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不豫故人來
第二百零一章不豫故人來
沉寂半晌,見杜如晦依舊無語,允文終於忍不下去,站起身來向杜如晦告辭。杜如晦也不強留,將允文送出大門,等他走遠了,杜如晦方才回身會心一笑,招過一人,著意吩咐道:「要他們好生留意。」
那人答了一聲,轉身離去。杜如晦再一次回身,卻是一臉得意之色。
允文一口氣悶在心裡,回到了自己府中依舊心氣難平,想了半晌,終究不甘,暗下決心一定要在陳鐵開口納武媚娘之前將她弄出宮來,絕不能讓陳鐵染指自己心中的女人,畢竟雖然是父子,而正因為也是父子,允文心中極度不願意再一個「蘭陵」毀在他的父皇之手。。。
「父皇,父皇。」太平剛到陳鐵的寢宮門口便放聲呼道。
房中武媚娘看向陳鐵,見他依舊睡的正香,急忙輕步跑了出來,輕聲道:「公主,皇上剛剛睡下,還請不要如此大聲呼喊。」
太平眉頭一皺,卻猛然看清身前女子竟是那日陳鐵身旁的宮女,不由怒道:「你是什麼東西!也敢來教訓本公主,不想活了嗎!」
武媚娘神情一懼,矮身怯怯道:「不敢,是皇上睡著之前吩咐了,說任何人都不準打擾他。」
太平氣極反笑:「不錯啊,會拿父皇來壓我了?」
武媚娘道:「奴婢不敢。」
「你這麼盡責,那本公主可得好好的賞賞你。」太平冷笑愈甚,伸手輕招道:「你過來幾步,」武媚娘瞧出太平話語中地恨意卻不敢違抗,只得向前挪動了幾步,果然看看快到太平身前,便將太平右手變爪,直向她面上抓來。武媚娘驚的一聲大叫,身子急急向後一撤。險險避開了這一抓,驚慌道:「公主,你要幹什麼?」
太平眼見失手,面上冷笑變為猙獰,惡狠狠道:「本公主今天就要教訓教訓你這個不知尊卑,以下犯上的小賤人!」向前衝出幾步,又向武媚娘面上抓去。
「啊!」武媚娘又是一聲驚呼。饒著柱子躲避,急道:「公主,你不要這樣啊,公主,公主!」
太平圍著柱子追著武媚娘跑了一圈,每次都被她險險避過,不由停下腳步,恨聲怒罵道:「小賤人!你乖乖地站在那裡讓本公主在你臉上抓上一把就算了。否則讓本公主抓住了可饒不了你的死罪!」看武媚娘在前面也站住了喘氣,向前猛一竄,卻還是被她躲過,越發大怒,回首向自己隨行眾太監宮女喝道:「你們還站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快幫我把這個賤人抓住!」
一眾太監宮女畏懼,連忙參差不齊地答應一聲。上前來幫忙堵截。
武媚娘見勢不好,急忙瞅了空擋向房中跑去,來到床前,顧不得陳鐵還是睡夢之中,伸手用力搖動陳鐵身體,大聲哭泣道:「皇上,皇上!你快醒醒啊!皇上!」
眼見陳鐵就要悠悠醒轉,太平大驚,急忙也搶上前去。武媚娘瞧見太平近身,一聲驚呼連忙跳起躲到一邊。卻見太平並不追來。反抓住陳鐵一手,也是呼道:「父皇。父皇。」
片刻間陳鐵已然醒了過來,瞧見眼前的太平,不由無力道:「太平,你怎麼連睡覺也不讓朕睡的清凈啊。」
武媚娘見陳鐵醒來,急忙上前道:「皇上。。。」
「父皇!」太平急速打斷道:「是我想和父皇說說話。」又道:「啊,對了,父皇,我還帶了我親自熬的人蔘湯。」身後地太監聞言上前遞上參湯。
陳鐵微微搖頭:「不了,朕不想喝。」側頭看見武媚娘站在一旁,道:「媚娘,給太平搬張凳子。」
「是,」武媚娘抹了抹眼淚,在一旁搬了張凳子來到太平身後放好,輕聲道:「公主請坐。」
「恩。」太平哼聲坐了,挑畔地看了一眼武媚娘,轉過臉面向陳鐵笑盈盈道:「父皇,最近身體可好些了嗎?」
「好多了,」陳鐵稍稍點了點頭,又向武媚娘道:「媚娘,你也來坐到朕的床邊來。」
「是,皇上,」武媚娘輕聲答應,坐到陳鐵腳邊,斜著身子將臉避過陳鐵地目光。
但陳鐵已然注意到武媚娘雙眼略略紅腫,一道淚痕掛在斜對著自己的那半張臉上,不由微怒道:「媚娘,誰惹你哭了?」
「沒,」武媚娘急忙搶聲道,說完又輕聲補了一句:「真的沒有誰。」
陳鐵卻自不信,想想以自己對武媚娘的寵愛,這宮中除了眼前的太平外只怕再無人敢給她氣受,更何況那日武媚娘還曾出言得罪了太平。一念至此,陳鐵轉面向著太平道:「太平,是不是你欺負媚娘了?」
太平也知這些日子*中對於陳鐵和武媚娘的傳聞,聞言稍稍驚慌,卻自持陳鐵喜愛,轉念便不再害怕,正待直說時,卻聽武媚娘已然先道:「皇上,並沒有人欺負我,媚娘之所以垂淚只是。。。只是想到快過年了卻沒辦法回去給父親母親磕頭,這才心下傷心。」
太平聞言一楞,卻轉瞬即逝,接著又是滿臉譏誚。
「要過年了?朕怎麼。。。」陳鐵想說朕怎麼沒有聽到什麼動靜啊?但轉念一想便即瞭然,年前出了太子允祥這麼一擋子事,接著自己又是一場大病,誰敢那麼沒有眼色的在自己面前提什麼「年」不「年」地?只怕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自己當做那劉海一流一起辦了。
陳鐵想起太子允祥,神色不禁一暗,半晌道:「那媚娘你過年的時候就回去一天吧。」
武媚娘欠身施施然道:「謝皇上。」
太平心中重重一哼。握著陳鐵右手地雙手不由一緊。陳鐵向她看去,也只能搖頭嘆氣而已。
。。。。。。
轉眼年關過,這一年的年三十陳鐵過的最是凄涼,雖然依舊照慣例召來了群臣及眾子女在德興殿同宴,但卻其節寥寥,草草結束。不提別人回家如何與家人相聚,只有陳鐵回到寢宮冷冷清清:最愛的三子允祥逝去。浪子回頭的大兒子允寶在涇陽不能回到自己身邊,這半年來最親近的武媚娘也回到了家中與她父母團聚。除了和允文還能說上幾句話,對於那些幼子**陳鐵便不甚在意,而至於太平,在陳鐵心中就實在是不知該如何對待。
總算好在武媚娘在家中只過了一夜,年初一大早便回到了宮中,陳鐵心下稍慰。之後一晃眼便出了正月,陳鐵地身體也漸漸好了起來。早朝也能夠順利進行,而此時,太平卻又來向陳鐵辭行了。
「你說你要去允寶那?」陳鐵皺著眉頭看著太平道。
「是啊,行不行啊,父皇。」太平抓著陳鐵一手哀求道:「我天天在京城裡待著好無聊啊。」太子新喪,朝廷地規矩是禁止演戲,禁止聚集遊戲,禁止任何娛樂。禁止殺人,禁止嫁娶,禁止剃頭。。。等等等等,後面的幾條與太平無關,可前面地幾條中單是禁止任何娛樂一條便要了太平的親命。她此時尚未嫁人,一人小姑獨處。這段沒有了玩樂的日子實在是過不下去,於是便想變著法子求陳鐵答應她去允寶處,一來可以藉此遊玩,二來也可與允寶再起相會,兩人之間纏綿自也不在話下。
「。。。」陳鐵知道太平地心思,略略想了片刻,也實在是拿她無法,這個女兒天性涼薄如斯,她親哥哥死了才不到兩月,她這就忍不下去了。實在是傷透了自己的心。強忍著想要責罵她的心思,淡淡道:「好吧。你就去你大哥那裡住上一段時間吧,記得現在你還在為你哥哥帶孝,去了涇陽不要胡鬧。」
太平歡愉,連忙答道:「謝父皇。」轉身飛奔而去。
陳鐵等她走遠了,方才招來一名太監,吩咐道:「派些人手去涇陽,注意別讓公主幹出什麼出格的事來。」
那太監答了轉身下去,陳鐵這才搖頭招過武媚娘,嘆息道:「朕這個女兒怎麼一點也不象她地母親啊。唉!」
從京城到涇陽不過三四日路程,太平一路游耍,卻在路上一共花了七天方到。
因為一意想要出來玩耍開心解悶,所以太平此次出宮竟也少有的沒有大張旗鼓,雖然身後依舊跟著一眾宮廷侍衛,卻連她自己一起都是便服出遊,旁人看來,也不過是富戶、官宦人家罷了。
「公主,到了。」一路上眾侍衛都是以小姐相稱太平,這時既然到了地頭便也就將稱呼改了回來。
「這便是我大哥的安王府?」太平從車窗中撥開窗帘透出腦袋,看著那隻重建了一半的安王府邸,只見門頭上三個「暗王府」的金字還算閃亮之外,向里看去,卻是庭院不深,樓閣不高,景緻不雅,守衛不嚴,不說無半點皇家氣派,竟是連普通的京城官宦人家也比之不如了。
太平蔥指一點,便有手下人上前來到府門前,向內張望了一番,卻竟連守門人也沒有,只得問道:「府中可有人嗎?」不見有人答話,頓了頓又提高聲道:「府中可有人嗎?」
「有,有,」院里有人答話,片刻一女子來到府門,卻是做丫鬟打扮,這女子向眾人略一掃眼,道:「不知你們是要找誰?」
那下人略略欠身道:「請問安王殿下可在府中?」
女子道:「王爺出去了,不知你們找王爺有什麼事嗎?」
「這個時候還出去?」太平在車中略略皺眉輕聲自言自語。
那下人也道:「難道安王沒有收到朝廷地消息,不知道我家公主要來嗎?」
「公主?」女子一楞,隨即恍然。連忙笑道:「知道,知道,只是王爺一連等了三日也不見公主來,今日又正好有事要辦,所以才出門辦事去了。」又道:「公主一定是在路上有事耽誤了吧?快請進,快請進。」說著話便將眾人向里讓。
「怎麼這下人如同那些鄉村愚婦一般?」太平皺著眉頭將窗帘放下,從車艙里走出。下了車來到府門前,卻見那女子也不知跪下施禮。不由越加鄙視,抬腿跨進大門,回首向那女子蔑聲道:「怎麼現在這安王府里就你一個人了嗎?」言下之意自然是責怪這安王府怎麼竟連你這樣地女子也派出來了丟人現眼?
女子不知太平話中意思,卻笑道:「府里一共也就二十來人,早上隨王爺出去了十來個,現在府里除了廚子還真沒有什麼人了。」
「蠢材!」太平抬步再進時一聲叱罵完,又道:「有什麼樣地主子就有什麼樣地奴才。也只有我那個『混帳王爺『的大哥才會用你這麼個蠢材。」說完這話她也不以為意,在心中更感慨自己不與這種不懂規矩的下人計較實在是少有的「寬宏大量」,至於順口罵了允寶那就更不在話下,在京城裡時她當著允寶的面所罵地更難聽地話也不知更有多少了,卻不知已然惹惱了這出來迎接自己的女子。
這女子正是惠兒,她自從被允寶買進王府,除了最先地幾日里有些擔驚受怕之外,之後的時間裡便如同在自己家中一般。王師司馬王績。最是不遵禮法,行事癲狂,這樣的人又如何會去記得教訓惠兒的禮儀法度?餓至於地位最高王府之主的安王允寶日日難去心疾,每念及自己做下的醜事便耿耿於懷,不說對他人擺王爺的架子,便是看到一般稍有忠孝友愛之心地平民百姓都要自慚行愧;而同時也因為如此。允寶不但給人感覺最是平易近人不過,對待這個「化悔為惠」地惠兒更是遷就喜愛,以至於在這一座安王府中,她惠兒不遵允寶王命的事有過,拔王績地鬍子的事也干過,沒有半點下人的待遇。她愛烏及屋,得知王爺的妹妹要來也自歡喜,剛才在門口一時激動忘記了施禮,這時這個遠來的公主這樣辱罵自己以及心目中最感激地王爺允寶卻是被她聽的真真切切;故此此時雖然不至於當即對罵,卻在心中壓不下恨恨不已。
「公主這邊走。」有了這番衝突。惠兒語氣陡然降了下來。轉身上前迎路死板板聲音道:「公主小心,路上石頭多。別拌了腳。」
「大膽,敢這樣跟公主說話!」旁邊有下人喝道。
「我天生就這副嗓音有什麼辦法?剛才在門口好不容易憋著嗓子細聲細語說了幾句,現在嗓子還疼呢。咳,咳。」惠兒說著話故意掐著脖子咳嗽了幾聲。
「你。。。」
「算了。」下人還待再說,太平已然出聲打斷,看著惠兒得意地哼了一聲,太平心中不由冷笑一聲:「小丫頭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撞到我的手上。。。」
惠兒將太平一行人帶到客廳,依舊硬著嗓子怪聲道:「公主請坐,我下去給你柒茶。」說罷轉身就要離去。
「我跟著她一起去。」無需太平擺首示意身邊的一名侍衛已然上前道。
「好啊。你要跟著就來吧。」惠兒瞟了一眼那侍衛,轉身離去,那侍衛也連忙跟了上去,卻在即將出廳時見到太平略略點頭示意,心下明白。
太平冷眼觀看廳中,只見整個大廳樸素無華,一張桌子,幾張椅子,除了牆上幾副雖然沒有沒有落款的字畫還看的是出前朝名家手筆外,別無長物。她卻不知那幾副字還是這王府司馬王績在大醉之後所寫,雖然王績也自不凡,卻不是什麼前朝名家。
「公主,這安王府好生簡陋,我去府里轉了一圈,只有幾十間房子幾個庭院,而且這些房子大半還是老舊地,實在奇怪。」剛進門時就散開了去府中查看的侍衛已然回來了,來到太平身邊輕聲說道。
「恩,」太平微微點頭,她雖然心下也很奇怪,卻並不著慌,自己這個大哥荒唐事做的太多了,也不在乎再多這麼一件兩件。
惠兒將侍衛帶到了廚下,茶卻是侍衛泡的,惠兒這點規矩還是知道的,所以並不插手,只等那茶泡好由她端上來時,方才不樂意道:「公主請喝茶。」話語中字面意思雖然恭敬,但惠兒放茶碗時卻是重手一落,孰無半點尊敬之意。
「小賤人。」太平心中冷哼,側頭看了看那名隨著下去的侍衛,見他微微點頭示意事情辦好,方才端起茶杯,拿杯蓋撥了撥表面一層茶葉,果然看到下面掩藏的竟全都是故意捏碎了的碎茶葉沫,心下冷笑,面上卻是勃然大怒,將茶碗一摔地上,喝道:「好大膽的奴才!來人啦,將她給我拖下去,打!」
「是!」於是便有侍衛答應上前來抓惠兒。
「啊!」惠兒不明所以,驚叫一聲就要跑開,卻哪裡躲的過眾侍衛,一步未動便被抓住,驚怒道:「你們敢!王爺不會饒了你們地!」
「我還會怕那個混帳王爺?」太平怒極而笑,重重喝道:「掌嘴!」
聽聞改了掌嘴,便有太監上前,從袖中取出板子,掄圓了使勁打了過去,頓時打地惠兒小嘴奼紫嫣紅,太平看的痛快,暢快淋漓地叫了一聲好,那太監得了主子鼓勵,越發用心,扇了有五六個嘴巴,已然將那惠兒打昏了過去,那太監回頭道:「公主,這女子給打暈了。」
太平意猶未逮,喝道:「將她潑醒了,再打!」
「是,」當即便有別地太監下去打水,片刻后提水回到廳上,一桶水澆到惠兒頭上。
那掌刑的太監看見惠兒悠悠醒轉,又待再扇,卻聽廳下有人一聲喝道:「且慢動手!」
那太監看廳下遠處卻是一名老者向這而來,便停手看向太平,面露詢問之色。太平沒有管他,等那老者近前,問道:「你是何人?」
老者行禮道:「下官安王府司馬王績,拜見公主。」
「王績?」太平也聽過這個嗜酒如命的王績的一些事迹,知道他大哥是秘書正監大儒王通,他自己也是當世有名詩人學者,不過卻更多的是有才無德的典範,說道:「原來是王司馬。」
「不敢。」王績本在隔壁一家富商家中與那富商飲酒作樂,兩家門戶相連院子相接,所以太平來時他便已然知曉,只是他想這公主在京中的名聲也不甚好,又兼且男女有別,所以便想避開不去迎接,本來太平未入門時他在富商家的門口偷偷觀看時尚好,誰料等他放下心來又回到廳中與那富商再飲了幾杯,便有下人來報說這邊發生了大事,連忙急急忙忙跑了回來,這時見惠兒被打的滿嘴鮮血,心上暗悔,急道:「不知惠兒。。。這個丫鬟如何惹怒了公主,公主要這樣罰她?」
「原來她叫惠兒。」太平手指地下四散濺開的茶水,哼聲道:「她以下犯上,對本公主不敬,王司馬你看,就連泡杯茶來也全是找些碎茶葉沫子來羞辱本公主!」接著道:「本公主教訓教訓她,讓她知道她自己是個什麼身份。」
王績連忙道:「是,是,公主教訓的對。」又道:「只是這個丫鬟是安王最喜愛的侍女,還請公主從寬發落,就饒過她這一回吧。」
太平笑道:「饒?這才打了幾下?那有這麼輕鬆就饒了她的?」喝道:「繼續打!打死為止!」
剛剛醒轉的惠兒駭的魂飛魄散,嘶聲道:「王師傅,救我啊!」
那太監卻不理他,太平令下,手中板子便抽了上去,轉眼間將惠兒打的又要昏死過去。王績顧不得其他,放聲道:「停手!」見那太監不過微微一詫,卻依舊手中板子不停,王績又急又怒,上前一把推開那太監,喝道:「停手!」
那太監被推的一踉蹌,回頭來看太平。太平大怒,喝道:「王績,你要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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