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扎心
「她只是......受人蠱惑。」單疏臨低聲。
應之問同他交好這麼多年,第一次瞧見他露出這樣無奈又痛苦的表情。
「是,她受人蠱惑。單疏臨你真是腦子有病,她的太子府里有活人么?有么?誰蠱惑她?誰能蠱惑她?」
應之問氣不打一處來,「你真是自欺欺人!所以您就趕緊去死罷您,你這樣的人,怎麼不死一死,啊?」
應之問一邊罵,手指卻如飛一般舞動,將傷口縫合好,再撒上藥粉。
「要不然我就替你問一問,她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傷口縫好后,應之問將手中針線往地下一貫,冷笑,「至少,她得給你出一副棺材錢不是?」
「她知道了皇后的事情。」單疏臨臉色發白,不知是因為痛還是其他的原因。
應之問手一頓,瞪大了眼:「你說,她知道了?」
「嗯。」
「我的大哥!」應之問搖頭,坐了下來,「我真的叫你一句大哥。當初叫你別這樣做,你非得這樣,還信誓旦旦說『她永遠都不會知道的』。這下好了,她知道了,你在人家眼裡從招人喜歡的小伴讀成為了爛人,叛徒,渣渣子,白眼狼。」
單疏臨的臉色又白了白。
「難怪她對你下這樣的死手。」應之問搖頭,「不是我說你,子啟啊,像她這樣被關在太子府從來沒見過外頭的人,要麼是傻子,要麼是瘋子。」
「你看她顯然不是傻子,那她就一定是瘋子。我見過這樣的人,他們偏執,只相信自己的判斷,心狠手辣不念舊情,沒準哪一天想不通就一刀子扎進你的心窩......」
哦,不對,已經扎了。
單疏臨抬眸,瞧著應之問一句話也不說。眼底的涼意,叫應之問打了個冷顫。
他笑:「行行行,我不說她的壞話,她多好,你家呂徽簡直是這世上對你最好的人,她會給你下毒,還會懷疑嘲諷你,呀,對了,她還會咬你呢。」
指著單疏臨肩膀上新添傷口上的牙印,應之問拍手笑道:「你看,她簡直是這世上最好的人。」
「心地善良,為人老實,我知道,她就殺殺人放放火,下下毒再捅捅你心窩,但是她是個善良的好姑娘。」
單疏臨沒有理他,只是默默將衣服穿好。
應之問瞧著他平靜的模樣,咬牙切齒:「你這樣又是何必,你們遲早是敵人。」
「我最落魄的時候,是她在我身旁。」單疏臨道,「如今她落入險境,我不能袖手旁觀。」
應之問冷笑:「僅僅是這樣?」
單疏臨一頓,搖頭。他不否認,他有私心。
「你最好記著你的目的。」應之問嚴肅道,「不然,她得死,你也逃不掉。」
「我知道。」單疏臨答,「但在此之前,還有件事要拜託給你。」
「說。」應之問傾身過去,聽他在自己耳邊低語幾句,臉色大變,「我不去!單疏臨,你還真敢當我是你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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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疏臨的辦事速度總是出乎人意料的快。
第二日,呂徽就站到了刑府的秀枝院門口。
小小的木質牌匾歪斜掛在外門上,裡頭小院子中擺著幾隻紅磚色的花盆。花盆裡別說花,就連草都沒有長出幾根。
這是她見過最小的屋子,這是她見過最泥巴的路,這是她見過最灰不拉幾的門。
靠在那門上,呂徽穿著她這輩子最糟糕的一套衣裙,看著地上跪著的三個丫鬟。
其中最高的一個道:「殿下,我喚作蒹葭,主子讓我來保護您的安全。」
她身量高挑,腰間繞著一把軟劍,罩在粉色丫鬟衫下,不甚明顯。
旁邊一個看上去略活潑的少女道:「我喚作蒼蒼,負責殿下您的起居。」
她一對杏眼看上去很是活潑,眨巴眼看著呂徽笑道。
另一個從始至終都沒有抬過頭:「我喚作白露,負責殿下您的飲食及用藥。」
呂徽嘆。這是第一回她有自己的丫鬟。從前在自己周圍的人,不會留在自己身邊超過五日。
皇后多疑,害怕她藉助丫鬟同外界聯絡,所以呂徽幾乎連侍候自己的人是誰都不知道。
至於近前侍候自己的,全都是啞巴,無一例外。
如此想來,這些年能同她說話的只有一人,單疏臨。
呂徽覺得自己有些頭疼。她居然又想到了單疏臨。
「他讓你們來,你們究竟是聽他的話,還是我的話?」呂徽心中雖然有答案,卻還是問道。
三個丫鬟異口同聲:「自然是主子。」
得,原來是三個替他看著自己的人。而且是三個直言不諱說不聽自己話的人。
呂徽覺得,自己在這府上不僅僅身份是庶女,現在就連地位也是庶女了。
她背過身去,負手,總結道:「這個院子,真丑。」
蒼蒼趁她不注意,踢了白露一腳。白露低頭,在自己袖中藏下的紙上寫到:院子,丑。
呂徽又道:「不過陽光不錯。」
白露記下:「太陽,好。」
「你們背著我在做什麼?」呂徽轉頭,眸光似刃。
她聽見了背後沙沙的聲音,似是摩挲紙張的響動。
她回頭太快,白露不及將袖中藏好的紙條收好,只得用袖子掩了掩。
瞧著她手上的動作,呂徽冷哼:「記什麼?打算給你主子看?」
白露低頭,不說話。
呂徽心下有數,上前兩步,彎身沖著白露伸手:「給我瞧瞧。」
她倒要看看,她不過剛剛和這幾個丫鬟接觸,她們就迫不及待的寫了些什麼東西。
白露搖頭,捂緊了袖口。
旁邊蒼蒼打圓場:「白露總喜歡記著些毒藥啊,解藥啊,藥方之類的東西,是不捨得給外人瞧的。」
呂徽冷冷瞪她一眼,伸出的手沒有縮回去。顯然,她不相信。
僵持間,外頭忽然有腳步聲傳來,呂徽這才作罷,抬眸看向外頭的吵嚷究竟是何人發出來的。
一個滿頭珠翠,大約十六七的姑娘,身著萬蝶開襟紗襖,下頭罩著件金紅色百褶裙,邁著款款蓮步而來。
呂徽盯著她的裙子瞧了許久,再低頭看了眼自己灰暗顏色的外衫。
她心想道。原來外頭的姑娘可以穿成這樣,她是不是也應該去弄一件來穿著玩一玩?不過,裙子不是丫鬟們的專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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