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番外三：陳瀟篇

2018年12月21日

地點：京都醫院

從醫院的五樓窗檯處一躍而下，隨著咚的一聲悶響，我渾身是血的砸在了別人的車上。

嗯，寶馬X5，挺好的車……

不過，對不起了，我其實也不知道樓下有車，好像說這話也沒什麼用了，因為我已經死了。

是不是覺得這個視角很奇怪？

明明死了，卻還在這緩緩講述著自己跳樓的經過，我其實也感覺很奇怪。

看著自己渾身是血的趴在那寶馬車的車蓋上，聽著身邊嘈雜的聲音，抬頭向上看，還能看見他滿目錯愕的站在窗口。

說實話，這種體驗，真的是一種，很微妙，也很難以言語的感受。

按理說，人死了，那就該是什麼都感覺不到了，一切的一切都跟你無關，聽不到，看不到，感受不到……

可，我這是怎麼回事？

身上好疼，像是要把自己撕裂，心裡也很疼，像是極其重要的東西陡然離去。

耳邊嘈雜，腦海中卻是很安靜，莫名其妙的，我竟然還想起了以前的事。

從蹣跚學步，到現在渾身是血，所有的所有，像是幻燈片般的，放映在我的眼前。

這是個很長，很長，很長的故事……

你們，想聽嗎？

好像是個白痴問題，你們怎麼可能會回答我，嗯……

是了，你們肯定不會回答我。

不過，卻還是想講講，你們如果想聽，那就仔細聽吧，如果不想，也沒事，就當這是我的遺言吧。

好像也不能說是遺言，畢竟我都已經死了，那這算什麼？

我不知道……

我叫陳瀟，出生於1993年6月14日，戶籍江浙地帶的一偏僻鄉村。

忽然覺得好有年代感啊！

怎麼以前都沒發現呢？嗯，不對，應該說是自己現在怎麼又發現了……

或許，是因為自己現在只是個旁觀者吧。

言歸正傳，言歸正傳，具體在哪個縣城，我就不說啦，反正是跟他一個地方的。

然後，我媽怎麼生我的，也不說啦，反正是在村裡人的幫忙下，走了好遠的山路，到縣城的醫院裡生下來的。

至於我爸呢？

我不知道他現在在哪，應該在外面工作吧。

嗯……

應該是這樣。

然後，我接著講。

當時的醫療條件很不好，比現在差多了，醫院裡面很簡陋，我其實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在這種環境下出生的。

然後，出生后，就不多說了，小孩子的世界，雖然是當初的自己，那些思想也還是明白不了。

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池塘邊玩水，不小心摔下去……

好蠢啊。

有點忍不住笑怎麼辦？

好了，好了，我憋一下，接著講故事，嗯……

好像現在也沒什麼好講的，那讓我先看會自己的人生吧，看多久呢，我也不知道，大概要很久吧。

耐心點，靜靜地看吧……

1997年，我四歲，還是沒見到爸爸，村裡的其他孩子都說我是野種，沒爹疼。

感覺他們好過分！

怪不得我會跟他們打起來，不過，真沒想到，自己當年竟然會這麼暴力。

1998年3月1日，我五歲，開始記事了，也是時候該上幼兒園了，嗯……村裡面的。

條件也還是很簡陋，在330國道沒修起來的時候，加上我們那個地方是在山裡面，要去縣城需要翻好久的山，一切都很不方便，只能是在村裡面了。

學校是個很小的學校，不比現在，這時候的學校，是好多個年級混在一起的，我現在讀幼兒園，基本算是在學校裡面玩，所以老師講的，是我現在接觸不到的內容。

只有坐在後面的那些哥哥姐姐聽得懂，當然，在已經死了的我眼裡，他們是孩子，特別可愛。

再往後，讀了兩年書，我七歲了，上了一年級，村裡面也開始做路了，縣城裡派人來跟我們村長商量起細節。

因為是國道線，所以一些房子是要拆掉的，他們在商量補償這回事。

然後……

我見到了我爸，當時的我是不知道這點的，而現在身為旁觀者的我，說實話，我是很驚訝的。

我做夢都沒想到，我爸竟然這時候會這麼個人物，難怪他會那麼嚴肅呢，原來年輕時候是體制內的啊。

不過，他身邊的那個小姑娘……

是陳欣雨？

哦，對了，我媽跟我爸，是個很見不得人的關係呢，差點要忘了。

不過……

陳欣雨憑什麼？

憑什麼她能穿好的，吃好的，打扮的像是個公主，我就得在大山裡，從小沒父親。

這不公平！

一點都不公平！

她憑什麼能一直待在我爸身邊，她應該跟我一樣才對，這樣才公平！

是的，這樣才公平！

大山的夜晚來的很快，跟村長談論完補償的事後，我爸偷偷的去找了我媽。

我想跟上去，但卻發現，自己現在離不開小時候的自己。

我只能等，慢慢的等，等到回家后，我看到了陳欣雨，她站在我家門前，說實話，我真的很想現在去掐死她。

這樣，我的人生，就會慢慢改變了……

可，我做不到，我能看得見她，卻摸不到她，我只能看著她，獃獃的站在門口，玩著沙子。

好煩，好煩，好煩啊！

好想掐死她啊！

誒，等等，你為什麼跟她玩在一起了？你在幹嘛？她可是你最討厭的人啊！

走到以前的自己身前，我想攔住自己，可還是撲了個空。

算了算了，眼不見為凈，看看我爸媽在幹嘛……

穿過門，走進屋，屋裡面很暗，我能模模糊糊的看見我媽的床邊，似乎有兩雙鞋。

哦，原來找我媽，是為了做這事啊……

不看了，不看了，真羞恥。

我準備走了，但，還沒出門，卻是聽見我媽在跟我爸說些什麼。

這讓我又回了去。

湊近了些，能聽得清楚。

「你什麼時候才接我們娘倆走？瀟瀟沒爸爸，被村裡孩子說是野種，你忍心嗎？就算你對瀟瀟沒什麼感情，可還有我呢，你就真忍心不給我一個名分？你家裡那個……」

「這時候別說這個，我心裡有分寸。」

「分寸！分寸！我等你的分寸等了多久了？」

「……」

「慢點，慢點，你快點說，不然我就把你趕下去。」

「行了行了，明年肯定安排好，我說了會接你，那就會接你。」

「哼，嗯~」

我媽不說話了，我爸呢，不好說，不好說，不看下去了，我出了屋。

坐在門檻上，腦海中想著自己的短暫人生，不知不覺的發起了呆來……

讓我想想，好像的確是八歲時候，八歲時候到我爸身邊。

可，要是不回我爸身邊，那我的人生，會不會又有變化？

不對……

怎麼能不回去？

那是我爸！

我憑什麼讓陳欣雨一個人霸佔，我憑什麼要成為個沒爸爸的孩子？

是的，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