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緣篇十八)不在乎了!
「羅衣,不管怎麼樣,都是我的錯,你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
見曲羅衣低垂著頭、靜默不語,緣初近乎哀求的說道:「你想打我、想罵我都可以,但是……但是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對我那麼冷漠?」
「我……」
話已至此,曲羅衣忽然意識到,這一千多年來,自己好像確實是誤會緣初了。可是……可是不管怎麼說,他也不能一千多年來都對自己不聞不問啊!若他真的對自己有心,那為何不求了天帝,得了天帝的特令之後去雲狐宮尋自己呢?
想到這兒,曲羅衣心裡本來快要消減下去的怒意又一次湧現了出來。
「那你怎麼不去找天……」
「月下仙人,您怎麼在這兒?」
然而不待曲羅衣將一句質問的話說出口,一個恭恭敬敬、卻似乎隱約帶著些好奇之心的聲音忽然響起。
「本仙想在哪兒,還需要跟你這個仙侍稟報嗎?」
不悅的瞪著那個忽然出現、拿著掃帚、毫無眼色的小仙侍,緣初斥道:「本仙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來過問了?」
「上仙息怒!上仙息怒!」
不明白平日里最是隨和不過的月下仙人今日為何如此暴躁,所以那仙侍趕緊跪下磕頭求饒。
「哼!」
冷哼一聲,緣初此時也懶得跟這個仙侍計較。可是當他扭頭想繼續跟曲羅衣說些什麼的時候,卻發現曲羅衣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了。
「羅衣!」
曲羅衣離開事小,可是若是她的身體被仙界的靈氣所傷,那便是不得了的大事了。
所以再次瞪了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仙侍一眼之後,緣初便飛快的往清爻殿而去。
……
……
翌日,在簌雪提著葯膳去往清爻殿的路上,「月下仙人與妖界雲狐宮宮主有私情」一事便時不時的傳入她耳中。
因此當她滿腹疑惑的走進清爻殿,看到正坐在殿內的軟榻上打坐、修鍊的曲羅衣時,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曲宮主,有件事兒,奴婢不知該不該問。」
「什麼事兒?」
緩緩將胸中的濁氣吐出,曲羅衣睜開雙眼,疑惑地看著這幾日來一直對自己悉心照顧的人。
「敢問曲宮主與月下仙人可是舊識?」
「為何這麼問?」
接過簌雪遞來的葯膳慢慢的喝著,曲羅衣雖面上不動聲色,但其實她心裡在聽到簌雪問出這個問題時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奴婢剛剛在來清爻殿的路上,聽仙侍們說……說……」
「說什麼?」
緊緊捏著手裡的勺子,曲羅衣的聲音逐漸變得冷然起來。
「說您與月下仙人之間……有私情。」
鼓足了勇氣將剛剛自己聽到的事情說出來,簌雪低著頭,準備迎接曲羅衣的怒火。
然而令她感到意外的是,曲羅衣瞬間便恢復成了不以為然的樣子,然後將碗里的葯膳喝完,並把碗勺遞給了自己。
「曲宮主?」
小心翼翼的把碗接過來放到桌子上,簌雪道:「不如奴婢去跟天帝說說,懲治一下那些亂嚼舌根的仙侍?不然若是照他們這麼傳下去,定然會壞了宮主的名聲的。」
「隨他們去吧。」
雲淡風輕的看了簌雪一眼,曲羅衣道:「本宮身正不怕影子斜。當年緣初也是妖界的桃樹妖,不過是修成了仙體所以才來了仙界,既如此,我與他是舊識,難道不是很正常嗎?再者說,我們之前即是舊識,那有點兒『私情』,也不為過吧。」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
看著曲羅衣坦坦蕩蕩的樣子,簌雪不由得想起了當初也如她這般坦率直當的顏凌歌。
所以一瞬間,簌雪的神色變得黯淡起來。
「可是奴婢不想他們這麼玷污宮主名聲。」
「簌雪。」
詫異的看著很明顯是在為自己鳴不平的簌雪,曲羅衣從榻上起身,走近她,道:「謝謝你,不過本宮從來不在意這些東西的。」
「嗯。」
淡淡的應了曲羅衣一聲之後,簌雪便收拾起食盒,默默的走了出去。
曲羅衣見她如此反應,剛想問她到底是怎麼了。可是這時,緣初卻眉開眼笑的走了過來。
「羅衣。」
一見到曲羅衣,緣初臉上的笑容便更加燦爛了。
「月下仙人。」
雖不如之前的漠然,可是曲羅衣依舊恭敬而又不失禮貌的向緣初問了個好。
「唉,你還在怪我?」
有些焦慮的看著曲羅衣,直把曲羅衣看得彆扭的別過頭去,緣初才道:「本來我今天過來,一來是看看你的身子怎麼樣了。本來就重傷未愈,昨天還不等我,自己回了清爻殿,萬一被靈氣傷著了可怎麼辦?」
「本宮沒事,有勞月下仙人挂念了。」
曲羅衣心裡雖然也正奇怪,為何昨日自己單獨一人回了清爻殿,可是卻絲毫沒有收到靈氣的侵蝕。可是表面上,她還是維持著淡淡的疏離。
「羅衣……」
緣初自然不會告訴曲羅衣,因為自己的一半修為都在她身上,所以仙界的靈氣對她的侵蝕可以說是已經可以忽略不計了。
「月下仙人今日前來可是還有其他事?」
沒有注意到緣初笑臉之下的虛弱,曲羅衣問道。
「有有有!」
想起自己今日前來的另一件事兒,緣初趕緊說道:「第一件,靈蝶池的那隻花蝴蝶已經被玥玥找到了,第二件,赤楓她又清醒過來一次,不過……」
「不過什麼?」
聽到赤楓清醒過來的消息,曲羅衣問道。
「不過她只說了那個叫青璃的雲狐魅並無害她之意,其他的,有關她為何會中了傀儡術,又為何會出現在仙界,為何會刺傷你,她都一概不知。」
「都是我害了她!」
聽聞此言,曲羅衣想到赤楓如今的境遇,便自責道:「當初若不是我讓她去追查魔界之人的下落,她也不至於淪落到如今的地步!」
「追查什麼魔界之人?」
好像從曲羅衣的話中聽出了一絲極其重要的線索,所以緣初追問道。
「靈蝶池千百年來都難得有蝶妖能修成仙體、入得仙界,所以為了慶賀此次有一隻蝶妖能參加仙界的封仙大典,靈蝶池的靈主姬蝶鸞特意在封仙大典之前在靈蝶池設宴,邀請了妖界所有有名望的家族去赴宴。就是在那次宴會上……」
曲羅衣越說越覺得自己真的是糊塗,如此重要的事情自己居然沒有早點兒說出來。
「在那次的宴會上,我妹妹阿裳感應到在赴宴的妖界眾妖之中,有魔域之氣。」
「又是魔域之氣!」
曲羅衣剛一說完,緣初就恨得直咬牙。
「魔界本來早就被歌兒和玥玥踏平了,可是這不知來自何處的魔域之氣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若不是因為這魔域之氣,歌兒她也不至於……還有你和雲狐宮,現在也不至於是這個樣子!」
「魔界雖已名存實亡,可是在倖存的魔物之中,難免會有心懷不軌之徒。」
顏凌歌的事,曲羅衣自然也有所耳聞。可是當她在為顏凌歌這一代戰神的隕落而感慨萬分時,一個有些可怕的念頭卻忽然浮現在她的心中。
擁有如此能力的魔域之氣定然是常人所不能駕馭的,難不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若真的是這樣,那阿裳這麼久以來穿梭於六界搜尋他的殘魂,豈不就成了助紂為虐?
阿裳……
曲羅衣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所以她也越來越心驚。
緣初站在一旁看著曲羅衣變幻不定的神色,擔憂的問道:「羅衣,怎麼了?」
「我得趕緊回雲狐宮一趟。」
反正自己來的時候什麼都沒有帶,所以曲羅衣說完便要往門口走去。
可是緣初看她忽然之間如此心急,就更是放心不下了。
「羅衣你不要著急,你怎麼了?」
「我得趕緊回去看看阿裳。」
顧不得過多理會跟著自己一塊兒走出來的緣初,曲羅衣只顧往離斷橋而去。而一邊走,她一邊在想,若是顏凌歌將軍的事,包括此次封仙大典與雲狐宮的事都與他有關,那阿裳怎麼接受得了呢?或者說……
驀地停下步子,曲羅衣心裡咯噔一下。
難不成這所有的一切,阿裳她都是知情的嗎?
不不不,不會的。阿裳她雖然任性了一些,但是本性卻並不壞,她怎麼會去害顏凌歌將軍,又怎麼會對赤楓和雲狐宮下手呢?一定不會是她,這些事兒,肯定跟她沒有關係的!
「羅衣……」
認識曲羅衣幾千年來,緣初從未見過她像現在這般不知所措過,所以他並肩與曲羅衣走著,問道:「若是有什麼難事兒,可以跟我說,能幫你的,我就算是拼了性命也會幫你的!」
「緣初。」
停下腳步直直的看著面露狂喜之色的緣初,曲羅衣道:「你能不能……能不能跟我一起回一趟雲狐宮?」
「好好好!」
因聽到曲羅衣終於叫了自己的名字,緣初高興的一連說了三個「好」字。
「走走走,我……我現在就陪你回去。」
「好。」
很快的,兩人來到了離斷橋。可就在兩人即將過了橋,走到仙、妖兩界的入口之時,曲羅衣又忽然停下腳步。
「不行!你若是就這麼與我回了妖界,是會受天罰的。」
「沒事兒。」
欣喜的抓住曲羅衣的手,緣初堅定地說道:「管他什麼天罰地罰的,老子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