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蕭氏王朝15

進了畫舫，我便鬆開了沈月熙的手，不好意思地道：「對不起沈將軍，剛才情急之下有些冒犯，還請你見諒。」

「哪兒的話，我求之不得！」他笑了笑，把我們領到了雅座上。

畫舫的結構就是陸地大戶人家建築的濃縮版，亭台樓閣都有。裡面布置一看就是風月之地，不但有歌姬舞姬，還設有房間。

沈月熙一擲千金，直接把這兒包下，把歌姬舞姬留下，其餘的人都遣退了。

我心情十分抑鬱，一坐下便拿起酒狠狠灌了一嘴。

莫愁怕我喝醉，小心翼翼道：「七公主，你這樣喝酒傷身體，先吃點東西吧。」

「我沒事！」

我故作不經意地瞥了眼窗外另一艘畫舫，小哥哥和沈漓就坐在甲板上對飲，微風拂過漾起他們衣袂，很美的畫面。

我瞧著心酸，端著酒杯又灌了一氣，還抓著沈月熙和莫愁一起喝，「來，咱們今天不醉不歸，誰輸了誰是小狗。」

莫愁莞爾一笑，道：「七公主，奴家不勝酒力呢。」

「沒事，你少喝些，有沈將軍陪著本公主，無妨！」

我和沈月熙足足喝了三壇梨花釀，卻半點沒醉。

人都說酒醉解千愁，可我卻是越喝越愁，尤其是看到不遠處那一對喜笑顏開的璧人，這心尖尖都是痛的，不由自主就紅了眼圈。

「七七！」

沈月熙卻是不勝酒力，一張臉紅得跟猴子屁股似得，眼睛也有些朦朧。

他端著酒杯道：「其實我很喜歡你，一直都很喜歡，嫁給我好嗎？我一定會把……把這世間最好的東西都給你。」

我看到莫愁的臉頓時就黯然了下去，輕輕蹙了蹙眉，「沈將軍，不能喝就少喝點，講什麼胡話。」

「不，我能喝！」他說著咕嘟一下就把酒杯乾了，隨後指著莫愁道：「來，給本將軍再滿上！」

莫愁一臉心疼，「將軍，你醉了！」

「沒醉，跟七七喝酒我怎麼能先醉呢，滿，滿上！」

我看沈月熙確實有點兒醉，便擺了擺手，叫那些歌姬舞姬都下去了，讓莫愁到勾欄里去跳個舞給大伙兒助興。

莫愁今朝這身衣裳與我前世簡直一模一樣，舉手投足間竟與我有幾分相似。

她跳的是《離魂曲》，舞姿妖嬈嫵媚，回眸揮袖間奪人心魄。

我看呆了，沈月熙更呆了，他目瞪口呆地看著莫愁，眉眼間泛起了幾分追憶，彷彿隔了百年千年的那種滄桑。

我記得他前世是君王，一個孤獨終老的皇帝。

看了一會兒舞，我覺得這兒好壓抑，便跟沈月熙道：「沈將軍，我去甲板上透透氣，你且看著！」

感覺才不過一兩個時辰，都已經是黃昏了。血色一般的餘暉從天邊灑下，把整片離心湖都照得一半瑟瑟一半紅。

小哥哥他們的畫舫已經到湖心去了，甲板上有一群歌姬在跳舞，長長的水袖舞得令人眼花繚亂。

而小哥哥就坐在邊上靜靜看著，被晚霞鍍了一層金的他，此時看起來好不真實。

他始終是蕭氏王朝最好看的男人，沒有之一。

我一直靜靜看著他，一直站到夕陽西下他也沒轉頭看看我，甚至連頭都沒有回。

唉，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我揉了揉酸澀的眼，就在甲板上坐下了，用腳划著湖心的水，心情低落得跟上墳一樣沉重。

本以為小哥哥活過來，我們就會再回到曾經美好的時光，即便不嫁給他，這輩子能與他朝夕相處也是幸福的。

誰又想他會變成這個樣子，像換了個人似得。

天色入暮過後，我才又走進船艙里，看到莫愁正扶著醉得一塌糊塗的沈月熙。

這傢伙抱著她不停地喊「七七，七七」，臉紅得像要滴血。

莫愁欲拒還迎，嘴裡柔聲喊著「公子，公子你醉了嗎」，她眉眼間的痴戀令我唏噓，也很無語。

於是我沒再進去，捻了個手訣就離開了畫舫，徑直往京都城而去。

希望若干年後，沈月熙不要恨我才是！

剛回宅子，小豆子他們全都一窩蜂沖了過來，一個個痛哭流涕，「主子你去哪兒了呀，你是不是不要我們了呀，嗚嗚嗚……」

「你把奴才們全丟在宅子里，一個人去逍遙快活。」

「說好很快回來的，這前前後後都一個月了，你讓奴才們好生擔心啊。」

我瞬間就紅了眼圈，任小哥哥如何嫌棄我，我的小跟班們卻還是這般喜歡我。

這一刻，我才覺得我並不是那麼孤獨。

我吸了吸鼻子道：「你們去準備洗澡水，本公主要沐浴！」

「是！」

……

我睡了整整三天，沐浴后就開始睡，一直到小豆子把我喊醒，說是宮裡來人喊我進宮面聖。

我迷迷糊糊起床更衣洗漱，才略微清醒了些，問小豆子，「皇上叫我進宮作甚？」

「奴才也不曉得，聽得蕭公公說，似乎是與太子殿下大婚有關。」

「……大婚？」

「對啊，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婚期已經測出來昭告天下了，就在九月初九，說是個特別好的日子。」

「九月九……」

已經不到一個月，我捻了個手訣直接就衝到皇宮，在御書房裡找到了蕭景深。想不到小哥哥也在，看到我出現有些驚愕。

蕭景深正在看摺子，看到我闖入眉峰微微一沉，道：「七兒，怎麼一臉慌張，發生什麼事了？」

我平復了一下心情，上前跪在了蕭景深面前，道：「不知父皇何事召見兒臣？」

「噢，是這樣的，逸兒馬上就要大婚了，你們倆自小感情就好，朕就把定做嫁衣這差事交給你負責吧，你看如何？」

我頓時目瞪口呆，「父皇，你，你讓兒臣給他們做嫁衣？」

他點點頭，「可以嗎？」

居然讓我為他們做嫁衣，做嫁衣……

我抬頭看著小哥哥，他眸光冷冷從我臉上劃過，又沖蕭景深鞠了個禮就出去了。

這瞬間我滿腦子空白，也沒聽清蕭景深說什麼，最後也渾渾噩噩離開了。

一出宮，天空中忽然一道炸雷響起，好像就在我頭頂爆開似得。我昂頭看著被閃電劈得四分五裂的天際，眼淚止不住順著眼角滾。

如果蒼天有情，會不會為我心碎？

我徑直來到了御綉坊，這是專門為宮裡定製衣裳的地方，領頭是一個四十多歲的老嬤嬤。

見我進去，她拿著一塊大紅錦緞走了過來，喜滋滋道：「七公主你看，這緞子可好？做霞帔那是太漂亮了。」

我伸手捏著柔軟絲滑的緞子，心頭像被扎了一刀似得疼。原本，這霞帔應該是穿在我身上的。

「挺好的，放著本公主親自綉吧。」

「好嘞，七公主你看看這個做太子殿下的喜服如何？他人高，又挺拔，定要這麼大塊的料子。」

「嗯，都好！太子大婚，時間緊迫，大家都抓緊點趕製喜服吧。」

我也沒有回宅子了，就在綉坊與綉娘們一起縫製嫁衣，沒日沒夜。

其實我女紅做得並不好，因為打小沒人教我。但小哥哥的喜服和沈漓的嫁衣都是我一針一線縫製的，扎得我滿手都是針窟窿。

不知道他穿著我親自縫製的喜服，可會很幸福？

大婚前兩天，沈漓的嫁衣做好了，我讓嬤嬤裝好，親自送到了沈家府邸。

我進門就遇見了沈月熙，近一個月不見，他忽然間消瘦了許多，氣色也沒之前好了。

他怔怔看了我許久，一臉黯然道：「是你故意的對嗎？七七，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不懂嗎？你不喜歡我就算了，為什麼還，還……」

想來，莫愁已經如願了。

我忽然間覺得特別對不起沈月熙，也不知道說什麼，埋著頭就進了內院，把嫁衣交給了沈家的管家。

正轉身要走，沈漓出來了，盛氣凌人道：「等一等，這嫁衣本宮還沒有試，怎麼知道合不合適呢？七公主，你且稍等一下好嗎？」

我頓時勃然大怒，「不合適就差人送到綉坊來，本公主沒空等！」

隨後我轉身就走，聽得沈漓在我身後氣急敗壞地咒罵。我也懶得理會她，總不能跟一隻瘋狗去計較。

回到綉坊，我又把小哥哥的喜服裝好，準備親自送去東宮。

我要親手給他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