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我們儘力了
劉語的視線漸漸模糊，以至於沒有看到過往的行人，直接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劉語揉了揉撞疼的額頭，連聲道歉，那人便沒在追究。
一個小插曲也並沒有讓劉語有絲毫忘卻心裡的疼痛，而是繼續漫無目的地往前走，只是速度慢了不少。
肖默追上劉語，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力氣大得似乎要把劉語的骨頭捏碎了。
劉語停下來，轉身憤憤地看著肖默，撕心裂肺地吼到：「我想回家了！」
她就是想回家了，她已經為了找到肖默在外面漂泊太久了，這讓她都快找不到自我了……
現在她找到了，可是卻沒有勇氣再繼續留下去了，這裡的一切都讓她感到窒息。
劉語使勁地想要掙脫開肖默，肖默卻越捏越緊，劉語的手腕上已經出現了一圈刺眼的勒痕，豆大的眼淚打在了肖默的手上，他才下意識地鬆開了劉語。
劉語像躲一個惡魔一樣步步後退，用恐懼的眼神看著肖默。
肖默手足無措地愣在那裡，咽了幾次口
水才讓乾澀的喉嚨再次發出聲音，他說到：「我跟彭霏沒有訂婚。」
劉語笑了，眼淚流進嘴裡，苦澀得讓劉語再次皺眉，她開口說到：「訂沒訂婚還重要嗎？我只是累了，想回家了，求求你放我走吧。」
在這之前，她問肖默他們是不是真的訂婚了，如果肖默說不是，那她就相信，可是在肖默頭也不回地拋下她跟彭霏去醫院之後，肖默的回答都變得不重要了，這一切也都不重要了。
這種被人拋棄的孤獨感，讓劉語難以再次大度地當做什麼都沒發生而原諒肖默，她突然覺得跟這件事比起來肖默跟她分手，把她推給別人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這一刻才是真正的撕心裂肺地疼。
「醫生說她情況還不穩定，身邊必須得有人。」肖默依舊在解釋。
劉語已經沒辦法再用語言來形容出此刻諷刺的心情了，只能無奈地問到：「那個人就必須是你嗎？」
劉語一直沒明白為什麼彭霏病了，肖默卻要一直照顧她，甚至不惜傷害劉語。
一個男人究竟是怎樣的想法才會做出這種事情啊？
肖默遲遲沒有回答劉語的問題，劉語便轉身離去。
留給肖默的是一個孤獨又失望的背影。
這個時候偏偏天公不作美，還下起了小雨，結果沒一會兒就變成了傾盆大雨，街上的人都迅速找到避雨的地方，整條街上就剩下了劉語和肖默，被雨淋得濕透了。
肖默沒有再跟上去，而是站在原地看著劉語越走越遠……
劉語站在馬路邊，等著紅綠燈，也不知道是眼淚還是雨水，讓她看不清對面亮起的是紅燈還是綠燈。
感覺到沒有來往的車輛之後，劉語就走了出去。
霧氣朦朧的街上，模糊得讓人看不清車輛有多少，只能聽到一些嘈雜的喇叭聲。
劉語盡量睜大眼睛想要看清前面的路，但只聽到了幾聲急促的異於平常的喇叭聲，伴隨著刺眼的燈光，一陣失重感突然出現在劉語的意識里。
飛馳而過的一輛紅色轎車緊急的剎車，喇叭聲停止，『轟』的一聲巨響，夾雜著驚聲的叫喊，和無助的恐懼。
她重重地摔倒在了車蓋上，然後被彈出了好遠。
霧氣似乎在這一瞬間全部消散了，血以後腦勺為中心流淌開，劉語躺在了血泊中，慘白的臉上也被血沾上了血漬，但又瞬間被雨水沖洗乾淨，血融合著雨水，迅速染紅了周圍的一大片馬路。
站在人行道上的肖默睜大眼睛呆立地看著躺在血泊中的劉語，心彷彿要窒息了，看著她美麗的面龐上留下的鮮血，時間也凝固了...
心跳雖然要停止了跳動，但雙腿卻迅速向劉語跑去，只是有人先他一步把劉語從血泊中抱起來。
劉語用盡最後的力氣睜開了眼睛，看了看抱著自己的人，失望了一下，又轉頭看向肖默。
用微弱的聲音叫出了肖默的名字：「肖……默」，甚至連最後一個字的音還沒有落下，劉語就安靜地躺在了方笙的懷裡。
是方笙，目睹了整個經過，卻也沒能阻止這場悲劇的發生，在那輛車飛馳過來的時候，方笙就向劉語跑了過來，可最終還是晚了一步，眼睜睜地看著劉語被撞了出去……
肖默走過來，看著從未這樣安靜過的劉語，喉嚨乾澀得發疼，他伸手擋在劉語臉上，幫她擋雨。
方笙抱著劉語退後了一步，突然怒吼到：「滾！」
這一聲怒吼響徹雲霄，嚇得周圍圍觀的人都迅速散開了。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肇事車輛迅速逃離，方笙卻撒開了腿，抱著劉語朝醫院飛奔而去。
肖默跟在方笙身後，越來越無力……
到了醫院，劉語被推進了急救室搶救，方笙的衣服被劉語的血染紅，雙手也都是血跡，他憤怒地砸了一下牆壁，一個拳頭印留在了上面。
然後轉身一把拽住肖默的衣領，雙眼通紅，憤怒地說到：「你憑什麼值得她這麼做？啊！」
肖默現在幾乎已經聽不到自己的心跳聲了，就好像在劉語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他的心臟也驟停了。
面對方笙的憤怒，肖默沒有一點反抗，只是一直望著急救室……
方笙無奈地把肖默扔到了地上，暴躁地撓了撓頭，說到：「你以為她來美國是巧合嗎？」
「不是！她路痴，卻因為你改掉了這個毛病，自己去了那麼多地方，而你都幹了什麼？在美國過著大老闆的生活，早就把她忘得一乾二淨了吧！」
方笙替劉語感到不值，多麼美好的一個女孩，現在卻躺在冷冰冰的病床里，甚至連下一秒的命運怎麼樣都不知道。
而外面的人，正在時時刻刻經受著失去她的風險。
肖默無力地搖頭，說到：「我沒有……我沒有忘了她……」
方笙只覺得可笑，但他現在卻沒有一點想要揍肖默的衝動。
「劉語這個笨蛋，你知道她在最後一秒叫的還是你嗎？」方笙笑了。
笑自己無論怎麼樣都得不到劉語一絲一毫的喜歡，也笑肖默就這樣把一個這麼愛他的人傷得徹徹底底。
那一刻，劉語一定很害怕吧，害怕再也見不到她最愛的人了，所以就算是一息尚存，她也想要叫出那個人的名字。
兩人出現了從未有過的和平，沒有動手，沒有吵鬧，因為都在心裡默默祈禱劉語不要有事。
三個多小時的搶救，兩人一刻也沒有休息過，手術室的門一打開兩人就迎了上去。
醫生的額頭上出現了豆大的汗珠，出來的時候情緒有些低落。
方笙還是問到：「醫生，怎麼樣了？」
醫生沉默了，但他的反應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肖默激動起來，吼到：「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醫生看了一眼肖默，無奈的搖了搖頭，說到：「病人失血過多，加上腦部受到了重擊，我們已經儘力了，你們進去吧。」
醫生說要便離開了。
空氣再度凝固，方笙再也沒忍住反手一拳打在了肖默臉上。
這一拳，方笙幾乎用盡了全部力氣，肖默被打出去很遠，臉迅速腫了起來。
但他依舊沒有任何反抗，已經心如死灰，任由方笙揍自己。
肖默頹廢地坐在地上，眼神里沒有焦點，方笙走過去把肖默拽起來又一拳打了過去，怒吼到：「你聽到了？劉語要死了！」
方笙吼的撕心裂肺，一個個字生生地打在肖默心上。
說罷方笙一把把肖默扔在了地上，衝進了急救室，看到臉色慘白的劉語安靜的躺在病床上，沒有一點生氣，僅僅靠著氧氣瓶維持著生命。
毫無血色的臉上還有幾處淤青，嘴唇也乾裂了，方笙走過去伸手撫上劉語的臉。
方笙從不輕易落淚，可這時候卻有一顆顆清晰的眼淚滴在劉語臉上，劉語的睫毛微微顫抖了一下。
這一個小細節被方笙看到了，他趕緊湊近劉語，問她是不是很難受。
劉語微睜開眼睛，喉嚨乾澀地發不出聲音，方笙只能從她的唇語來猜她說的什麼。
這兩個字他再熟悉不過了，劉語叫出了肖默的名字，方笙笑了笑，說到：「我去叫他。」
說罷方笙便出來把肖默拽了進去，就像扔垃圾一樣把肖默扔到劉語病床前。
肖默雙手捧著劉語的臉，不停的顫抖又絲毫不敢用力，「小語……」
「對不起……」肖默嘴裡一直說著對不起，卻又無能為力。
他求醫生救劉語，可是醫生卻告訴他無能為力……
當一個醫生能說出無能為力這種話的時候，情況就一定很不樂觀了。
劉語伸手握著肖默的手臂，可是卻一點力度都沒有，肖默馬上握住劉語的手，湊近想聽清她說什麼。
「我好難受……」劉語很虛弱地發出了聲音，就像一朵隨時都會凋零的花朵。
肖默握緊了拳頭，突然覺得這麼無力，面對著劉語，他卻什麼也做不了。
看著劉語難受，他卻只能說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