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少年郎
第二百零四章少年郎
正在此時,門外一名衙役跑了進來,急聲道:「安王千歲來了,大人快出去衙門迎接。」
郭長年一聲「啊?」,連忙出的門來,走到一半卻駐足向那衙役道:「你先走,我隨後就來。」轉身回了書房,將那便帖小心收回原來那本書中夾好,這才再度出來。
郭長年來到衙門大堂,允寶已然等候多時,這時見他進來,連忙上前道:「我來問你,下午是不是有一群人拿著我妹妹太平公主的名刺來讓你關押幾個人?」
郭長年一楞,隨即應聲道:「是啊,此時正關押在大牢之中。」
「你把他們都帶到大堂來,」允寶說罷,郭長年心中驚疑,卻答應了轉身便要去牢房提人,誰料允寶又道:「我還是跟你一起去大牢里見他們吧。」不由郭長年分說,便向大牢而去,郭長年越發驚疑,連忙隨後跟上。
來到牢中,允寶問道:「那幾人關押在哪間房中?」
郭長年答道:「都在地字三號房。」
「恩,」允寶微一點頭,邁步向里走去,來到地字三號房門前,果然見那酒樓中被抓的一行人被關押在內,允寶向郭長年道:「把牢門打開。」
郭長年聞言連忙轉身向牢頭道:「快打開牢門。」
牢頭開了牢門站到一邊,允寶邁步入內,見牢中眾人瞧見自己到來都是立起站到一旁。眼中均是又驚又怕,暗自一嘆,再轉頭去看那少年,卻未見到什麼神色變化,想起在酒樓時他被侍衛帶走時也是處變不驚,允寶心中暗暗讚賞,城門郎舉足輕重。此少年年歲雖輕,卻有大將之風。果然勝任有餘。想了想,上前一小步,道:「我是安王陳允寶,今天下午和我一起在酒樓的就是我皇妹太平。」
太平地身份在眾人被壓到縣衙,眾侍衛出示太平公主名刺時就已經知曉,至於允寶這個王爺,程德這個士紳雖然對他影響不深。但在酒樓時允寶隨著太平闖進來,然後壓到牢中之後經過那少年的提醒再聯繫自己影響中的摸樣互相一對證,也早已經清楚明白不過了。
允寶見眾人面上似乎又懼怕了一分,卻沒有再驚訝,心知他們也應該猜到了自己身份,頓了一頓,道:「今天下午我那個妹妹無禮取鬧,得罪了諸位。我在這裡給大家陪罪了。」說罷就是抱拳彎身行了一禮。
眾人連稱不敢,卻又向後推了兩步,不知允寶前倨後恭又有何事,唯有那少年眼中一亮。
允寶行罷禮,又道:「我妹太平。。。」猶豫半晌,道:「總之此事皆是我陳允寶不對。諸位這就回去吧。」回頭向郭長年道:「郭大人,你從我存在衙門裡的錢財中取出一些來,給這幾位每人一千錢,算是我向諸位陪罪了。」
郭長年心中歡喜,連忙道:「好,好,我這就去辦。」說罷跨入牢中,向恍然若夢,猶自不敢置信的眾人道:「諸位快隨我來,」卻見眾人還獃獃地站在原地。不敢動足。連忙上前一拉程德道:「程員外,還不快走。這大牢里難道待的好玩嗎?」
程德此時方才反應過來,連忙先前沖了出去,急聲道:「不錯,不錯,都走,都走。」將出大牢門時,才猛然警覺少年沒有跟來,連忙向身後道:「仁貴,仁貴,你出沒出來?出沒出來?」
那少年高聲應道:「知道了,我馬上就出去。」卻並未移步,看著面前的允寶,淡淡一笑彎身行禮,說道:「多謝王爺搭救了。」
允寶連忙將他攙扶起來,道:「你不必謝我,下午我未出言阻擋皇妹已是對你們過意不去了。」
那少年卻笑道:「太平公主最得當今萬歲專寵,若她一意做了決定,下官說句犯上地話,只怕王爺也確實無能為力。」
允寶看著他良久一嘆:「你說的不錯,可憐我這個當大哥竟連妹妹都管不好,見笑,見笑了。」
那少年道:「太平公主雖然受寵,但畢竟是女兒身,王爺是有希望繼承大統之人,其貴重之處豈又是公主能比地?」又道:「我在京中常聽人將王爺說的如何飛揚跋扈,直到來了這涇陽方知眾口鑠金。」
允寶自家人知自家事,但此時也只能搖頭苦笑道:「過譽了。」又道:「不知為何,我總感覺與你竟一見投緣,卻不知為何。」
那少年笑道:「真正是巧,我心中也有這種感覺,從這半年來我升任了城門郎以來,平日里見到王爺兄弟昭德太子並二皇子河南王千歲也有多次,卻從無今日這種感覺。」
允寶喜道:「那不如我兩結為異性兄弟如何?」言罷看著少年,擔心他推辭,卻不料少年並不嬌柔做作,也是喜道:「正有此意。」允寶大喜,上前將少年手抓在自己手中,激動道:「那我們現在就去拜香結義。」
那少年卻穩絲不動,反笑道:「我一不貪圖王爺的權利錢財,二也不欲人知我與王爺結拜從而讓別人高看自己一眼,用金爐插香與撮土為香又有何不同?王爺若不在意,你我二人就在這大牢之中結拜,如何?」
「好,好,正該如此!」兩人撮土為香,允寶道:「我姓陳名允寶,想比兄弟知曉,今年二十有一,不知兄弟姓名?」少年道:「我姓薛名仁貴,今歲十七,乃絳州龍門人氏。」於是兩人向天祝告:「今日我陳允寶(薛仁貴)結為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實鑒此心,背義忘恩,天人共戮。」當即拜了三拜,再站起身來時便是以兄弟相稱。
允寶喜道:「兄弟,隨大哥回府,咱們今晚把酒言歡。夜裡抵足而眠,明日大哥再修書一封去吏部將兄弟要到我安王府。今後你我兄弟日日相守。」又道:「安王府中單有王績王師傅為司馬,兄弟若來,任何職位隨兄弟挑選。」
那少年,此刻便要稱薛仁貴,笑道:「說了我與大哥結拜不是為圖大哥乃是王爵,若入了大哥府中豈不是自食其言?」接著道:「何況你我牢中結義,與常人更是不同。明日小弟就要回京,雖然分離,但大哥若有事,只須一封書信到,小弟辭了這官便來助大哥一臂之力。」
見剛剛結義就要分離,允寶不由有些暗然,想一想有真名士自風流,那自己與薛仁貴真兄弟何必寢食不離?當即也就笑道:「兄弟說的有理。那大哥就晚為你擺酒送行。」
薛仁貴又笑道:「大哥又錯了,剛說了你我兄弟相交不欲別人知曉,今晚你若一擺酒為我送行豈不告訴了全天下地人了?大哥若真有心,今晚亥時你我各提一壇酒就在這衙門前的長街上痛飲一番如何?」
允寶聽罷只覺得非議所思,當一想與長街之上與薛仁貴把酒狂歌而行,又覺心血澎湃。上前抱薛仁貴雙肩,大聲道:「好!今夜你我兄弟定要痛飲一番!」
允寶出了大牢,迴轉王府,大半個時辰之後天色便漸漸暗了下來,命人掌燈準備晚宴,果然其時王績依舊是一句酒鬼無德不知禮儀不敢登大雅之堂頂了回來,王績既然沒來,太平手下有官職在身的侍衛頭領之流便也依舊不敢入席,也就依舊還是只有自己與太平二人坐於其間。
席間太平突然面色一整,道:「我聽說那酒樓上幾個和我做對地人全都被你去縣衙大牢親自放了?」
允寶筷子正待夾菜。聞言一楞。收手回來,頓了頓道:「不錯。他們本就無辜,何必非要為難人家。」
「他們無辜?難道以下犯上不是罪嗎!」太平筷子一砸,惡聲道:「陳允寶,我看你現在變了很多,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允寶身體一顫,壓住心中火氣以及還有那麼一點的懼怕,將筷子輕輕放好,張口欲言,又見四下不少太監宮女,深吸一口氣道:「莫要叫下人們看了笑話,吃完了之後去你房中說話如何?」
聽聞說「去你房中說話」,太平立即轉怒為喜,連聲道:「好啊,到時候看你怎麼交代。」想要去找筷子卻哪裡找的著?旁邊有太監遞上一雙新地,太平喜滋滋地接了又輕快地吃起菜來。
允寶見太平聞言之後喜不自勝,知道她理解錯了自己話中含義,但這時也不好再解釋,又想自自己與她接觸以來,她一喜一怒變換太快,前時還喜,下刻便怒,喜怒不定,被這樣的女人惦記上實在是讓人害怕,當即暗中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今晚一定要與她徹底說個明白,之後是死是活只憑天命也好過如今這般提心弔膽。
這頓飯自然又是吃地草草結束。
「進來吧。」剛離了席,太平便拉著允寶來到自己房前,一擺手道:「你們都下去吧。」驅散了下人,拉著允寶進了房中,將門關好便急不可耐地撲了上來,高興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我的,你捨不得我地。」
允寶皺著眉頭將她退開,道:「等等,等等。」在太平詫異之中略略緩了一下,調整了一下心神,說道:「妹妹,你是我親妹妹,我們是不可能的,這種錯誤的關係不要再維持下去了。」
太平聞言頓時滿面寒霜,冷聲道:「你再說一遍?」
允寶道:「我說我們是親兄妹,是不可能的,這種錯誤的關係不能再維持下去了!」
「哼哼,」太平兩聲冷哼,猛然上前一手一推允寶,另一手便向他臉上摑來,允寶急忙避開,太平怒聲道:「以前我們沒有這種關係地時候你怎麼不說這話?現在厭煩了就嫌棄我了?」見允寶張口欲辯,又道:「又或者還是怕父皇知道砍你地腦袋?恩?」
允寶道:「妹妹。大哥這話是為了我們兩個都好,不然一直這樣下去地話遲早有一天是紙包不住火的。」
「少跟我費這話!」太平怒道:「是不是那個小賤人?就是那個叫惠兒的小賤人?我告訴你,陳允寶,今天晚上你要是出了這個門,明天我就回京把這事告訴父皇,我就說你姦汙了我!」
「你。。。」允寶急道:「你這樣說有什麼好處呢?我不妨告訴你,我現在連一個喜歡的人都沒有。我的好妹妹啊,實在是這種。這種。。。**的事天理難容啊!」
「我。。。」太平拉長了音,猛然一個「不聽!」結束,上前一把抓住允寶衣襟,怒聲道:「你說,你到底想死想活,要想死那我明天就回京,父皇那裡咱們兩個說個清楚。想活。。。」用力一摔允寶衣襟沒,道:「我想你該知道怎麼做。」
忍不住雙拳緊握,只要殺了眼前這個女人,再巧妙安排一下,報給父皇一個路上遇大股匪徒以至於死與途中,雖然難免會受一點責罰,可這未免也就不是一個好辦法。心中即有了此念,腦中便陡然炙熱起來。望著太平地雙眼止不住就想上前一了百了。
太平望見允寶雙目赤紅,饒是她天不怕地不怕,此時卻也不由混身一哆嗦,強自喝道:「你想幹什麼?是不是想殺了我?我告訴你,我帶來地人里高手不計其數,你殺的了我。可滅不掉那些侍衛地口你也是枉費!」
允寶心頭一陣冷水澆過,說不上是真怕什麼難以滅盡這些侍衛,畢竟今日剛結義地兄弟薛仁貴如果能出馬的話,一氣殺掉這些人倒並不是不可能,這一點只看他在酒樓上三拳兩腳放倒一片侍衛便可得知。但既不是怕難以滅口,那又是什麼呢?
也許是因為自己本就對這個妹妹心中有愧,不願意再下毒手?又或者是怕臨行前一臉慈祥地父皇陳鐵聽到太平之死傷心?難說,都很難說,允寶知道也許自己心裡都不知道自己這樣放棄了是為了哪般原因,但放棄就是放棄了。最少自己的良心終於輕鬆了起來。
算了。本就是獲罪於天,既然自己鑄下了大錯。那苦果自然也要自己來嘗,允寶仰天長嘆,朗聲道:「妹妹,大哥我既然錯了一次便不能一錯再錯,妹妹若是明日想要回京,那大哥我去為你送行。」
「不必!」太平硬聲道:「既然你決定了,那你就出去吧,明天早上也不用你送我了,只要不要怪我無情無義便好了。」
允寶無言,只得退出房外,普一出房門,便聽「咚!」的一聲房門關上,緊接著門裡傳來一陣乒利咣當,允寶咬牙站在門外聽了一回,終於遠去。
回到自己房中獨自思量,卻難斷,索性揮去念頭,又想起與薛仁貴的約定,好容易堅持到戌時過去,連忙擰上一壇早已準備地美酒,出府而去。
「兄弟,你先來了。」剛到縣衙門口,便見薛仁貴已然先到了,站在路口之風迎風而立,手中一壇烈酒一桿方天畫戟。
薛仁貴瞧見允寶來了,側頭一笑道:「大哥,你來了。」
「來了,」畢竟尚是冬天,夜寒難耐,允寶緊走幾步來到薛仁貴身旁,見他手中畫戟,笑道:「兄弟,你用畫戟?」
薛仁貴方天畫戟橫在胸前,道:「大哥不怕小弟要害大哥?」
允寶心中一凜,卻笑道:「兄弟若是有心如此,何時不可?」
薛仁貴哈哈一笑,畫戟倒背,舉手中酒罈道:「大哥,喝酒!」
「喝!」允寶也舉起手中酒罈,但兩下一比,卻是小了一半,不由面上未飲先紅,道:歉聲道:「大哥不善飲酒,無如兄弟英雄。」
薛仁貴道:「大哥能飲則飲,不能飲且看兄弟舞上一曲為大哥助興。」當即浮一大白,放下酒罈,跳入街心,方天畫戟亮起,先擺一招鳳凰…頭,再是獨龍搶珠還,舞起梨花白勝雪,一點纓紅赤如龍。常有人道臘月里使槍滾等長兵器最好順風而行,但此時薛仁貴手中一桿方天畫戟在這長街上四散使開,真箇是風吹不動,水澆不透。
允寶正看的心曠神怡,猛不然薛仁貴一聲大喝,手中方天畫戟面相自己脫手而出,驚的允寶魂飛魄散,正自束手待斃之際那畫戟卻穩穩插在剛才薛仁貴放下的酒罈之下,戟尖貼著壇底插入街上石板之中三寸,真箇勢大力沉卻又不差分毫。
薛仁貴走上近前,伸手握在畫戟柄上,未見如何用力,整支畫戟已然挑著酒罈飛了起來,同時碎石飛濺。薛仁貴臨空抓住酒罈,一口長飲,哈哈而笑,大聲道:「大哥,你看小弟我這武藝如何?」
允寶贊道:「真箇溫侯在世。」
薛仁貴又是大笑,舉壇道:「大哥,喝!」
「喝!」允寶剛才被那支畫戟激的一身冷汗,這時被風一吹真箇冷徹骨髓,連忙拍開封泥,猛喝了一大口,真是三千六百萬根毫毛全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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