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遇

相遇是冥冥之中早已安排好的，不能迴避，不能強求。屋裡的燭光亮著，雕花的窗欞上映著人影。研磨的久一，翻看賬本的長久，人影微微搖動。

「主子可是累了？」

研磨的久一看到長久閉眼仰頭歪了歪脖子，放下手中的研磨石，走到長久身後給她揉捏。

「若是祖母不鬧騰，看一晚上的賬本也不會這麼累。」

長久說完話，久一把手放在長久的頭上，輕輕按著。長久皺眉，似是有些不滿。

「稍用些力。」

「是。」久一手上的力氣加了幾分，讓長久的頭靠在自己身上，房間里很安靜，過了許久，長久的呼吸聲變得均勻平穩，屋外也響起淅淅瀝瀝的雨點聲。

久一看了一眼半開的窗戶，停下給長久揉腦袋的手，慢慢把長久從凳子上抱起，送到早已鋪好的床榻上。只是淺眠的長久剛剛躺在床上，便抬手揉了揉眉頭，起身去關窗戶的久一嚇了一跳，還以為長久醒來了。

把窗戶關上，按長久的習慣整理好今天長久看完的賬本，滅了燭火，離開房間。走出房間，輕輕關上房門，對站在房門口的主母躬身行禮。

「睡下了？」雖然知道長久不睡著久一不會離開房間，但還是下意識的開口關心。

「是，主子已經睡下了。」久一如實回答。

「娶夫納侍，她說什麼了嗎？」

石甄長久的祖母，是石氏的主母，石家明面上的當家人。

雖說是長久的主母，也確實與長久比普通人家祖孫關係親密些，但她心裡明鏡般的清楚，長久對她的恭敬，對她的撒嬌彷彿都有一個度，一條界限，她永遠跨不過去，長久也永遠不會跨過來。石氏是都城家喻戶曉的大家族，長久是石家的支柱，是石氏真正說話擲地有聲的掌權者，缺的不過是一個儀式，這是都城裡小孩子們都清楚的事情。

久一不敢回答主母的問題，也不敢說別的話欺騙主母，只好低著頭不做回答。

「她怎麼說的，你如實告訴我便是了。」

石甄的話說完，久一跪在地上怯怯的把長久的原話告訴了主母。

「這混東西！娶夫納侍是喜事，什麼叫鬧騰！」

石甄的臉色冷了幾分，長久房裡一個侍兒都沒有，也未曾見她對哪家的男子有心，現在突然覺的她一直不信的那些傳言不是無中生有——石家的長久啊，好女色，而且有了心儀的姑娘，再漂亮的男子都不動心。

「祖母半夜在長久的房門前待著。不是鬧騰是什麼？」

原本應該在床上躺著的長久突然打開房門，皺著眉頭，面色不悅。

站在台階下的石甄沒有一絲驚訝，長久從二十歲之後失眠已是常事，而她也只有在長久的門前問久一問題，久一才會如實回答一些，長久身邊的人嘴緊的很。

「你們先下去。」石甄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僕人，吩咐道。結果長久院子里的僕人都沒有反應，反而都看了一眼站在門口長久。

長久擺了擺手，久一和院子里其他的僕人才躬身行禮離開，順便關上了院門。

石甄盯著長久，兩個人都是一言不發。

過了許久，長久皺了皺眉頭，準備開口說話的時候，不料剛才還雍容端莊的祖母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撒潑的婦人那般打滾：「你個沒良心的小東西！二十四歲還不娶夫納侍，祖母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卻要斷了祖母的香火，祖母可怎麼到地下跟你曾祖母交代啊！」

站在院門口守著的久一聽到院內的動靜，嘴角偷偷笑了一下，誰給主母出的這餿主意，主母竟連臉面都不要了。

院內石甄的話一句接著一句，有些喘不上氣，長久走下台階，在石甄的身旁蹲下，輕輕的石甄的背後幫她順氣。

「從小到大你要什麼，祖母都給你買，站在祖母就這一個願望，你都不幫祖母實現，祖母養你這麼大幹什麼，早知道，早知道…」

「好，好，好，明天游湖會我乖乖去，乖乖給您領回來一個，好了嗎？」

長久從未見過石甄這番樣子，彷彿著了魔，換了一個人。

「聽話就好。」

聽了長久的回答，石甄馬上收起撒潑打滾的樣式，起身摸了摸長久的頭，然後拍著身上的土離開院子，留下長久一個人無可奈何的呆愣。

石甄離開院子時，給了院子門口的久一一個眼神，久一匆匆走進院子。

「主子，進屋吧。」

「把久玖給我叫過來。」

「是。」

久一帶久玖來到石甄的院子后，他守在了門口，石甄給了久玖什麼命令，他不清楚，他是有幾分好奇，但是心裡同時也透徹的明白，知道得越多，在久主子的院子里待的時間怕是會越來越遠，他們從小就安排在久主子身旁長大，不敢對久主子有所肖想，也不想離開久主子的身邊，。

「去查老太太身邊最近出現過哪些人。」

「是。」

「上床來。」

「…是。」

久玖脫了外衣和鞋子，躺在床上，將長久摟在懷裡，輕拍長久的後背，長久慢慢沉沉睡去。

第二日，長久醒來的時候久玖已經離開。伸手拉了拉床頭的鈴鐺繩，門外聽到屋內鈴鐺聲響的久一帶著兩個僕人走進屋內。

主母想讓久主子娶夫納侍已經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不知從何時開始，久主子院子里的丫鬟，慢慢慢慢全部變成了僕人。這些僕人基本都是父母雙亡，但身子乾淨的，主母已經不求門當戶對了，久主子的床上能有人，主母就很開心了。

久主子的飯菜里的補品越來越多，無色無味催人慾望的熏香也用過不少，但是久主子的院子里終究還是沒有一個男主人。

外界有不少傳言說久主子的取向不正常，可是他也從未見過久主子與哪個女子關係親密。當然，久主子與她那幾個世家姐妹關係好，外人說不了閑話，畢竟她那幾個世家姐妹不是權重，便是顯貴，而且她們家裡早都娶夫納侍了，有的甚至家裡已經有了孩子，唯獨她久主子還獨身。

不，他想漏了一個人，久主子身邊獨身的女子還有掌管海船的方桃。

久一伺候長久洗漱完以後，長久問久一游湖會的時間，久一說是在傍晚七點。

用過早飯，長久又看了一會賬本，寫了一些東西分別裝在信封中，交給久一。久一按照信封上的人命，分別送了出去。

「我午飯不回來吃了，你告訴祖母一聲。」

「是。」

「你不必跟著了，晚上的游湖會我會按時去的，讓祖母那邊放心。」

「是。」

長久說完去馬廄牽了一匹馬，往沿海的五層小樓趕去。

陽光太過充裕，烈日下街道上人很少，長久縱馬疾馳倒也無妨，天氣越來越熱，穿著這一層一層的長袍，出了汗的長久有些難受。

趕到海邊五層小樓下，隨手把馬繩遞給門口候著的人，一步一步走上五樓，身上出的汗已經把裡面的衣服浸濕，太陽曬的她覺的自己有幾分中暑，一直步行到五樓都未曾有人阻攔。

走到熟悉的房門口前停下，伸手推開房門，一塊冰塊鋪面砸了過來。

「方桃！」

長久抬手接住冰塊，摔在方桃腳邊，方桃淺淺的笑著：「火氣這麼大，看來外面真的挺熱的。」

「那你還不快準備水，讓我洗個澡！」

長久沒好氣的從桌子上裝滿冰塊的盆子里拿出一個荔枝剝開，放進嘴裡。

「旁邊就是大海，洗澡還不方便！」

方桃看了一眼坐在自己面前的長久，又看了一眼長久身後的帘子。

「怎麼？屋裡藏人了？」

長久認真的吃著荔枝，沒有抬頭，卻也知道方桃看了自己身後的帘子。

「豈止藏人！你長久今天參加完游湖會，還不知要納幾房小侍，我還不提前準備幾個小侍給自己，省得到時候我們吃飯，只有我不帶人傍身！」

長久把吃完的荔枝核吐向方桃。

「就你話多！她們娶夫的娶夫，生女的生女，我到現在還沒動靜是為什麼，你不清楚？」

長久把外衣脫掉，雖說房間里比外面涼快許多，又有冰塊降溫，但穿著汗涔涔的衣服，著實難受。

「你四年前的夢不是真的，你都已經找了四年了，還沒尋到那人，天南海北我都幫你找過了，該回歸但生活里了，踏踏實實娶夫生女…」

「給我備水，我想沐浴。」

方桃的話被長久打斷，長久又脫了中衣，若再把裡衣脫了便只剩下肚兜了。

「你等水來了再脫行嗎？」

方桃拿起桌上的鈴鐺搖了搖三下，很快有人送了沐浴的水進來。

「把你的人帶走。」

長久看到方桃起身要離開，對方桃說道，方桃看了長久一眼，頓了幾秒，像是在思考：「那是給你準備的人，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