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你要我這樣的男人幹嘛
林正可能被我打懵又罵懵了,捂住臉半響沒說話。
而其他人,包括老太太,都噤聲了。
正在這時,卧室裡面的門忽然被推開了。
林至誠搖搖晃晃靠站在門邊上,他看了看這邊,一臉迷惘地說:「怎麼了,你們在討論什麼那麼激烈?」
我看了看其他人都不接話,不得不強顏歡笑地迎上去說:「沒事,就是奶奶她們想你了,過來看看你。要不你跟他們先坐一會,我去買菜回來做飯。」
我說完,拉著林至誠過來,就讓他坐到了老太太的旁邊。
林至誠似乎還沒從睡意中徹底清醒過來,他看了看林正,又看了看劉曉梅,他的表情一片木然。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
我怕快要忍不住自己的眼淚了。
我急急地跑進去卧室拿了錢包,然後對張磊說:「你來幫我拎下菜。」
坐在電梯上面我哭了。
我將臉面對著橋廂門,眼淚一路嘩嘩向下,我很久才說:「張磊,你說我是不是掃把星,是不是在我身邊的每個人,都要那麼倒霉。」
張磊沉默了好一陣,他伸手拍在我的肩膀上,他好一陣才說:「你瞎認什麼罪名。給你個建議吧,楊橋的事交給我跟老太太處理就好,而你有心的話,帶林至誠去其他地方過一段,讓他散散心。他活得太壓抑了,從來沒有輕鬆過。」
我們拎著胡亂買來的菜回到家裡的時候,林正跟劉曉梅已經走了,而林老太太跟林至誠坐在沙發上,林至誠一聽到開門聲就奔過來,他的腳步其實很是很不穩,卻執意想要幫我拎東西,像個固執的孩子一樣。
我也隨他去了。
心情鬱結,我做的菜有的咸了有的淡了,總之一桌子的人各懷心事地吃完了這頓飯。
林至誠似乎毫無異樣,他似乎忘了昨晚半夜的噩夢,他在把碗筷放下之後,很自覺地說:「我來洗碗吧。」
劉叔想要幫忙,卻被我打手勢讓他別管,由得林至誠去。
林老太太又坐了一陣,後來她坐起來說:「周沫,奶奶回去了,你送我一下。」
她說完,示意劉叔把她的拐杖拿來,她拄起來,沖著背對著我們在洗碗的林至誠說:「林子,奶奶回去了,你改天有空,帶周沫回家吃飯。」
林至誠嗯了一聲。
扶著老太太來到了停車場,她鑽到車裡面之後,示意我也上去。
她的手緊緊握著我的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故作輕鬆地說:「別擔心,我過兩天要回去湛江喝喜酒,到時候我帶林至誠一起去,順便帶他去散心。」
林老太太沒再說話,她只是緊緊握著我的手,拍了幾下。
我回到家裡的時候,林至誠正開了電腦不知道在幹嘛,而張磊坐在一旁抽煙。
張磊見我回來了,他有點疲憊地說:「周沫,要不我就先回去了?」
我做了一個的手勢給他。
把張磊送到門外去,他把我家裡的密碼給我說了,然後說他到車上拿個備用手機就趕緊的把卡裝進去,讓我有事打給他。
張磊也走了。
剛才還很喧囂的大廳,瞬間安靜下來,我甚至能聽到林至誠重重敲打鍵盤的聲音。
我走過去挨著他坐下,將我的頭靠在他沒受傷的手臂上,我說:「林至誠,你明天有空嗎?陪我回去湛江喝喜酒好不好?」
林至誠一下子停住了敲鍵盤的動作,他扭過臉來,似乎有些驚喜爬上臉,他說:「你真的要我一起陪你去嗎?」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
但是林至誠卻為難了。
他低下頭來掃了自己幾下,他說:「我昨天跟別人打架了,現在臉還是腫的,去了還不是給你丟臉啊。」
我伸手輕輕地覆上他的臉,我忍耐住心酸,淡淡地說:「什麼話來著,晚上我給你用冰敷一下,明天就看不到了。陪我去嘛,我不想一個人去喝喜酒,顯得很孤單的樣子。」
這是我在跟他複合之後,第一次用撒嬌的口吻跟他說話。
哪怕在三年前也捉襟見肘,但是總是偶爾,而林至誠似乎對我的撒嬌很是受用。
現在也不例外。
他很快把頭擰得更過來,他也伸手蓋在我的手上面握住,他說:「好,那一起去唄。對你,你同事需要準備一些什麼禮物給她嗎?」
我正要接話,手機忽然來了簡訊。
我掃了一眼,好像是張磊發來的。
我拿過來沒有點開,而是站起來說:「我去陽台那邊打個電話啊。」
一直走到陽台這邊,我才點開來看。
果然張磊發的東西,是不能讓林至誠看到的。
張磊說:「周沫,你剛才陪老太太下去的時候,我跟林至誠說過楊橋沒事了,他的反應是他知道了,他的情緒還是在繃緊的狀態,你後面暫時別提楊橋了。至於楊橋肚子裡面的孩子,醫院方的看法是就算現在留著孩子,也不可能健康出生,他們建議終止妊娠,楊家的決定也是孩子不能留,林老太太過兩天會跟他們談判。至於楊橋,她是由始至終都是想用這個孩子膈應你的,她根本沒想過生下孩子,她的身體以及精神狀態也不允許。所以,接下來的事,你就當不知道,不管不理不聞不問,開心一點。公司方面的話,我會頂幾個月,我會盡量做好。」
我想了想,最終所有矯情的話被我簡化成一句:「好的,謝謝,張磊。」
發完了之後,我把簡訊刪了。
回過頭來,才發現林至誠沒在沙發上了。
我有點慌地跑去卧室,卻看到他拿了個大的行李箱,正在往裡面裝衣服。
心重新放回來,我問了一句:「你幹嘛呢?」
林至誠抬起頭來瞥了我一眼,他淡淡地說:「收拾衣服啊。」
他一邊回答我,還一邊把我的衣服往裡面塞。
我走過來,推了推他一把說:「我來吧。」
但是林至誠卻按住那些衣服,他說:「不行,我要幫你做這些。說了要照顧你的。我要大事做不好,小事做不了,你要我這樣的男人幹嘛。」
我看著林至誠的額頭上還是傷,他的臉還有些腫,他的語氣裡面有我說不出的陌生,我清楚明白地知道,他的魂還沒回來,他還處在混混沌沌的狀態,痛就從那顆小小的心房裡面由內到外的彌散,我騰一聲撲上去將他狠狠抱住,我努力地肉麻,我說:「林至誠,你幹嘛這樣說你自己。我覺得你最好了,我愛你。」
林至誠怔了一下,他的手僵了一下,才回應我的擁抱。
好一陣之後,他微微嘆了一口氣,帶著讓我心疼的淡然,他說:「周沫,你別小心翼翼的。我只是有創傷後遺症,我不是精神分裂。我其實早就醒了,你們早上吵的話,我全聽到了。」
我有點訝異地看著林至誠。
因為張磊說過,那些葯是鎮定用的。
說白了,就是有安眠成分在裡面的。
他忽然從口袋裡面掏出來一小片藥片,他說:「我不吃這種東西的。我半夜的時候確實是驚慌失措,但是我更怕我吃了這個睡死了醒來你不見了。」
我噢了一聲,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林至誠的手更用力地擁著我,他的聲音沉入湖泊,他說:「我確實是大事做不好,小事做不了。楊橋的亂子明明是我惹出的,我卻要我快70歲的奶奶為我奔走勞累,而我只能像個鴕鳥一樣地躲著。但是如果我出去面對,你又成為受到傷害的人。我怕了,周沫,我最怕一些我自己無法控制的事情傷到你,卻無可避免的把你傷得痛徹心扉。我從來沒有哪一天像今天這一刻一樣,特別的挫敗,覺得自己一無是處,覺得自己努力呼吸也是浪費空氣。周沫,跟我在一起很累很累吧?如果你想走,我放生你,說實在的,你找吳開宇找李先勇,都好過找我,我其實不配,我配不上,是我的執念,一直以為我是最合適你的那個人,卻從來不自知我未必是能給你幸福的那個人。」
我原本不想再提那個視頻,我原本打算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讓林至誠以為他真的護我入瓷器,我也原本打算將我人生不光彩的一段永遠也別提起,就此將它埋葬。
但是現在,我覺得林至誠是陷入了思維的死胡同裡面了,如果我們之間再這樣你蒙我我蒙你以自以為是的方式,以為這是對對方好,那麼我們之間遲早完蛋。
所以我捏緊小拳頭,我慢騰騰地,裝作如無其事地說:「林至誠,你別傻了。其實楊橋手上的那個視頻,我早就看過了。拍得不怎麼樣嘛,我看過就忘了。現在不都是流行什麼大步往前走嗎?我走就往前走了,是你傻乎乎的站在原地。我們又不是聖人,怎麼能保證什麼事都盡在掌握呢?」
可是林至誠卻將手把我禁錮得越來越緊,他的聲音卻越發激動,有點語無倫次,他說:「就算你忘了,我也絕對不允許類似那天發生在新思科訂貨會上面的事件發生在你身上,我絕對不會允許!」
哪怕我沒有學過心理學都好,我也清楚明白地知道,林至誠的心理防線又到了臨界點,我再跟他說下去,他可能會陷入更大的循環裡面,我趕緊的岔開話題,我說:「好了好了,收拾行李吧,你抱得太緊了,我都喘不過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