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不能再深陷3
光希十一歲被他領過來的時候,CK電子創立不過兩年,他的事業還在起步之中,而南京的房價日貴,當時父親還在四川一個軍區,家裡著實也不會出這筆錢,不得已,他才搬到了母親留給他的這處房子。從租房,到定居,當時他的那些不明就裡的創業夥伴,還開玩笑說他是金屋藏嬌。他笑笑說,的確是藏了一個人,不過那姑娘就只有十一歲。聽他解釋過一遍,他們還不依不饒,說那就是他從北京帶來的小媳婦兒。實在說不過他們,他也就懶得再解釋。
現在想想,當時毫無芥蒂的玩笑,放在現在叫他再解釋,或許,已沒那麼坦然了。
杯子托在膝蓋上,略有些發燙。
夜,深夜。全透明的玻璃天窗外,是高空孤懸的一輪明月。
他若有所思地望著眼前景象,將書籤放在書頁間,反扣在桌上。後頸則靠住了柔軟的椅背,讓整個人處於一種很放鬆的姿態。
那書上這樣寫道:「我獨自體會著這個沒有危險的夜晚和頭腦里的奇思異想,人類的道德觀念是我們不得不向美的現世觀念所致的敬意。」
而他此刻的心境,卻是多年前,他在某本書上看到的一個片段——他慢慢感到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愛,卻很不習慣。對他來說;她像個孩子;被人放在樹脂塗覆的草筐里順水漂來,而他在床榻之岸順手撈起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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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票定在明天下午兩點,任平生正好公司有個會要開,只好叫司機送她去祿口機場。韓澈的電話在那天早上打過來。他只有許光希家裡的座機號碼。昨天晚上回學校之後,已經九點,估摸時間太晚,又沒有許光希的手機電話,於是也就沒打過來。
一大早,上完第一節課的空當,就打了過去。是吳媽接的電話。
她吃過早飯,身上還穿著昨晚的睡衣,踩著拖鞋,在陽台上走動。夏日的光,漫過奶白色的窗帘,將整個空間都蒙上了一層乾燥的氣息。
吳媽按住話筒,高聲朝樓上喊了一句:「希希,是韓澈先生的電話。」
光希拿起水壺,開水龍頭,接了點水,替陽台的花澆水。今天不想見他。許寒說過,如果不想做一件事情,要委婉拒絕,不能不理人家。於是放下噴壺,往樓梯口走去,在二樓,趴在扶欄上說:「我在澆花,不方便聽他電話。」
吳媽答應了一聲,隔了一會兒,又說:「他問你這幾天有沒有空,他想請你吃飯看電影。」
她想了想:爺爺家,不想去,可又不能不去。「幫我回絕他。」她說完,拎了一壺水,跑去任平生房間,替他那盆蘭花澆了半壺水,淋得很透。在路過任平生常坐的長椅時候,她停下了步伐,也學著他平時的樣子,躺在了上面,抬頭仰望天空。
吳媽還在電話里有一句沒一句地跟韓澈說明。
她想著今天下午去北京的航班,計算著時間,跟可能會見到的人,那一張一張臉,如同在放幻燈片似的,浮現過眼前,最後停留在二十歲的任平生,那張還很年輕,卻寂寂寥寥的臉上。那是他給她的第一映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