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問君哪得安
第二百零六章問君哪得安
轉眼楊春三月,允文強忍著受了兩個多月的煎熬,這一日再也不忍不下去,偷偷入宮。此時武媚娘已住在蘭淑院,陳鐵專寵之下,單她一人手下僕役何止千人?
允文在院外悄悄等待,一連三日,終於等到陳鐵早朝離去,只留下武媚娘獨自一人在房中。允文進了院中,來到如今已是貴妃的武媚娘前,看看左右太監宮女甚眾,強忍怒火施了一禮,起身道:「武貴妃是否可秉退左右?允文有一要事相商。」他是早已出了宮得勢的王爺,武媚娘雖然得寵卻是剛進宮的貴妃,稱一聲武貴妃雖然不大恭敬,但也無人來喝問。
武媚娘閃爍躲避允文射來目光,怯聲道:「現在不能談嗎?」
「此乃機密之事,不可輕傳六耳。」允文道:「武貴妃只需讓左右在房外候命即可,無需走的太遠。」
「哦,」武媚娘聽聞如此終於送了一口氣,向左右道:「你們到房外等候,我與王爺有要事相商。」
「是,」眾宮女太監皆退。
允文見左右皆退,兩月憤氣忍不住上前一步,道:「媚娘,莫道我求你應我你不應,原來是記掛著這貴妃娘娘,不知國丈近來可好?」
武媚娘一驚,急道:「王爺,絕不是你想的那眼。。。」欲要辯白,但想到自身已然是貴妃,再說什麼辯白的話也是蒼白無力,不由頓口無言。
「哼。」允文一聲冷哼,卻也不再出言諷刺,將此行目地說了出來:「媚娘,我此來只有一事讓你要,你辦了這件事從此我們天各一邊,我便再不會來煩你。」
武媚娘道:「王爺有事請講,若本。。。媚娘能出的上力的一定幫王爺辦了。」
「好。」允文又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我要你在父皇身邊。。。如此。如此。」
「啊!」武媚娘大驚:「真有此事?」
允文道:「你放心,確有此事,絕不是我胡編亂造。這件事我之所以讓你來說,只不過是因為我已出了宮開了府,再去相父皇說這事,難免便有誣陷之嫌。」頓了頓道:「你卻不同,現在這宮裡皆是嬪妃之流。以你的地位最高,所以你自然而然便是這後宮之主,你在父皇面前說這事自是理所當然。」
武媚娘沉吟半晌,輕咬齒貝,怯聲道:「你可敢對天起誓此事乃是千真萬確?否則若是是假的豈不是我一手害了他們性命。」
允文冷笑一聲道:「你倒有菩薩心腸,那好,你聽著,」舉手起誓道:「老天可鑒。我剛才所說之事乃是我親眼所見,若有半句虛假天打雷劈!」放下手向武媚娘道:「這下你滿意了?」
武媚娘輕輕點頭,道:「那好,我就儘力在皇上面前說出此事,只不過你剛才所說的。。。所說的承諾也要兌現。」
「承諾?你是說我剛才說地你辦了這事我們便從此天各一邊?」允文一楞,隨即恍然。冷笑道:「原來你現在對我已是如此無情無義,那我就答應你,只要事情結果滿意,我便絕不來擾你。」
「好,」武媚娘道:「你可不能食言。」
允寶道:「你若不信,可以與我擊掌為誓。」說罷伸手向前。
武媚娘看著那熟悉萬分的大手,欲伸手與他擊掌,卻又不願再與他有什麼瓜葛,縮回手咬牙道:「好,也不用擊掌起誓。我相信你。」
兩人沉默半晌。武媚娘終於輕聲道:「你要說地已經說了,是不是可以。。。可以走了?」
「好。」允文口中答了一個好字。身體半轉,眼睛卻依舊停留在武媚娘身上,看的她目光閃爍,看著她躲避身軀,半晌終於扭頭而去,心中卻是一片波淘洶湧。
算算早朝退了,便有太監來向武媚娘道:「皇上請武貴妃去御書房陪王伴駕,請武貴妃速速前行。」
這樣相同的聖旨已經聽過多次,陳鐵初封武媚娘為貴妃時,考慮武媚娘已是貴妃,若再讓其在御書房陪伴終究有些不妥,於是強忍著幾次不要她伺候,但誰料竟是百般不爽,幾次之後終於又招了武媚娘相隨。
「好,我這就去。」武媚娘此時身份與以前自是天差地別,一路行來人眾,真箇浩浩蕩蕩,來到御書房前,吩咐餘人在外面等候,自己獨自入了房中,先福一禮,道:「臣妾拜見皇上。」
陳鐵望見她來,喜道:「媚娘你來啦?快來快來,幫朕捏捏肩膀,今個也不知如何,一早起來就酸痛無比。」
「是,」武媚娘答應一聲,轉到陳鐵身後,伸玉手搭在陳鐵肩頭,玉指輕動。
「哎喲喲。。。」陳鐵被捏的骨酥筋脆,贊道:「朕也叫別人捏過,可哪有這般舒爽?朕真是一刻也離不開媚娘啊。」
「是皇上愛護臣妾,便是捏的不好也說的好了。」
「哪有,哪有?是真的好嘛。」
「。。。。。。」兩人一番調笑,陳鐵終於靜下心來批改奏摺,武媚娘也在一旁默默看著,再不做聲,直等將到正午,百餘本奏摺這才批閱乾淨,陳鐵回身一探,將武媚娘拉在懷中,輕輕撫摩笑道:「媚娘,下午你說我們做什麼啊?是去御花園遊玩還是要朕在蘭淑院里陪你?」
武媚娘道:「常言都道『三月楊柳最好時』,皇上,不如我們下午去看柳?」
陳鐵笑道:「好啊,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此時正該去看柳。」
「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武媚娘輕輕吟了一遍,喜道:「皇上真是好文才。」
陳鐵一楞,想起韓愈還需一百多年才出生,此時也只能微笑不答。
陳鐵不說話,武媚娘卻只道陳鐵認了。又是連連吟了幾遍,贊道:「真箇好詩。」
之後兩人用了午膳。小坐片刻便到御花園中地那採蓮池塘堤岸邊看柳,依偎相擁,好不郎情妾意。
用了晚膳,兩人就寢,一番**戰後,武媚娘方始道:「皇上,有一事臣妾不知該講還是不該講。」
陳鐵正閉目朦朧間。聞言喃語道:「說。」
武媚娘道:「這事以前臣妾便見了,可以前是宮女,不敢說也不能說,現在身為貴妃,有些話便不得不說。」
陳鐵道:「媚娘你有事便直說,不用吞吞吐吐。」又道:「若是事情不大,你自己就辦了吧,現在朕地後宮之中你爵位最尊。自然你便是這後宮之主,這後宮裡面有什麼藏的掖的見不得人的事你看見了,自然有權利去管。」
「此事關係重大,只能由皇上定奪。」
「哦?」陳鐵被勾起了興趣,正視她道:「你說。」
「是,」武媚娘道:「那還是在臣妾剛進宮當宮女伺候皇上的時候。那時聽皇上說臣妾與故去的文皇后長的想象,便有心去蘭秀宮旁邊去看看,誰料從翠凝宮經過時倒看到一件駭人之事。」話語一頓,陳鐵已然迫不及待道:「什麼駭人之事,講。」
武媚娘接著道:「臣妾看見那大門突然打開,大皇子安王殿下與太平公主同步而出,那時臣妾才進宮不久,尚有些怕見人,當即找了個樹后躲了起來,這才發現兩人狀態親密。非同一般。。。」
陳鐵心下一松。打斷笑道:「他二人乃是兄妹,自然如此。」
武媚娘故做急道:「可那種親密不象一般地兄妹之間。。。」接著聲音陡然壓低道:「倒象是男女之間的。。。地那種。」
陳鐵眉頭一皺。臉色頓變,急道:「你如何看出來他們不似兄妹之情?」
武媚娘道:「我看的真切,安王爺從後面摟住公主,手都伸到。。。伸到那裡去了。」早已醞釀良久,這一句話說完,兩朵紅雲適時飛上臉龐,不由的陳鐵不信。
「畜生!」陳鐵一聲喝罵,但此事事關重大,信她武媚娘與信她此時口中所說的駭然之事卻是兩回事,隨即又鄭重道:「若他們真有。。。有這苟且之事,那行事時旁邊竟無人把守嗎?竟由地你偷窺得見?」
武媚娘早有應對,道:「有好多人的,不過那時他們剛剛出來,那些太監宮女什麼的都圍上去了,所以我才能看見地。」
「畜生!。。。。。。」陳鐵又是一聲怒罵,沉吟半晌,終於翻身起床,咬牙切齒道:「你先睡,朕要出去。」
「皇上,這麼晚了你要去哪?」武媚娘道。
「此事不弄清楚,朕寢食難安。」陳鐵起身穿衣,武媚娘連忙上前幫忙,待他穿戴整齊,武媚娘道:「皇上,那臣妾等你回來。」陳鐵卻不回話,鐵青著臉出了房去,只留下武媚娘在房中心跳如鼓。
陳鐵來到御書房,將餘人放到外面,只招了一名六品太監入內,喝道:「你說,允寶與太平之間,你都知道些什麼?」
太監見陳鐵深夜招自己獨自入內便知今夜事非同小可,見問是允寶與太平之事更是當即一頭冷汗,連忙跪倒在地,磕頭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陳鐵喝道:「起來,朕問你話呢!」
太監連忙倉皇爬起,急聲道:「安王爺和太平公主的事奴才手下也曾報上來過幾次,可是都無真憑實據,奴才知道此事事關重大,便不敢拿一些捕風捉影的事來驚擾皇上,誰料吾皇聖明卓著,明見萬里,天下事盡受眼地,查巨細辨。。。」
「好了!」陳鐵喝斷,圍著房中急步走了幾圈。回身道:「把你知道的全都說於朕聽!」
太監連忙道:「是,奴才第一次接到下面關於安王與太平公主地線報是在去年三月,當時有人來稟報說安王與太平神態親密,舉止輕佻,似有奸。。。似有。。那個男女之情,但奴才看他也沒有什麼憑據,所說的也大都是他的揣測之言便沒有稟報皇上。」太監抬眼看了眼陳鐵。見依舊是鐵青著臉,似全神貫注又似神遊天外。接著道:「之後這樣地事也陸續有過幾次,不過都未親眼見到兩人苟合,直到今日皇上震怒,奴才方知罪該萬死。。。」說罷又抬眼去看陳鐵。
陳鐵卻沒看他,道:「那這次太平去涇陽,你們有沒有發現什麼?」
太監繼續道:「這次公主去涇陽,第一日夜裡公主在安王房中過地夜。」「恩?」陳鐵一怒。太監連忙道:「不過安王一夜未歸。」「哦?」陳鐵一奇,太監又道:「確實如此,安王當夜是在城中客棧中過了一夜。」
陳鐵又道:「那之後呢?」
太監道:「第二夜,兩人先在公主房中待了一會,似有爭吵,後來安王奪門而去,在涇陽城縣衙門口的街上與一個少年喝了一夜地酒。」想了想又道:「那少年乃是城門郎薛仁貴,一身地好武藝。」
「薛仁貴?可是是仁義的仁。貴胄地貴?」陳鐵一驚。
太監道:「正是,他乃絳州龍門人氏,祖上是南北朝時地名將薛安邦。」
「必是此人了。」陳鐵自言自語,又道:「那之後呢?」
「之後兩人大醉,薛仁貴將安王安排到一家客棧,他清晨便出城回京了。」太監道。
「朕是問太平與允寶二人。」陳鐵道。
太監連忙道:「同樣也是那日早晨。公主離了涇陽回宮。」
陳鐵略略思索道:「那你的意思是這兩天里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了?」「應該沒有發生,肯定沒有發生,」太監道。陳鐵又道:「那你說他們既有此姦情,照理離了京城去了封地便更肆無忌憚才是,如何會竟反不如在京中時的親密呢?」
太監不敢胡亂應答,但陳鐵有問他又不敢不答,只得將以前在陳鐵面前說過的允寶自到涇陽真心悔過一事說了,又將他如何救了薛仁貴一事說了,這才略略總結道:「。。。此種種看來,想來安王殿下已然是真心悔過了。」
陳鐵喃聲道:「看來他在離開時說的話倒真的有心了。」又問:「那關於太平。你們又有什麼事瞞著朕了?」
太監惶恐道:「決再沒有了。」想了想又忍不住加了一句:「都是一些平常瑣事,以前也報給過皇上聽。但皇上後來下了旨說那些小事就不用稟報了。」
陳鐵嘆道:「朕以前當這些是小事,誰知竟真不是小事啊。」想起前番太平街心仗勢欺人,以至於最後打人至死之事,若不是魏徵進諫,自己便連此事也不知了。搖了搖頭,道:「那你就把以前地那些小事一件一件的說出來吧。」其實在以前蘭陵死後,陳鐵恍恍惚惚,即便聽了對這個自己與蘭陵的愛女有能如何呢?便是若無有兩人兄妹苟且之事,陳鐵聽了平日里太平的那些飛揚跋扈又會如何呢?還不是四個字,不了了之?
「是,容奴才先回憶回憶。」太監略略一頓,便即記起,隨即往日里太平地惡事一件件一樁樁陸續而出,總計其數,傷者不算,便是由此致命者官民不等加在一起竟有百餘人,只聽地陳鐵怒髮上沖冠。
「畜生!」陳鐵一聲大喝:「畜生啊,畜生,如此兇殘,她到底有沒有人性?」氣的在房中來來回回,左沖右撞。
半晌站定,陳鐵壓住怒氣道:「現在他們二人身邊有多少秘衛?」
太監道:「三十餘人。」
「今天你把和朕說過地話全都爛在心裡,朕饒了你這條小命,」陳鐵說罷,太監大喜,急忙跪下謝恩,陳鐵又道:「但是那三十餘人,朕不想以後他們對別人再說起此事!你知道該怎麼做了?」
太監連忙道:「奴才知道,死人不會。。。」
「那就是你地事了。」陳鐵打斷道:「仔細給朕辦地穩穩噹噹的,若讓朕日後聽到一點風聲。。。便是將你挫骨揚灰也解不了朕心頭之狠!」大袖一擺,奪門而出。
回到蘭淑院,武媚娘連忙從床起來為陳鐵寬衣,小心問道:「皇上,那安王與太平的事。。。」
「此事不可再提!」陳鐵道:「若是朕在外面聽人亂說,便是你朕也絕不輕饒!」說的武媚娘連忙緘口。陳鐵倒在床上,心中卻依舊是那兩個逆子逆女:「蘭陵啊。蘭陵,你叫朕如何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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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後,太監來報說那三十餘名秘衛竟都同在一件危險任務中被人殺害,幸好都留得了全屍。陳鐵微微點頭,示意知曉,再想時卻又是那個七日里在腦中想了千百遍的問題:「到底該拿這一子一女如何是好?」
此禍事絕不能留待日後!但兩人俱殺,何其傷也?殺允寶留太平。難保日後太平不別尋他人,更何況她為惡不斷?殺太平留允寶?。。。這一念頭卻在陳鐵腦中徘徊了整整這十日,允寶雖壞卻能浪子回頭,太平雖親卻窮凶極惡,但。。。允祥先去,若自己再殺了太平,蘭陵若有知不知將何其傷心無地。
又是三日,陳鐵終於下定決心。託言踏青出巡,召集了一眾子女並與文武之臣,向華山而去,走到中途望了一處高山,一壁千仞,陳鐵與眾人登上山頂。稍稍休息,便單獨招過太平來至崖邊。
「太平,朕這些子女中平日最愛地是誰,你可知道?」
陳鐵雖然嚴肅,太平卻不受其影響,嬉笑道:「我知道,父皇平日里最喜歡的就是我了。」言罷又扒在了陳鐵身上左右搖晃。
陳鐵任她粘在自己身上,點頭道:「不錯,朕這些兒女中最愛地就是你了,若不是你是女兒身。太子之位早便是你的了。」
「我猜對了吧。」太平依舊嬉笑。
沉默半晌。陳鐵道:「太平,你可有什麼真心話未對朕說過地?」
「恩。。。「太平略略側頭。想了想笑道:「沒有了,平時要有什麼真心話,我都是第一個告訴父皇,不過以前母后在時我都是第一先告訴母后,第二才跟父皇說呢,父皇,你不會怪我吧?」
聽太平無意間提起蘭陵,陳鐵心中越加酸痛,言語頓時有些顫顫:「是啊,」又道:「朕太想你母后了,你呢?」
太平安然道:「當然想了,哪有女兒不想母親的?可是母后畢竟已經不在了,越是思念就越是心裡難受呢。」
「是啊,心裡難受啊。」陳鐵一聲長嘆,良久方道:「太平,你與。。。」想說你與允寶的事還要瞞自己多久,但望著女兒的眼神卻又不忍心將事情挑明后看到她的跪地求饒、甚或是氣極敗壞,總之她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陳鐵知道這裡面卻有很大的一部分自己地責任。「來,女兒,讓爸爸抱抱你。」陳鐵伸手將太平攬在懷裡,撫摸她地頭髮,低聲道:「爸爸捨不得你,爸爸捨不得你啊。」
太平不知陳鐵口中「爸爸」是何意,但卻能感覺到其中的那一股親情,輕輕叫了一聲:「爹!」伏在他懷中。
抱了良久,陳鐵送開手推開兩步,太平想要跟上來,陳鐵搖頭慘笑道:「不用了,你就站那。」走了四五步,回頭看了看百步外地眾人,深吸一口氣,全身內功直向前方逼去,將太平撞的倒飛出去,飛出山崖。
眼望著飛出的太平眼中的驚恐,陳鐵趕上前去,伏在崖上看著太平垂直落下,放聲痛呼:「女兒!」
「皇上!」百步外眾人這時方才反應過來,急步飛奔而來,掉下山崖的太平已然消失不見,眾人扶起陳鐵,急聲道:「皇上保重,皇上保重。」
陳鐵老淚縱橫,這一身內功在允祥出世之初治不了他從娘胎裡帶來弱骨病身、以至於早早而亡,現在又是這一身內功,竟是自己親手除掉女兒的性命地兇器。人人都道武功高強可以天下無敵,可是誰知道無敵的天下至尊竟是如此難做難當?
「太平啊,太平。」陳鐵放聲大哭。眾人皆是惻隱,世人皆知陳鐵最愛蘭陵,蘭陵與他只有一雙兒女,誰料先是太子早逝,今日太平又去。其中悲苦誰人能夠明了?又想也不知太平觸怒了哪個天神,怎麼好好的站在崖邊竟被山風掛了下去。真是造孽哦。有人道:「快去,快去山崖下去尋找公主。」雖無人提屍體二字,但眾人皆是心下暗嘆,這樣高的山崖掉下去,哪裡有不死的?
陳鐵恨下心除掉了太平,原本就有些遷怒允寶的心思自太平飛出山崖那一刻起便將罪責全頭壓在了他地頭上,心中恨道:「陳允寶。你這個畜生!」
此時地允寶正在家中待罪,自從太平歸去后,允寶深知自己這個妹妹說的出做地到,於是四散家財,趕走了一眾僕役,雖然個別有幾個沒有走但十來天後便也消失,等到這時,整個王府除了如今已經祖孫相稱的王績惠兒之外已是別無他人。
再說這日正午。惠兒在廚下燒了幾個小菜,來廳中喊允寶吃飯,見允寶還是如這旬日以來正襟危坐在廳中,不由眉頭深皺,來到一旁早已開喝的王績身旁,輕輕拍了拍他道:「王爺天天這樣。怎麼辦啊?」
「啊?你問我啊?」王績醉眼熏熏,一聲飽咯笑道:「惠兒你是問爺爺啊?」
「哼,就知道!」惠兒嗔怒道:「早知道不該看你一個孤老頭子可憐認你做什麼爺爺。」
王績哈哈大笑,道:「惠兒啊,你這話可說的沒有良心哦。」見她又要作色,連忙道:「好了,不說了,不說了。」正經道:「再等上幾天吧,要是再過五天朝廷還沒有人來的話,那麼就沒事了。」
「還有五天啊?」惠兒不悅道。嘆了口氣道:「好了。菜都燒好了,爺爺你準備吃飯了。」來到陳鐵身旁。輕聲道:「王爺,飯菜都燒好了,我們吃飯吧?」
「。。。」眼見又是度過了一個難熬的上午,允寶站起身來鬆了松筋骨,道:「好。」轉身要走,卻聽門外一聲叫道:「王爺,王爺!」一人跌跌撞撞跑了進來,看服色卻是驛卒,只聽他急聲連道:「王爺,不好了,不好了。」
眼見終於還是熬不過去,允寶心頭一黑,但虧了這十多日的煎熬,這時竟硬熬出了一番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地本事,在旁人看來也不見允寶有如何慌張,只聽他道:「發生了什麼事!」
驛卒連忙道:「皇上出巡途中,太平公主被山風刮下山崖,已然薨了!」
「什麼!」若說允寶剛才是以為等到了意料之中地結局而尚有一絲解脫的話,那此時真箇是除了驚駭便是驚駭,楞住半晌方道:「有皇榜詔告天下了嗎?」
「還沒有,但有消息已經傳過來了。」驛卒道。
允寶奇道:「那我怎麼沒有接到消息?」按理此等事在朝廷里都有專人先轉告一些封在外地地皇族,然後才能在當地張貼皇榜,此時他尚未接到消息可這個小小驛卒卻已然知曉,豈不怪哉?
「倒也不奇怪,」王績道:「王爺,你沒聽他說是公主是薨在出巡途中嗎?這等大事自然要等回京之後方才昭告天下了,至於驛卒能提前得到消息,呵呵,驛卒往來各個驛站之間,能提前得到消息那便不足為奇了。」允寶雖未將自己與太平,以及太平憤而離去說要致他於死地之事告訴王績,但這些日子下來,王績又如何看不出來自太平離去后允寶便他如等死一般?雖然不知究里,但總結起來根源必在太平身上,這時聽聞太平死訊,允寶能逃脫升天,不由也是高興非常。但他老而奸似鬼,趁驛卒覺察自己口氣之前,連忙變聲嘆息道:「可惜,可惜,自太子駕轟,現在公主又薨,皇上至愛子女已去二人,王爺至親骨肉也去二人,嘆息,嘆息。」
允寶也回過意來,剛才一心只想太平既然死了那自己就不用死了,現在卻才省起這死的可畢竟是自己一直都對不起地妹妹啊。一念即斯。頓時淚如湧泉。
一旁惠兒連忙上前攙扶,她不知其中底細,雖然太平與她有仇,但這時看允寶哭如此傷心,也只能安慰道:「王爺,現在皇榜畢竟還沒有下來呢,說不定是驛站搞錯了呢。公主若只是受傷了豈不是不幸中的大幸?」
驛卒急道:「我們怎麼可能搞錯?太平公主確確實實是掉到山崖了,連屍首都。。。」見惠兒抬眼瞪了過來。猛然想起自己這樣說豈不是不顧別人痛苦自己徒懲口舌之快?雖然不願改口,卻也閉上嘴不在辯駁。
允寶聽惠兒說「可能驛站搞錯了」心中不由一驚,後來又聽驛卒急切間脫口而出的話語這才放心,面上卻哭地越發厲害。
幾日後,果然有皇榜傳了下來,證實了太平公主意外身亡,雖然身後事也是辦的極是隆重。但死了就是死了,允寶心中一塊石頭終於落了下來。
飽暖思yin欲,人心難足。既然無了性命之憂,允寶剩下來的念頭便轉在了如何讓知曉這一切的全部不能開口一事上。仔細算算,尋常兩人之事落在旁人眼中地可能性不大,就算是有一個兩個看到,自己也是無可奈何;再算太平身邊有七八個知曉,自己身邊也有五六人。如何叫這些人全部閉嘴卻又是一樁難事。
死人自然是最安全的。可是自己身在涇陽,鞭長莫及;若是托別人辦了,那豈不又落在別人手中一個把柄?思念量久也只能決定先借著自己這邊缺少人手地事將那自己京城王府里的那幾人調過來,然後暗中下手除了,至於太平身邊的幾個暫時卻是半點辦法皆無,只能等到哪一日回京時再行下手了。又想不但原來太平身邊的這幾個人暫時不能動。連自己身邊的那幾個也不能一次全都動了,否則打草驚蛇,再加上太平死了消息一傳出去,少不得被他們猜出來自己要斬草除根,還是得緩緩圖之。
想到做到,允寶當下叫來王績惠兒,對兩人將府中缺少人手,自己準備從京城王府里調來一些人的事說了,兩人也都很是贊同。隨即允寶一封書信送到驛站,發往京城!
「安王最近有沒有什麼動靜?」陳鐵恨聲道。下面站的依舊是那日夜晚奏事地那名六品太監。
「前些日子遣散了府中所有僕役。每日里都在大廳里正襟危坐,新派去的人說除了那個王績還有個丫頭惠兒之外所有人都走*了。」太監說到這裡一頓。陳鐵卻冷笑道:「他這是在等死!」又道:「你說他正襟危坐?他當的這四個字嗎?」太監笑道:「開始幾天倒是害怕地緊,時時煩躁,有時候還起身摔些東西,但五六日過後,反是越來越平淡了,到了後來聽到公主薨了地消息后,從安王那時的表情來看只怕已接近喜怒不形於色了。」
陳鐵有些興趣道:「哦?這麼說他被這麼一逼反倒是逼出了本事來了?」接著道:「你繼續說。」
「是,」太監道:「後來安王又借著僕役都走*了地理由,從京城安王府里又調去了二十幾個人,不過這二十幾個人中有可能知道知道他與公主之間的事情地四個後來不長時間便都死了,之後又調了十來個過去,這裡面有兩三人似乎也知道那事,過去幾天就都死掉了,這之後便沒有再調人過去了。」
「心狠手辣,做事滴水不漏,又能夠忍的下心來,不急著除掉太平身邊的那些個知情人,真是沒有想到,朕今天才知道那個以前的混帳兒子居然有這種本事。」陳鐵頓了頓,一連又嘆了幾句「有意思,有意思,」這才又問道:「你說會不會是那個王績教他這麼做的?」
「似乎不大可能,那王績似乎並不知道安王與公主之間有這種事,」太監道:「依奴才看也定是如此,否則以王績那個臭脾氣要是真知道此事,那還不直接指著安王鼻子罵方才痛快?」半晌又加了一句:「王績雖然有些不守禮法,但對lun理還是非常看重的。」
「恩,」陳鐵點了點頭,對於王績他還是能夠放心地,此人雖然愛酒,但在歷史上重重留下了一筆的卻絕不僅僅是因為他愛酒而已,更讓人稱道的還是他的文才以及真性情。
擺手讓太監下去,陳鐵想起剛才所想,:「難道這混小子真有帝王之才?不過,太平讓他害死了又該如何呢?」搖頭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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