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更深露重，夫人小心

她踟躕在原地，假裝俯身去揉腳踝，實則不動聲色地將腳下的東西撿起來攥在了手心裡。

那是一塊玉玦，小乞丐跳牆離開時不慎落下的。

杜公館比想象中更加氣魄輝煌，下人帶著唐言蹊梳洗打扮完前去正廳，卻被一個穿著白色洋裝的明媚女子堵在門檻外。

她看著唐言蹊的時候眼神里儘是敵意，話語也諷刺犀利：「杜公館的門檻可高著呢，不是隨意一個鄉野村婦就能進的。」

唐言蹊也不計較，就是文靜地後退了兩步，站在了走廊的柱子旁邊，對傭人輕聲說道：「來蕪城的路上我胳膊受傷了，一個小口子，一直在滲血，麻煩您為我準備一些止血藥。」

李嫂交給唐言蹊的是一包上等的白葯，軍中專供，唐言蹊秀氣的眉毛蹙了蹙，向著前方無盡的黑夜裡走去。

萬洋撇嘴冷哼一聲，鄉下來的女人就是沒有教養！

她聲音里夾雜著怒氣，沖著唐言蹊的背影低吼：「更深露重，夫人小心！」

唐言蹊腳步一頓，萬洋低低的呢喃她聽得一清二楚，也不過是個土鱉，憑什麼做協都統夫人！看她那慫樣，簽離婚協議書還不容易！

她唇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慢慢深刻，心想，那就簽的「容易」點吧。

原路返回白日里清醒的地方，月光清冷，道路上的積雪沒有消融，映著整片世界都無異杜白天清晨時分。

唐言蹊從倒下的那面牆裡，找出了被埋在下面的小乞丐。

她拍著小乞丐的臉，聽得他悶哼一聲，確認沒死才把他從廢墟堆里拖出來，果然，他右腿的地方被磕出了一個洞，映著青灰色的月光，傷口觸目驚心。

唐言蹊把一整包白葯都灑在了小乞丐的傷口處，看見小乞丐疼的額間冷汗直流，她探了一隻手過去，拂開他落在額前細碎的頭髮，看清了小乞丐的臉。

雖然臉上沾滿了泥土，額頭還有點破皮，但是刀削般深刻的五官橫掃著她的感官，即便昏迷也有一種不可侵犯的冷傲氣勢。

將小乞丐挪到了路邊最顯眼的地方，走之前心裡還祈禱了一下，希望你家人找到吧。

眼底淡淡的哀傷慢慢消弭開來，她的母親已經失蹤十日了，杳無音信。

回到杜公館已經深夜十一點，李嫂看見她滿臉焦急，「夫人，杜少在大廳候著你呢。」

站在赤白的燈光下，唐言蹊臉上有明顯的血痕，才換的衣服也滿是污漬，看上去狼狽不堪。

坐在杜瑾旁邊的萬洋捂著臉笑，杜瑾涼涼的目光朝著唐言蹊射過來，質問她：「你幹什麼去了？」

唐言蹊垂下頭，就像個做錯事情的孩子，聲音里都透著無辜：「我迷路了。」

她把一個鄉下人的粗鄙和初來乍到的惶恐以及小心翼翼演的淋漓盡致。

杜瑾和萬洋皆入戲。

誠然，杜公館太大了，迷路輕而易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