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八章缺錢而已

陸震起的手機聽筒音量不小，雖然沒有開著免提，但是包廂里比較安靜，劉躍辰的話大家都聽清楚了，臉色均是一凜！

「什麼？被砸了？！」大家都難以置信。

陸震起問：「怎麼回事？誰幹的？」

「目前不知道。已經報警了。公司監控被毀了，電腦什麼的都被砸了……」

「問問人有沒有事？」丁香沚催促陸震起問。

陸震起：「人有沒有事情？」

劉躍辰：「人沒事。我們都下班了，公司里沒有工作人員。是物業聽到了響聲，然後通知了我們，那伙人就跑了。推搡了一個保安，不過也沒什麼事。」

陸震起他們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你們覺得是曹木木請人乾的？」

「那還能是誰啊！」劉躍辰不耐煩地道，「除了他之外，誰還有這樣的動機？他就是害怕我們繼續調查他！所以你們都小心點啊！一定一定注意安全！」

「好，知道了。」陸震起答應著，「那鍾磊呢？他沒事吧？」

陸震起所問的「沒事」是指公司被砸了，鍾磊一定很心疼。

電話里劉躍辰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看了看鐘磊，道：「沒事，警察來了，他正在和警察交涉呢，看能不能恢復監控的硬碟……」

說了一會兒，便掛了。陸震起看著杜尚琴，道：「尚琴，你今天先別回家了。」

杜尚琴的臉色有些雪白。她也聯想到了，鍾磊公司的被砸，是不是和她今天去了杜鵑巷有關係？

梁寄松雙眉緊蹙，道：「越是這樣，越是說明曹木木心中有鬼！越是說明……我們的調查沒有錯！」

雖說如此，但是《前線》如今又面臨著一次威脅極大的調查，眾人心中無不興奮和忐忑交織。

丁香沚道：「杜尚琴，今晚住我家。我就不信，有人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動我們不成？」

周斯文不無擔心地道：「這個……還是住我家吧！我男的，安全……」

孔露露掩口而笑：「正因為你是男的，所以一點都不安全好嗎？！」

周斯文有點急道：「你把我想成什麼了？我家有特種部隊出來的保鏢保衛呢！杜尚琴，你住我家去……」

杜尚琴原本的白臉此刻驀然變紅，往常說話流利的她竟然也支吾起來：「那個……我我我……我還是和丁姐姐在一起吧……」

說得大家又是擔心又是感到好笑。

當天晚上，周斯文和梁寄松護送著丁香沚和杜尚琴回到丁香沚的家，而陸震起、馮明亮和啟東銳則護送著孔露露回家。一夜相安無事。

但是這一晚上，鍾磊和劉躍辰都是一夜無眠，他們倆在「星光之路」被砸的辦公室里，先是配合警方的調查工作，到了深夜，警方調查完了，鍾磊也沒有困意，便開始拾掇起被砸爛的破爛。劉躍辰不忍心，也幫助他收拾，到了凌晨三點多，兩人方才有些困了，但是並無睡意，於是去了尚在營業的酒吧里，喝上幾杯。

「鍾磊，」劉躍辰一口氣喝了一瓶百威之後說，「你呀，聽我的……」

劉躍辰話沒有說完，鍾磊便知道他要說什麼了，道：「讓我不插手調查下去？」

「對啊！」劉躍辰打了一個嗝，「讓警察去弄去吧！要我說，《前線》都不應該調查下去！太危險了！」

鍾磊抬著疲憊的眼睛看了看劉躍辰。十幾年前，劉躍辰和他，還有許蓉蓉在一起，即便面對著危險，可何曾退縮過？

可是，他們畢竟長大了，有了更多的牽挂，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樣無所畏懼地向前猛衝了。

尤其是當鍾磊經歷了萬城購物中心一案之後，某種程度上，他的心也灰了很多。

「也許……」鍾磊嘆了口氣之後開口道，「該讓賢啦！陸哥之前說得話很對，調查記者，是年輕人應該乾的，他們有熱血，有衝勁兒，沒什麼牽挂……」

劉躍辰這時候也苦笑著道：「牽挂……累贅……不，也不能叫累贅……」

鍾磊道：「就比如吧，十年前，熬夜喝酒，你家媳婦管嗎？」

「管啊！」

「管得嚴嗎？」

「嚴啊！」

「那現在呢？孩子出聲之後了呢？更嚴了吧？」

「沒有啊……鬆了很多，有了孩子，人家都不理我了……」

「……」鍾磊喝了一口悶酒，「呃……看來這個例子舉得不太對……」

劉躍辰也笑著道：「當然不對啦！你要說，當年出差，你嫂子不怎麼管，但是現在就不一樣了！人家說了，之前沒結婚沒孩子呢，你出事就出事了，她繼續嫁人去。但現在不行了，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除了一丁點沒有什麼用的保險之外，就沒了！你聽聽，這就是女人，多麼無情，多麼精打細算……」

鍾磊微笑著，也想起了許蓉蓉，覺得天下女性還真是差不多。

劉躍辰又道：「所以啊，鍾磊，咱們去調查這一步，走錯了，就不應該做！你從電視台里出來，去做星光之路多好，那些渾水就不該趟！鍾磊，這一次曹木木把辦公室砸成了這個樣子，從另外的角度上說，不失為一個好事，讓你明白，以後專心致志從事娛樂業吧！」

鍾磊點點頭，但是又搖搖頭。

「怎麼？」劉躍辰問。

鍾磊道：「你說的有道理。但是我覺得吧……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

「我去……」劉躍辰不屑地道，「什麼本性……哼哼……你的意思是，你不見南牆不回頭是不是？」

鍾磊只是一笑：「其實啊，這個曹木木打錯了算盤。」

「怎麼講？」

「這麼說吧，如果曹木木不砸我的辦公室，但是給了我一大筆錢，我會怎麼做？」

「把錢摔在他臉上？」

「那是我之前的做法。現在不了。」

劉躍辰明白了：「對哦！什麼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其實就是缺錢而已！」

鍾磊笑道：「現在你也明白了吧。但是曹木木沒有這麼做，而是和我動手，所以啊……」

「所以什麼？」劉躍辰微微搖頭，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鍾磊，「看來我說的一點用都沒有用啊！你這傢伙就是一死腦筋！」

鍾磊忽然道：「哦，對了，萬一這次砸了我的辦公室的人不是曹木木找人乾的呢？」

「那能是誰？」

「是……萬城購物中心的那幫……」

「不可能了！」

「何以見得？」

「有一句話，叫樹倒猢猻散！所以……不可能了！」

鍾磊一想，也是，萬城購物中心這一案子的相關人員都進了去，要麼被警方調查呢，這麼大張旗鼓地鬧事，那是正撞在槍口上了。

所以，只能是曹木木。

見到鍾磊不吱聲，劉躍辰接著道：「總之，聽哥的話，別攪合了。不值。」

「嗯。」半晌，鍾磊答應了一聲。

不過，這一聲答應，劉躍辰也聽得出來，鍾磊顯然是不情願。畢竟，讓一個大老爺們悶聲吃虧不聲張，也不容易，日後再安慰著點就是了。

而在鍾磊心中，這一聲當然也是敷衍的。他已經計劃好了，明天去找陸震起問問情況，或者問問杜尚琴，她去杜鵑巷調查到了什麼了。

這天早上，鍾磊和劉躍辰出來，要回家補覺。鍾磊在工作群里向員工們宣布今天放假一天，然後睡到了中午起來，便撥了陸震起的電話。電話剛撥出去，忽然想到了什麼，迅速掛斷，然後轉而去打杜尚琴的。

杜尚琴很快就接聽了：「喂？磊哥？」

「你昨天查到了什麼？」鍾磊也跟她沒有什麼寒暄，開門見山就問。彷彿兩人並不是相隔兩三個月沒聯繫，而是一兩天未見而已。

杜尚琴道：「去了杜鵑巷，那裡的人，似乎都被曹木木買通了一樣。只有一個叫阿龍的……」

鍾磊聽完了杜尚琴的簡述，道：「明白了。你受到什麼威脅了沒有？」

「沒有。不過……」

「不過什麼？」

「呃……沒什麼。」

「說。」

「昨天接到劉躍辰的電話之後，陸哥便讓我小心點。然後今天是梁寄松和馮明亮去了杜鵑巷看看情況了。」

「嗯……」鍾磊頓了一頓，「的確要小心。」

鍾磊想說這次的案子你不要再碰了，太危險。但是想到杜尚琴之前的表現，還有她的頑強的意志，自己如果這麼勸她，除了被她不屑一顧之外，反過來更讓她瞧不起了。

這是一個很像自己，也很像許蓉蓉的年輕女孩。於是，鍾磊只叮囑要小心。

掛了電話，鍾磊想了想，決心自己去杜鵑巷走走。

按照阿龍向杜尚琴所說的，曹木木一家原本是這裡一家國營工廠的領導，後來工廠改制的時候，很多工人們下崗了，而下崗的補貼則一分錢都沒有，只有少量的工人領到了極少的金額。

杜鵑巷裡居住的基本上都是原本這家工廠的工人及其家屬，有些人有一技之長的，或者培養出的孩子走出了這裡的，便毫不猶豫地搬離了這裡。但是大多數工人家庭仍然留在這裡，住著蘇聯式的破公寓房子。鍾磊知道，這樣的房子如果去上廁所，需要拿著廁紙去公共廁所。這房子就那麼老舊。

阿龍昨天對杜尚琴說，這裡的人不搬走，原因是等待著曹木木的父母拿錢出來——「國家的錢，賣了工廠的地塊的錢，都被曹木木他們家拿走了！一分錢都沒有給我們！」

而這裡的人為什麼在問到曹木木一家的時候諱莫如深呢？

阿龍這樣解釋：「因為他們還希望曹木木一家可以良心發現，將錢發下去！而且，曹木木他爸也說了，一定會把錢發下去的。但是，如果誰將這件事捅給了媒體，曝光出來，那麼大家就都沒有錢拿了！」

杜尚琴當時問：「那你現在跟我說，會對他們……對他們拿錢，有什麼影響？」

阿龍很不屑地一笑：「嘿嘿，這樣的畫餅都多少年了！你要知道，如果曹木木他爸……就是叫曹東潤的那個廠長……他要是一直不給我們錢，那麼這件事早就捅給媒體了啊！你可不知道，我們這裡曾經發生過好幾起跳樓自殺的事情，還是全家都跳樓的那種，就是因為沒有錢，活不下去了！誰知道，曹東潤是每年都隔三差五的向我們發個三百五百，有時候是幾千塊錢，拖著我們。所以大家勉強活下去。」

按照阿龍的說法，曹東潤好像是分期付款地對工人們施以小恩小惠，同時自己拿著巨款在國外肆意揮霍。

「那麼，所有人都是忍氣吞聲嗎？就沒有人……」杜尚琴問道，「就沒有舉報他們貪污之類的？」

「有啊！」阿龍提起來更生氣了，「很多人都去舉報了，而且我們工人們當時還是聯名上書呢！」

「沒有用？」杜尚琴試探地道。她看得出來，阿龍怒氣沖沖。

阿龍道：「沒有用！一點用都沒有！其中，兩個工人代表還死了！都是出的車禍！人們都說，就是曹東潤找人殺害的！」

杜尚琴的背脊升起一股涼意，趕忙問道：「那麼我們今天的談話……」

阿龍做出一副豁出去的樣子：「我不怕了！他媽的憋屈了這麼多年，憋死了我！不瞞你，我之前上網舉報過，結果……」

阿龍忽然不說話了。杜尚琴問：「結果是……」

阿龍道：「帖子被刪除了，但是曹東潤就找人來我家，問我是不是我發的貼。我奶奶說不是，我那天根本就沒出屋。就這樣，我才活到今天！他媽的，他曹木木一家簡直就是黑社會一樣！不，就是黑社會！」

……

鍾磊這時候將車停在杜鵑巷的門口，然後用手機搜了一下。

曹東潤，是市人大代表，區政協副主席。

「肯定是有問題……」鍾磊嘀咕道，「就是沒有證據扳不倒他。而且，上面也都被他收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