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998年的救贖

完了，真是五路車，肖凡贇內心懊惱，但瞬間打起精神，拔腿就追。

所幸城市道路到處都在施工，馬路也不是特別寬敞，雖然車流不大，再加上車子等紅綠燈的原因。

肖凡贇不要命地闖著紅燈，奮力追趕之下，始終沒有讓車速緩慢的公交車脫離自己的視線。

一個長相俊俏的少年拎著一把鐵榔頭在路上狂奔，路上行人紛紛避讓，看到這一場景的人們議論紛紛。

前方公交車又一次停了下來，一個紅裙子的小女孩正從站台走向公交車，看到這一幕的肖凡贇更是心神震動，這下絕對沒有搞錯了，就是這個小女孩。

別，千萬別上車啊，那是通往地獄的班車。肖凡贇一臉的絕望。

那是張一輩子都忘不了那張臉，無邪又無辜，天真又絕望，充滿了對人世的眷戀，但最終被無情的江水吞沒。

快要力竭的肖凡贇再次加快速度，同時口中高喊：「停車，停車，快停車。」

可惜的是，司機似乎並沒有聽到他的呼喊，公交車再次緩緩起步，向前開去。

媽的，肖凡贇大口喘氣，用榔頭狠狠地砸向路邊的一顆梧桐樹。

不行，不能放棄，決不能放棄，肖凡贇不住地給自己打氣，踉踉蹌蹌地往前繼續追趕。

天上的濃雲黑壓壓的聚集起來，遠處不斷傳來轟隆隆的雷聲，幾道閃電勉強在黑雲之中閃爍亮光。

嘩啦啦，豆大的雨點從空中倒了下來，整個天地都被雨水覆蓋。

前方有紅綠燈，公交車駛入左側車道，停了下來，肖凡贇拉近了和車子的距離，他聲嘶力竭的吼道：「停車，快他媽停下來啊。」但他的聲音瞬間消失在雨幕之中。

剛接近車尾，公交車再次無情的啟動，左轉彎拐向江邊路。汗水和雨水已經匯成細流在臉上流淌了，兩腿猶如綁上了重鉛，肖凡贇只是機械般的在後面追趕，讓人絕望的是，他和公交車的距離在不斷的拉遠。

江聲浩蕩，雨水打在窗戶上嗶嗶啵啵地響，一層層水霧凝結，順著玻璃窗曲折地流，後排車窗玻璃，有著一道深深的裂痕，不時有雨水滲進來，車內空氣愈發悶熱了。

大雨滂沱，雨刮器開到最大都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司機有意控制了一下車速。

車廂前面正發生著激烈的爭吵，一個婦女懷裡摟著一個淚眼婆娑的小女孩，口中正罵道：「就是你，我們都看到了，就是你抱著人家小姑娘，你個人渣，你看看你，褲子拉鏈都拉開了。」

「停車，我要下車，我他媽沒有碰她，你們幾個嘴巴乾淨點，司機，停車，你他媽快停車。」一個中等身材的男人色厲內荏地嚷叫著。

「流氓，真噁心。」

「不能停車，這種垃圾就要讓他受受教訓。」

「開派出所去。」

車上的人紛紛譴責道。

「我他媽讓你停車，你沒聽到嗎？」男人撲了上來，打了一下司機的腦袋，緊接著又抓向司機的手，司機一揮手掙脫了。

男人再次撲上來，掛過半個身子，把手直接伸向汽車鑰匙，司機揮手阻擋，車子開始不規則的扭動起來。

此時，車子開上一座矮橋，男人抓住了車鑰匙，司機急忙踩剎車，可是匆忙之中，把油門當作剎車，車子加速向前。車裡的乘客人仰馬翻。

「啊……」一個乘客指著前方的一個路障驚叫起來，路障後面是一道土坡。

嘭，司機來不及打方向，車速過快，開上土坡之後就飛在了空中，越過低矮的護欄，劃出一道弧線，一頭栽進了江里。

剛因為車速放慢而趕上的肖凡贇，眼睜睜地看著車子衝進江里，完了，這一切還是發生了，自己緊趕慢趕，悲劇還是不可避免的發生了，肖凡贇幾乎絕望了。

不……還有希望，肖凡贇記起來，前世車輛並沒有馬上沉沒，有些人就是趁著這個機會逃出來的，其中包括自己，自己不也已經想到這一點，都帶著榔頭追趕了嗎？

肖凡贇振作精神，飛速甩掉鞋子和衣褲，拿起榔頭就跳進水裡。雨太大，都看不清車裡的情況，肖凡贇只能奮力的往前游。

路邊有些經過的車輛，有零星幾輛停了下來，有些人冒雨出來，正朝著江里的公交車指指點點。

車裡已經亂作一團，車子落水的瞬間，很多不明所以的乘客正被一系列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不知所措，此刻，尖叫者有之，咒罵者有之，更多的是茫然。

而那個唯一可能懂得急救措施的司機，還在被已經明顯陷入瘋狂的猥瑣男人撕打，他對周遭的變故毫無反應，還在那裡狂叫，「你他媽給我停車。」

司機還算清醒，任由男子撕打，抓緊機會按了車門電鈕，但是毫無反應。

很快，猥瑣男也叫不出聲了，車子落水后，車頭迅速開始進水，沒過半分鐘，已經被淹沒在水裡了，車子翹了起來，車裡有些清醒過來的人紛紛想辦法自救，有人用力的扒著車門，有人拚命拍打車窗，用包砸，用拳頭捶，但都無濟於事，江水已經淹沒了半個車子了。

肖凡贇用盡全身力氣向前游，快，一定要快，這種老破車，密閉性太差，沉的也更快。

車尾有人已經發現那道裂痕了，正在招呼別人一起捶打，前世車上的眾人也正是打碎這扇窗戶才逃生了大半人的，肖凡贇就是其中之一，他就坐在這扇窗戶旁邊，而砸碎了窗戶的自己也被瞬間破碎的玻璃毀了容。

肖凡贇第一時間就游向車尾窗戶，馬上就到了，這下看的清楚了，車子後面還露在水面上，一幫人正死命砸著這扇窗戶，旁邊有個胖子發現肖凡贇舉著榔頭靠近，把肥臉緊緊地貼在玻璃上，「救命啊，快來救命啊。」

肖凡贇心急如焚，左手扒著車身，揮著鐵榔頭示意，口中狂喊：「讓開，讓開啊，老子讓你讓開啊。」

「救我啊，快救我啊。」胖子看到希望，拚命呼喊，貼的更近了，後面有人看懂了肖凡贇的手勢，狠命的拽著胖子的褲帶，把他往後拉，同時喊道：「你退後，退後啊白痴。」

胖子被拉離了車窗，雙腳亂蹬，雙手扒著座位，「救我啊，誰他媽拉我。」又重新湊近車窗。

不能再等下去了，肖凡贇狠下心來，用力一揮。

嘭，嘭，呯……啊……啊，伴隨著胖子幾聲慘叫，車窗碎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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