不對勁。因為老人家的眼淚已經不再流淌,眼中也失去了光彩。

他一下子跪在輪椅前。

「父親!」

這是這一聲久違的呼喚,他老人家再也聽不見了!而一直到最後,他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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