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逝去之人

「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陌言仔細打量著汐雨，而在他內心，那最後一絲僥倖心理正在隱隱作祟。他感覺這個面善的白髮少女像是在說謊似的。但是，於理智上，得之自己已經死亡的他，依然是十分的憤怒。他怒道：「你說啊，你是不是在騙我，對，一定是的，一定……」

就如剛剛一樣，他彷彿已麻痹在自己口口聲聲的話語里。

當陌言回頭看向屋子內，眼前的景像卻讓他整個人都怔住了。只見這個一眼便望到盡頭的廉租房內，竟然有一個人正靜靜地躺在他的床上。而且，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這下你相信了吧，要是沒有什麼事情，就跟我走吧。」汐雨看著陌言一動不動的背影，努力地轉移飄蕩多年的思緒：「走吧。」

「那我要是走了，我的同學知道了該怎麼辦？我的老師知道了會怎麼想？我……我還有好多事沒有做呢，上天我的時間也太短暫了吧！」陌言看著自己的屍體，剋制住自己想要逃跑的衝動，央求道：「你身為天使，能不能給我寬限點時間？」

「我帶走的每個人都這麼說過，你一個將死之人，又何必在意那麼多。還有，你真以為天界界書看不透你的嗎？你其實根本沒幾個朋友，自身也不擅長交流。而你的命運，卻更是苦澀。」汐雨冷笑罷，又對他冷冷道：「快點，別耽誤本天使工作。同意與否，決定權在於你自身，哦對了。順便提醒你一下，如果你不同意的話，自有比我更無情的人來接應你。」

「天使姐姐，我請求給我一點時間。」陌言看著汐雨，不知為何，他的眼神中突然充滿了堅毅，彷彿積蓄已久，又好似已做好了拚命的準備。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絕不可能是眼前少女的對手，而反抗了也必然不會有好結果。

但是，他真的很留戀這個世界，雖然他這一生十分的命苦。不過他也曾一度發誓，要努力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

若汐雨不同意，他，已準備令自己魂飛魄散。而這，也算是對他自己不公命運的弱弱反抗。

汐雨看著陌言的眼神，悠悠地，她千年來的渙散雙眸竟在與他重逢的瞬間聚焦。從她見到陌言時，汐雨就在一直打量著他。

『好像，真的好像他。』汐雨不禁暗自驚訝。許是陌言許久未曾轉世的緣故，他與上一世，也就是千年前的他，竟然如此之像。她以前從凡間帶走的靈魂，與前一世相像的卻了無一二。

這世間，有些事早已註定，無論多麼努力，終究都化為虛無。同樣有些事，也不可強求。

汐雨暗自笑笑，只見她忽然翻出界書。未曾多想，竟然擅自將陌言的逝去日期修改了一番。良久，她道：「好，那我就成全你。正巧我也是來下界尋人，上帝給我安排的有假期，等我凡間假期結束，我帶你重回天界。如何？」

也許是出於自己的私心，也許是為了還他上一世的恩情。汐雨成全了陌言。推遲了他的死亡時間，讓他的生命得以延續一月之期。

陌言默默地點頭。只見汐雨突然生出了雪白的羽翼。迎合著旭日之光，彷彿為她披上一層聖潔的光紗。起風了，她的羽翼隨風舞動，似脈脈流水。汐雨顧不得陌言的驚訝表情，玉手輕輕一揮，力道卻出奇的大。陌言沒有反應過來，竟然直接被汐雨推了進去。準確吸附在自己的肉身上。

當陌言醒過來時，天已大亮。他動了動身體，才發現自己渾身軟綿綿的沒有力氣。胸腔里也充滿了煤氣的味道。他趕忙爬到窗邊開了窗子。努力保持清醒的頭腦，這時卻聽到了陣陣敲門聲。

「孩子，你沒事吧！今早啊，我們樓上都聞到你屋子傳來的煤氣味道，你怎麼一直開著煤氣？」陌言不擅長與人交流，面對樓上大爺的詢問，只是一個勁兒的賠不是，大爺可急了：「孩子啊，你剛剛一直都在嗎？要不要叫醫生啊！」

「不用不用，大爺麻煩您了，我下次一定記得關好。」陌言送走大爺后，忙進廚房關了煤氣。

因為自己創作太專心沒有關煤氣而送了性命，他突然覺得很是可笑。而看汐雨的界書上已然註釋著自己的死亡日期，他才慢慢冷靜下來。

是的，這一切不公平待遇，其實都早已註定。也許是自己上輩子做了孽，今生今世得到的報應罷了……

但有些人知道，他的上一世，並非如此。

陌言翻開手機，註釋了一個月之後的日期，也不知是否是造化弄人。殊不知，一個月後，竟然是他自己的生日。

在生日那天逝去，真好。

想到這兒，他回屋收拾了自己僅有的衣物以及一些用品，用僅有的積蓄還了房租，他告訴自己，無論什麼時候，只要陌言還活著，就要保持樂觀。他還覺得，自己這一生沒有好好看過這個世界，終究還是有點遺憾。因此這一個月，他決定準備四處走走，雖然他只是個窮學生。

他想起了母親的話，也不知汐雨為他續命是否是母親所說的，關於那天使的祝福，也不知他遇到汐雨後，這一個月運氣是否會好轉。總之，活下去，就對了。

「你準備去哪呢？」

一句話冷冷地傳入陌言耳中，不知何時，汐雨悄然出現在他背後。「你要出門嗎？這一個月之期，想必你應該無處可去。不如你跟著我得了，正巧，現在人間的食物真的難做，你去給我做飯吧。」

「啊？」陌言腦海中剛形成的計劃瞬間被打碎。他苦笑道：「我都只有一個月了，還要跟著你啊？」

「你現在已經被列入天國名單，靈魂剛剛回歸本體，現在很是虛弱。」汐雨朝他正色道：「跟著我終歸有好處，況且，我也想趁機體驗一下人間的生活呢！還是有你在身邊比較方便。」

「那好吧，你可別騙我。」陌言答應了她。

汐雨望著走在前面的陌言，突然莫名地感到，這種感覺很是熟悉。千年前，他們二人是否也曾一起漫步在凡間？千年後，雖生死輪迴，那時的記憶卻深深的刻在汐雨腦海中。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陌言看著站在原地的汐雨，不禁笑了起來：「要走啦，別傻站著啊！」

「汐雨。」汐雨看著陌言，彷彿是要看透他的前世。

陌言的臉上閃過一絲疑問，這與初次相見同樣，就連她的名字也感覺似曾相識。他不禁問自己，真的見過她嗎？

「對了。」汐雨慢慢從回憶里掙脫，對莫言道：「在這一個月，你可能會看到一些不尋常的東西，不過不必太驚訝。還有，你可不許暴露我是天使哦。」

「知道了。」陌言微微一笑。