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0章 來自他的殺意
蘇酒回到慕楓院,剛把藥罐端上爐子,還沒來得及點火呢,妃辭雪秋風卷落葉般沖了進來。
她立在門檻邊,表情複雜地盯著蘇酒,「侯爺剛剛走了。」
「他可喜歡三小姐的打扮?」蘇酒無辜笑問。
「你說呢?」妃辭雪抬著下巴走到她身邊,圍著她左右轉了兩圈,突然兇狠地指著自己的鼻子,「阿九,本小姐不傻,本小姐聞到侯爺身上沾了葯香,他離開桃花林的那段時間,其實是去找你了,你跟侯爺分明是舊相識!侯爺來自中原,你肯定也是中原人!你是中原的姦細,對不對?!」
蘇酒坐在小杌子上,認真點燃爐火,隨手拿起蒲扇輕搖火苗。
握著蒲扇的手稍稍收緊,她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傻乎乎很好騙的妃辭雪,竟然也會有聰明的時候。
眸光急劇變幻,她面不改色地笑道:「三小姐多慮了,我送三小姐進入桃林之後,十分擔憂侯爺對三小姐不滿意,因此守在了桃林外。遇見侯爺純粹是偶然,他愛惜三小姐,想為你拿些點心茶水,但又不知道去何處拿,他誤以為我是妃府婢女,所以向我問路。所謂的葯香,大約便是那個時候沾染上的吧。」
她一通胡謅,悄悄用餘光注意妃辭雪,少女柳眉緊皺,片刻后舒展開,「是了,他當時確實是要為我拿點心茶水……」
她笑眯眯拍了拍蘇酒的肩膀,「是我誤會你啦!」
蘇酒目送她離開藥廬,下意識摸了摸後背,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居然滲出了一身冷汗。
原來所謂的姦細,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眼見著大婚將近,蘇酒幫妃扇香調理身體已有兩個月時間。
香閨華麗馥郁,妃扇香身穿寬鬆的天水碧寢衣斜倚在貴妃榻上,由著蘇酒替她診脈。
片刻,她抬起眼帘,「如何?」
蘇酒笑笑,「大小姐的身體恢復得很好,想來用不了多久,就能平安懷上皇嗣。」
「這段日子勞煩阿九了。」妃扇香俏臉上多了些開懷笑意,「我琢磨著賞賜你金銀珠寶太過庸俗,因此想讓你侍奉在我身側,你意下如何?」
再過三日,就是她和陸執大婚的日子,之後她會以王後身份住進皇宮。
宮中愛慕陸執的女子那麼多,少不了明爭暗鬥,她需要阿九這樣的醫女效忠她。
蘇酒巴不得隨她一塊兒進宮,面上卻故作沉吟,「可我出身鄉野身份低微,恐怕沒有資格侍奉大小姐……」
妃扇香親切地執起她的手,「我說你可以,你就可以。回去收拾行李吧,明日便隨芳姑姑她們進宮。」
「明日?」蘇酒愣住。
妃扇香解釋,「伺候主子的僕從侍女,需要提前兩天進宮,以便布置宮室。」
蘇酒從香閨出來,忍不住皺了皺眉。
她還想趁著大婚那日府中混亂,偷偷潛入書房查找火藥配方,怎麼突然提前叫她入宮了……
是夜。
蘇酒換上鬼獄的窄袖勁裝,雲墨長發利落束起,輕快地步出慕楓院。
只剩一夜時間,她必須潛入妃家書房,找到火藥配方。
這兩個月以來她被妃雲志各種騷擾,妃雲志為了在她面前顯擺家世財富,領著她走遍了妃府大大小小的亭台樓閣,因此她駕輕就熟找到了前院書房,不費吹灰之力就繞開了巡邏侍衛,悄悄潛入了房中。
就著稀薄月光,她翻箱倒櫃地找遍了大書房,也沒能找到所謂的火藥配方。
「那麼重要的東西,許是藏在了密室暗閣一類的地方也未可知……」
蘇酒摸了摸頭髮,她知道蕭廷琛就很喜歡把機要秘辛藏起來的。
外間突然傳來腳步聲。
蘇酒一驚,下意識朝四周張望,最後乾脆躲進了屏風后。
有人推門進來。
侍女殷勤地點燃燈火,大書房很快亮如白晝,腳步聲徐緩而凌亂,還有男人間的笑談,顯然進來的不只是妃雲志一人。
她按捺著快要蹦出胸腔的心臟,側耳聽去。
說話的許是朝中肱骨或者妃府幕僚,語調十分冷傲:「陸家君臨鬼獄也夠久了,是該換人坐那張椅子。」
「不錯。陸家人天生短命,陸執甚至還是個瞎子!那張皇椅他坐得,咱們妃兄如何坐不得?!文才武略,妃兄都遠甚於他,鬼獄強者為王,他應該拱手讓賢才是!」
一位老人緩緩開腔:「咱們如今正和中原作戰,那蕭廷琛是個心狠手辣六親不認的主兒,為大計著想,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為好。不如等鬼獄一統天下,再扶妃公子上位不遲。」
蘇酒睜著水泠泠的鹿眼,聽得一愣一愣。
原來陸神醫說的不錯,妃家果然存了謀反的心思。
外間又議論了片刻,最後還是妃雲志拍板:「還是等妹妹懷上子嗣再說吧。屆時,大可去父留子,等妃家徹底掌控鬼獄朝堂,再叫幼子讓位不遲。」
眾人皆都稱是。
又有人道:「三日後就是帝后大婚,聽聞娘娘十分愛慕陸執,若是她不肯為妃兄出力……須知,那張黑火藥的配方,還捏在她手裡呢。」
妃雲志聲音里透出猙獰:「長兄如父,她豈敢不從?做王朝的公主,豈不比當勞什子的王後來得強?!」
他們又談論了半刻鐘,才離開大書房。
蘇酒撫著心口,原來火藥的配方還捏在妃扇香手裡……
這麼說來,她留在妃府倒是沒有任何意義了,還是隨妃扇香進宮為妙。
少女沉吟著,轉身走到槅扇后,剛打開門,就正對上妃雲志似笑非笑的雙眼。
她心臟猛然漏跳,下意識後退兩步,男人淡然自若地掩上屋門,步步朝她逼近。
燈火闌珊,他笑起來時陰鷙寒涼,「早就知道有隻小野貓藏進了書房,卻沒想到原來是阿九姑娘……」
蘇酒心裡亂打鼓,纖細的後背撞上了書架,「你,你如何知道——」
妃雲志逼近她,隨手捻了捻她的一縷青絲,「書房門雖然虛掩著,我卻習慣每每在掩門時留一根頭髮絲兒纏在門扉間。今夜前來,那根頭髮絲兒不見了蹤影……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定是有人潛進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